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認出來，對不起……”
    沈小星現在才把麵前這個梳著婦女盤發的女人，跟自己記憶裏那個長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青春活力的同學聯係起來：
    沈小星覺得她有點麵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請問你是？”
    “沈寶氣？”
    羅寶娟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壓抑的憤恨：“果然是能考上大學的人，連自己的高中同學說忘就忘了，嗬。”
    這副神態倒是勾起了點沈小星的記憶，她試探性的怯怯問道：“羅……寶娟？”
    沈小星帶著東西急匆匆的走在路上，野草茂盛長滿了路的兩邊，她行走在一片鬱鬱青青的草徑中，像極了山中的精靈。
    不過……
    羅寶娟看到她身上依舊穿著樸素的衣著，心裏想到總算有一個地方自己能比得過沈寶氣了。
    她佯裝若無其事的把手指伸出來打量，無名指上麵戴著一個土氣的金戒指：“我認為人嘛，還是得現實一點。”
    羅寶娟炫耀似的晃著自己的手指：“這戒指是你二牛哥給我買的，兩萬多塊錢呢！年底他還會送我一條項鏈……這些東西加起來都快夠你上四年大學了吧？”
    “你就算讀完大學出來，還得多久才能賺到這麽多錢？”
    沈小星無言以對，低著頭小聲反駁一句：“……我沒有丟下阿嬤。”
    羅寶娟從鼻孔裏麵哼出一口氣，你怎麽對你阿嬤關我什麽事？
    她隻是單純想打擊打擊這個在高中就穩壓她一頭的沈寶氣，順便炫耀一下自己現在的生活而已：
    “你還記得你二牛哥吧？”
    “記，記得。”沈小星對村子裏的其他人印象不深，但是對從小一起長大的二牛哥還是挺有印象的，她上高中那會兒同村的二牛哥經常對她獻殷勤，但是沈小星那時候一門心思撲在學業上，二牛在她這裏碰了幾次壁之後就漸漸淡了聯係。
    現在看來，羅寶娟似乎嫁的人就是二牛哥。
    “老村去年退下來了，二牛接過老村的位置，現在他是咱們溪波村的村代表了。”羅寶娟話裏全是炫耀的語氣：
    “就連縣裏麵都有二牛的人脈——你回來的時候看到路上停著的那輛豪華奔馳沒有？”
    “二牛上午出去談事情，下午人家就客客氣氣的開著豪車送他回來了！”
    “這叫什麽？”
    “這就叫有麵兒！”
    羅寶娟沾沾自喜的說完，隨後注意到沈小星在她炫耀的時候，表情奇怪的張了張口，然後又閉上了：“你什麽表情啊？”
    “沒，沒事……”沈小星覺得可能是自己理解錯了，說不定是在阿南開車送她回來之後，又有一輛同車型的車子送二牛哥回來。
    羅寶娟略過這茬，繼續炫耀道：“說起來還真的挺巧的……那輛奔馳的車牌跟你去念書的地方一樣，都是魔都那邊的，哎喲，你二牛哥的關係已經能聯係到幾千公裏之外了，嘖嘖嘖。”
    “說真的，要不要我跟二牛講一講，讓他托那邊的關係關照一下你啊？”
    “大家都是老鄉加同學，不要客氣嘛！”
    沈小星表情奇怪的搖了搖頭，小聲拒絕：“不，不用了，謝謝你。”
    羅寶娟無所謂的聳聳肩，表情遺憾，但其實她心裏鬆了一口氣。
    二牛出門的時候說去縣裏辦點事情，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跟縣裏的領導攀上點關係，將來前途遠遠比當一個村代表要大！
    但是羅寶娟等到下午現在都不見二牛的人影，所以幹脆沿著路出來到處看看。
    正巧她出來的時候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豪車，羅寶娟不清楚這種車子具體要多少錢才能買得起，感覺怎麽也得十來萬左右吧？
    不是大領導都開不起這樣的豪車！
    羅寶娟想了想，村子裏的人沒一個能認識開這種車的大領導，也就二牛可能性最大，她雖然很奇怪為什麽二牛不在車上，但是直覺已經讓她很自然的把這兩件事情聯係到一起。
    這種豪車不是送二牛回來還能是誰呢？
    總不能是送沈小星這個寶裏寶氣的憨憨吧？
    羅寶娟炫耀著她的生活，但是沈小星已經沒有興趣聽下去了，阿南還在等著自己呢：“不，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要先走了……”
    羅寶娟可不願意就這麽放沈小星走人。
    她是女子高中裏麵少數退學的學生，聽說老師一直在背後編排她，這些流言偶爾也會傳到羅寶娟的耳朵裏，她聽了也不是滋味。
    所以羅寶娟一直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退學嫁人也能過得很好。
    現在證明的機會來了，看著沈小星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憨裏憨氣，對比自己身上穿戴的金銀首飾，誰過得好一目了然！
    羅寶娟都忘了自己是出來找二牛的，快步跟上沈小星的步伐，繼續說道：
    “別走那麽快啊！咱們老同學之間有很多話題可以聊嘛，我不說二牛哥刺激你了，咱們聊點你們城裏人的話題唄！”
    “沈寶氣你在大城市肯定也經常看電影吧？”
    “你二牛哥前段時間還帶我去縣裏麵看了場電影——那個屏幕大的，家裏的電視完全比不了！那些演員拿的槍都好像能從裏麵伸出來開槍一樣，劈裏啪啦的打槍好過癮！”
    “哇塞，那場電影看得……”
    “裏麵還有個男演員，我說他演得太帥太帥了，二牛還跟我生了兩天氣，嘿嘿。”
    “但人家確實演得好，而且帥嘛！”
    “沈寶氣說不定你也知道這個演員，好像是叫什麽……方淮南？”
    羅寶娟說不上來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妒忌還是什麽，隻是看著昔日的同學依舊長得那麽漂亮，她心裏感覺有股氣堵著，渾身哪裏都不舒服。
    雖然沈寶氣習慣性的低著頭，但是白皙的皮膚跟嬌憨的五官無不戳在男人的審美上。
    就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沈寶氣長得太好看了。
    也不怪沈小星沒有認出來她。
    羅寶娟高一讀了半個學期，然後就退學回家去了，據說過了不久就在家裏的安排下結了婚，在女子學校的時候，羅寶娟就經常被老師當做負麵典範拿出來舉例。
    沈小星對這個昔日相處短暫的同學記憶確實不算深刻。
    隻是看她現在的樣子，麵容瘦削顴骨高，臉色可能長期跟油煙相處變得暗沉發黃，明明是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同學，但是卻好像隔了一個時代一樣。
    “當然有變化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心安理得的拿了家裏給的錢，丟下阿嬤自己一個人去大城市揮霍瀟灑嗎？”
    “你變化好大呀……”
    “那你還裝不認識我？”
    而她呢？
    在高中的時候，自己就比不過沈寶氣，現在更是因為操持農務，顏值下滑得厲害。
    “還真的是你！”羅寶娟確認了麵前這個人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沈小星，看起來還是那麽呆呆傻傻的，兩隻手立刻環在胸前，陰陽怪氣的問道：
    “這不是我們省報都采訪過的川渝區文科第三嗎？”
    她身後傳來一聲遲疑的探問。
    沈小星奇怪的回過頭去看，發現一個相貌普通，梳著盤發的年輕婦女跟在自己後麵。
    “你都考到外省去過好日子，等著大學畢業了當人上人……還回我們這個又窮又落後的存在幹嘛？”
    “我們可接待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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