第七十七章 鼠川三寶聽個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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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站在遠離城市的山上,把手伸進嘴裏促使嘔吐,他想著野草之前嘔吐的樣子,想起審判官做的豆腐絲,不禁彎下腰噦了好一陣子。
“這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林晨像是思想出了故障,他從沒有見過有這樣複雜的多變的人與事。
“為什麽他們可以利用這個腦機接口向我傳達信息,而且如此的不羈與不吝?”
“為什麽我會想到,一些罵人的扭曲形容,民俗熏人?”
“他們是這個地方的人,形形色色,如果我長期待下去,我會知道千人千麵這個成語,可為什麽他們就像圍攏了我,到底是什麽目的與意義呢?”
林晨怎麽也想不通,這時他想起以前讀過的一些知識
“底層文化形態是由底層群體意識形態決定的。”
“單獨一個人必須要為他的行為承擔責任——法律上或者道德上。但是,群體則不然,群體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群體就是責任,群體就是道德,群體就是法律,群體的行為自然是合理的。”
“&nbp;在所有團結的催化劑中,最容易運用和理解的一項,就是仇恨。仇恨可以把人從他的自我快速卷走,使他忘記自己的幸福和前途,不去妒忌他人也不會隻顧自己。”
……
想起這樣的書籍與論點,林晨不禁有些心痛。在他過去的社會記憶裏,自己好歹也是底層的出身,很小的時候,沒有見過什麽大世麵,為什麽飛行器可以在天空上飛,人可以在深海裏居住,核動力引擎為什麽這麽厲害。
思緒戛然而止,林晨在山上做了一千個俯臥撐,下山準備回趨藍市了。
地火和狂鯊,愛咋的咋的,關他屁事。
剛到山腳,一個老漢從旁邊走了過來,運起嗓門叫道“李老哥,哎喲,今天也來山上撿柴火啊!”
過了會兒,林晨看見對麵的山路上來了一個老人,穿著布衣,背上有個籮筐。
“哎喲,吳老哥,咋的,山上那一畝菜地還不錯吧。”
吳老漢走到林晨旁邊,有些暈頭轉向似的,接著往他腳邊吐了一口口水,向李老漢喊道“嘿嘿,還不就是那樣。我跟你講,張老三的兒子又娶了個媳婦兒,是外地的,那長的,那個胸,我估摸著有個十斤重了。”
李老漢放下籮筐,從懷裏拿出一根煙槍,吳老漢湊了上去,眼睛微眯說道“這煙草都黃了,你家的那個不孝順東西都沒給你買新的?”
“想抽啊,有的是,我在自己家旁邊弄了塊田,煙草多的嘞。我家的兒子可出息了,哪像你家的,上市裏工作就沒回來過。”
吳老漢似乎語塞,轉了話題道“別說這些了。咱嘮嗑嘮嗑,張老三那個兒媳婦喲,我看張老三最近氣色很好,鮮人還是滋潤啊。”
“嘿嘿,哪天在市裏碰到這個美妞,我得去摟一把。”李老漢吐出一口煙,兩眼放光。
“就怕你不敢呢。”吳老漢帶著一些嘲諷的口氣說道。
“得得得,咱也別裝老/y棍了,旁邊還有個年輕人,給聽見了多不好。”李老漢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又抽起旱煙來。
林晨聽到他們談到自己,有些尷尬地說道“你們聊,我擱這裏看風景呢。”
吳老漢怪笑一聲,扯嗓叫天道“現在的年輕人,五穀不分,壞的東西都知道,上次村裏不就出了這檔子事,幾個小學生把新來的女老師用磚頭給砸死了,還給脫光了衣服,你說說,要是我在學校任教,非得給這幾個兔崽子上一課。”
“就你這點文化水平?”李老漢一臉嫌棄道,“幾個字都不會念,還在這裏吹?你剛才講的那幾個兔崽子裏有我外孫,你是不是在罵我?”
“就是在罵你,怎麽了?”
“娘希匹的,吳老二,敢罵我外孫!”李老漢一拳砸在吳老漢臉門上,後者的鼻子立刻冒出了血。
“李老三,我跟你拚命!”吳老漢拿起旁邊的樹枝當成棍子,一棍敲在李老漢的額頭,李老三捂著頭大叫道“報警,娘希匹的,我要報警,非得讓你這個雜種坐牢去!”
“報警?我吳老二頂天立地,你去報,看警察抓的誰。”
李老漢拿起籮筐,恨聲道“我有種的!”
吳老二嘿嘿一笑道“我也有種!”
李老漢下山去了,吳老二摘些樹葉擦了擦鼻子,眼睛瞟了瞟正在裝作看風景的林晨,嘴裏不清不楚地講道“過氣……”
林晨感覺頭“嗡”的一下變大,呆在原地不敢動彈,直到這個吳老漢走遠了,他的心情才放鬆下來。
……
過了不知多久,林晨心裏像有一口惡氣,他必須得知道,這個鼠川市究竟發生了什麽,這裏的人怎麽跟個鬼一樣。
為了腳踏實地,林晨下山之後選擇了坐火車去市裏。這列火車是電網驅動,電網在市周邊張結,能源來源自然是可控核聚變。
林晨來晚了些,沒有買到坐票,隻有站票,火車上的人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多數是背包的打工人。
他知道鼠川市的市郊有密集的工廠,所以有很多人來這裏打工謀生。
在火車的車廂間,林晨靠著車門,心裏想著一些複雜的東西。
一個拎著大包的人走到他旁邊怒道“你擋我位置了!”
