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白衣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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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門之外三十裏,有處名為十裏坡的地方,那很早之前有處寺廟,傳言是辛苦修行,走遍廣袤山河的苦行僧所建,估計是苦行僧實在過於寒酸,名為寶刹寺的寺廟規模極小,就連神台之上的佛像都隻能苦行僧自己捏造泥土燒製而成。
故而在落葉城中沒什麽名氣,所以香火寥寥,等到那位僧人徹底逝世之後,寺廟也就荒廢下來。
風吹雨打,烈日高照,一晃數十載,破敗不堪。
“市井傳言,這十裏坡邊緣乃是一座陰靈鬼蜮的古戰場遺址,不算大,但動靜從來沒小過。等這位不知法號的僧人建起廟宇之後,山鬼怪異之事還是會有,不過小了很多,聽說一個進山砍柴的漢子,某次摸夜路返回,就曾親眼見到陰兵過境的場景,腳步井然有序,轟如雷鳴。我之前在家族內的藏書樓上看過相關記載,應該是大川王朝前身,北穹王朝的古戰場遺址所在,很難想象,八百年光陰過去,還是這般陰氣沉重。”
落葉城外並無高山險地,黃土平原,最適合鐵騎衝殺。
趙封鏡揪起一株雜草嫩莖丟入嘴中細細咀嚼,慢慢回味那股微微甘甜。
走在最前方的女子若是不看臉蛋看背影,確實擔得起“窈窕”二字。
聽聞少年言語,趙封蜓緩下腳步,直至與少年並肩而行,“小時候聽我那半個師父的僧人說起過,十裏坡下確實埋葬著很多屍骨,從北穹王朝開始,此地就是亂葬崗,後來朝廷整治山野,順帶著也將落葉城百姓先輩的埋骨之地換了個地方好好安葬,無論是暴屍荒野的無名之人,還是生前惡貫滿盈之人,都得以入土為安。”
“可惜,幾百年積攢下來的陰氣煞氣,數目太多,很容易橫生災禍。”
女子本就個頭高挑,趙封鏡與之並肩都得矮上大半個腦袋。
少年皺眉道“這麽嚴重?就沒有修士管管?”
趙封蜓搖頭笑道“管?怎麽管?趙氏自己沒專門針對鬼物陰靈的手段,四方山門也要時刻提防十萬大山邊線騰不出手,這些年下來就隻得聽之任之。”
“不過看現在的情況,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吧?”
雖說不是道門煉氣士,但大抵的陰氣勘察之術,趙封鏡還是會一兩手,這十裏坡確實陰氣纏繞,可沒趙封蜓所說的那般駭人聽聞。
女子苦笑一聲,“是因為有人用自身的性命與修為去化解了這場。”
當年,還是小姑娘時的趙封蜓跟隨那位老僧一起建造起寺廟,那位老僧每日的傳經說法,既是說給趙封蜓聽,也是說給地底下的陰靈聽。
“看來,這位僧人確實佛法極高。”
趙封鏡感歎一聲,雖說沒能親眼見過所謂所帶來的苦難,但隻是書中記載的寥寥幾筆,已經夠少年去想象其中的末日景象。
“可惜,我那位師父到死都沒能將地底的煞氣完全驅散,年複一年,隻能靠著寺廟鎮壓,與那天地罡風烈日,以此慢慢煉殺陰氣與煞氣。”
說到這,趙封蜓有些隱藏在心底的哀傷。
那位僧人,在她心中,既是授業恩師,也是一位心懷慈悲的活菩薩。
“能做成如此壯舉,應該不是眾人所謂的築基境能夠達成,真人不露相,藏於市井,藏於民間,而不是一心求個問心無愧,了去因果業障的高僧,值得天下人的敬重。”
閑聊空隙,兩人徒步登山,終於見到那座破敗不堪的殘破廟宇。
牆壁坍塌,磚瓦碎裂,就連神台之上的佛陀像都頭顱斷裂砸在地上,麵碎如砂石。
可就是這麽座不起眼的破廟,如今卻有個白衣書生座於蒲團之上,手中不捧聖賢書而是觀摩一本山水走勢圖。
間臨近夜晚還有人敢登門十裏坡,這位白衣書生略感意外,回頭看了眼兩位年齡懸殊不大的少年女子,溫和一笑。
倒是趙封鏡與趙封蜓心中難免暗中警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況且距離刀疤漢子的截殺才過去短短幾天時間。
“在下白鷺,是位半路出家的煉氣士,敢問兩位可也是那修道之士?”
那位白衣書生倒是膽氣不俗,敢一個人居於荒野之中,還先行與兩人搭話。
白衣書生的名字倒是與他的容貌裝扮相得益彰。
趙封鏡看了眼趙封蜓,後者點點頭。
於是少年跨過門檻抱拳道“再下許清白,這位是我堂姐許清蜓,外地人士,山行於此,多有叨擾,道友勿怪,勿怪。”
趙封蜓皺了皺眉,顯然對趙封鏡這樣文縐縐的言語很不適應。
確實,趙氏作為修行世家,基本不會有那修士寒窗苦讀考取功名的事跡。
見對方如此客氣,白衣書生頓時心生親近之意。
放下手中山水走勢圖他笑道“原來是兩位許道友,快快請坐。”
結果書生環視四周,頓時臉色有些尷尬。
這廟宇荒廢多年,滿目灰塵。
就連那蒲團,都是白鷺收拾許久才弄幹淨。
趙封鏡擺擺手“不用勞煩白道友,我們隻是看看,看過之後就得去往落葉城。”
“哦?兩位不是為了十裏坡的陰靈一事而來?”
白鷺有些意外。
修士降妖除魔,並非隻是為了還天地一個清明,更多的,是在危險之中尋求機遇,這類事情,山野出身的散修之流最是上心。
趙封鏡搖頭道“不是,真的就隻是路過。”
一路上山行來,以《秋水蟬露》勘察此地,陰氣確實極多,但都被那位老僧以修為性命清楚絕大部分,剩餘的也是分布四方,偶爾會有些神異怪誕之事,按照他的推測,應該對周圍百姓沒什麽太大影響。;
既然如此,趙封鏡也沒打算做什麽畫蛇添足的事情,就真是過來看看。
倒是能在這遇到個白衣書生,讓趙封鏡有些奇怪,他出口問道“白道友到此,是為降妖除魔?”
“確實如此,難不成兩位來的路上沒聽說過十裏坡發生的怪事嗎?”
說話間,白鷺幾次視線輕輕瞥向趙封蜓。
估計是想吸引女子注意。
趙封鏡對此不置可否,皺眉問道“何等怪事?”
趙封蜓同樣沒計較白鷺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
“這怪事,還得從三個月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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