林晨看了看旁邊還有很大的空間,很敷衍地講道“你自己瞎,關我屁事。”
“你說什麽東西?”拎包的人一把揪住林晨的衣領,旁邊一個中年人見了趕忙跑過來道“都是打工的,別為難這個小夥子了。”
拎包的人惡狠狠地看了眼林晨,放下了手,坐在另一旁抽煙。
過了一會兒,林晨覺得煙味越來越濃,原來旁邊有幾個人都在抽煙,剛才和他起衝突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旁邊人聊天,眼光時不時看向這邊,還把煙頭丟到林晨旁邊。
林晨直接去了另一節車廂,沒有去吸煙區,站在了廁所旁邊。林晨還沒站一會兒,一個人似乎喝多了酒,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對著林晨旁邊的垃圾桶嘔吐下去。
氣味刺鼻,林晨轉身準備離開,他聽見這個人用一種怪異的聲音嘔吐,似乎是在嘲諷自己。
花了點錢,林晨來到豪華車間,選了一個位置閉目養神,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女孩進門,在林晨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小女孩看著林晨,林晨看著小女孩,真的是很可愛。
之前不悅的心情忽然消散,林晨感覺自己心態好轉了一些。
過了一段時間,火車提示到了一個站點,老人帶著小女孩離開了,在走出車包廂之前,老人語重心長地道“火車上還是有好人的。”
林晨沒有說話,和小女孩道了別。
……
來到市中心,林晨沒有去找工作,在大街小巷沒有目的地逛。
鼠川市的市中心非常熱鬧,也許是交通的原因,地麵車較多,飛行器很少,樓體建築的花樣也很少。
大街兩邊的店鋪非常之多,人流量也很大,多半是年齡較大的人,年輕人少一些。
走到一個時代廣場,大熒幕上正放送著某某領導來到某工廠蒞臨視察,並作出重要指導思想,這位滿臉笑容的領導在台上致辭,下麵有一群穿著藍色工衣的人。
“呸!”一個看樣子年紀比他還小的人在旁邊唾了一聲。
“裝模作樣,工人們做事累的半死,工資和福利也不見漲。”
撂下了話,這個年輕人直接走了。
林晨覺得自己以往打工也很辛苦,很少抱怨什麽。
鼠川市裏基本走了一圈,林晨去往最後一個地方,市西的一個角落。
一家店鋪在慶祝開門營業,門口的牌子上寫著“鼠川三寶靈芝,金礦和小草。”
林晨聽說過,鼠川市有人工種植的靈芝,地下有十分罕見的金礦石,至於“小草”,是一種養殖化的變異蜥蜴,體型不大,比較雜食,可以帶回家當寵物或者用來治理蟲害之類的。
這家店請來了一個歌舞團,說是歌舞團,其實是年齡不一的愛好者,有的舞獅,有的舞龍,表演結束之後,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中年人上台拿起了話筒
“各位親愛的嘉賓你們好嗎!”
這位歌手說完,甩了一下胳膊,往後退了一步。
“我是你們最喜愛的歌手張毛亮,讓我聽見你們的聲音!”
“張毛亮!張毛亮!”看熱鬧的人群前麵,有幾個人激動地喊著他的名字。
“我的粉絲團,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隨著前麵幾個人喝彩,人群的聲音漸漸哄鬧起來。
“接下來給大家帶來一首我的原創作品‘走南闖北’,掌聲在哪裏?”
人群鼓起掌來。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北走到黑,我要讓世人看見我,卻不知道我是誰!……”
抑揚頓挫的曲調和哭嚎般的聲音,林晨直接離開了。
“現在的歌這麽低級趣味嗎?”
林晨打開手機裏的音樂播放器,左右挑了挑,選了一首歌“山海連夜逃走”。
歌詞是
“親愛的姑娘
今晚我就要離鄉
我對你的思念
就像羅布泊的湖水蕩漾
當我衣錦還鄉
快回到你的身旁
記得當初年華
那些美麗的梨花香
我跋山涉水幾千場
也曾目睹過荒涼
有些人流浪了我的放曠
有些人給我帶來海的光亮
我縱橫萬裏付熱腸
隻為了實現理想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來尋找你的光芒”
……
“這歌詞寫的還可以。”林晨心想,他看了看演唱的樂隊,名字叫作“褲子樂隊”,主唱叫作“褲衩大叔”,人很瘦削,下巴上長著一些絡腮胡。
關了音樂,卸載了音樂播放器,林晨的腦海裏還存在著這個主唱的模樣印象。
找了一家店,林晨坐在這裏,點了幾份餐,卻沒有吃。
這家店&nbp;24&nbp;小時營業,林晨坐在皮沙發上,像是等待一個人。
就像等待戈多一般。
半夜,一個人推門進來,坐在林晨旁邊,
“人生平凡,你也看到了,有多少人苦苦掙紮求生,多少人苦中作樂,你的不屑,你的容忍,你的桀驁不羈,我都明白,但你唯一不知道的是,平凡的世界裏,平凡的生活以及人生的真相。”
“這種東西,地火從來避諱,我們狂鯊才是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林晨看到這人的模樣,很是奇怪,白色的粉末抹臉,櫻桃小嘴,一雙眼睛漆黑,隻有一隻眼睛有一點光色。
“你手上有三條無辜人命?”林晨問道。
“他們……他們是一個小小的阻礙,我為了這座城市嘔心瀝血,他們攔路,我隻好交代給別人,把他們厚葬了。”
林晨一劍砍下這人的頭顱,用一個包裝快餐的袋子裝了起來,不管店員驚叫,出門消失在了風雨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