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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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夫山下山道路上。
趙封亦走在前麵,好似從小到大,他都習慣了走在趙封渠的前麵,他倆既是道路相爭的敵人,也是私下裏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
“我和趙封鏡演武台的事情是你散出去的吧?”
“本來想給你造勢,結果……”
趙封渠苦笑一聲,無奈回答。
滿頭赤發,眉心帶有火焰印記的青年雙手抱頭,“你應該事先就知道我會輸,對不對?”
趙封渠默不作聲。
“看來我還真猜對了,以前爺爺總說我心氣太傲,要放一放,壓一壓,這樣才能最快破境。可那時的我沒感到有什麽,甚至還覺著正是因為有傲氣我才能走在你們前頭,直到我嚐試躋身練氣八層時才發現,原來一場比試輸贏,會對我的登高影響這麽大,心氣沒了,我也錯了。”
趙封亦自嘲一笑,“剛才趙封鏡跟我說的那些話,其實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真正讓我生氣的隻有最後一句‘真的服嗎?’其實是很不服的,我甚至都想再跟他打一場,不留餘地那種,不分勝負隻分生死,可我也知道,輸的人是我,死的人也是我,所以後麵就打消了這麽念頭,倒不是我如何怕,就隻是不想在第一境就被人踩著腦袋往上爬。”
一直傾聽的趙封渠問道“所以你還拾得起嗎?”
趙封亦大笑出聲,“哈哈,這有什麽難得,最不濟還不是有你當萬年老二,現在終於挪窩成老三了,怎麽樣?高不高興?”
趙氏對於天才的排名向來不看境界看戰力,這也就是為什麽明明境界才築基的趙蘊芝能是蘊字輩第二人的緣故。
而封字輩,以前第一是趙封亦,如今換成趙封鏡,趙封渠這個緊跟其後的家夥理所當然就得退一步。
結果趙封渠歎息一聲,拍了拍趙封亦的肩膀說道“告訴你個壞消息,我也快了。”
趙封亦愣了愣,緊接著一把摟住趙封渠的脖子,笑罵道“這都破境都要藏藏掖掖太不爽利,走走走,喝酒去,事先說好,今天你來當冤大頭。”
“喝酒可以,當冤大頭也行,不過你得將山水令牌借我一段時間。”
趙封渠沒反抗,任由自己腦袋被這家夥夾著,微微彎腰,身形佝僂。
趙封亦好奇道“你要這玩意兒做什麽?”
趙封渠苦笑,“我這靈獸還沒挑呢。”
“哦,多大點事兒。”
說著,趙封亦將隨身佩戴的山水令別在陰柔青年腰間,加快腳步走出黃夫山地界,免得某人又在上酒桌之前跑路。
山水令牌跟一般的管事腰牌差距極大,不光是能夠控製靈獸穀眾中的山水禁製,還能開啟和關閉界碑大陣,所以此物在趙氏隻有三塊,分別由老祖趙希俞,大長老趙鬆林還有管轄錢物閣的四長老趙昊鶴掌管,這些天趙封渠要挑選靈獸,故而趙封亦就將自己爺爺的那塊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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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醜和戊卯在山林中到處亂竄,有小白在,趙封鏡倒是不當心會出太大紕漏。
風雪連綿,趙封鏡好像從未見過這般素白景象。
少年下筆之手忽然一陣筋脈跳動,趕忙放下毛筆,用力緊握,過了許久才恢複平靜。
看著手腕上那條淺黑色的絲線,趙封鏡自言自語道“看來得抓緊時間了,過了年關吧,到了十萬大山,我出劍就不會再有顧忌。”
小白的血脈實在太高,高到連妖獸戾氣都能影響到生死契的另一端,趙封鏡一直壓抑著心中那股躁動不安,長此以往會瘋魔的。
最好的法子,就是釋放,如堤壩阻攔的洪水,在某一刻肆意釋放。
放棄繼續畫符的想法,趙封鏡用一張棋盤大小的宣紙鋪在桌麵上,然後以毛筆縱橫各畫下十九道線路,以紙張做棋盤,按照記憶中李夫子的提取順序倒推而走,落筆不停。
黑子以點代替,白子則在交接點上畫圈,不多一時,紙張上密密麻麻,無一遺漏。
凝神細看,怔怔出神。
相通某些關節所在後,趙封鏡倒吸一口涼氣,隻覺著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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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路,故而今日的學塾放假,孩子們歡天喜地回了家,要麽縮在被窩裏感受寒冷之下格外明顯的溫暖,要麽約上三五好友乘著雪花不那麽大的時候,堆雪人打雪仗,祖庭內歡聲笑語不斷。
文霖堂內,李夫子一人打譜,若是有懂得大川王朝棋譜的人,就能一眼看出這是當代國師張葛與一位未透露姓名身份的棋手對弈之局,此局之精妙在於中盤之前國師張葛的一記無理手,雖說是平局收場,但隻要鑽研棋道的人都不難看出,再下下去,無名棋手必輸無疑。
李夫子落子清脆,毫無凝滯。
今日沒提大紅燈籠的三長老趙昊禮恭敬站在一旁,緩緩將演武台一事如數家珍,細細稟告。
李夫子笑而不語,直至聽完之後點頭道“趙封亦確實該敲打敲打,不然這性子以後肯定得吃大苦頭,”
可能是想起某些事情,上了歲數的老人有些笑意,“這小子還是心軟了,要是換成我看好的那個人,最少最少都得打得趙封亦趴在地上再無動彈之力才行。”
“先生,何時收網?”
三長老小心翼翼出聲詢問。
李夫子看他一眼,譏諷道“怎麽?還惦記大長老之位?還是說迫不及待要到某些時候,用你這條性命給兒孫換取一份大道前程?”
三長老趙昊禮既沒搖頭也沒承認。
“快了,快了……你都從小時候等到現在,有什麽好著急的,我說過肯定會給趙封狐一份大道前程,最少都是金丹起步,不過除此以外,你與我之間的那點香火情就算用完了。”
李夫子不緊不慢,卻說著驚世駭俗的言語。
世間修士最難破的,就是下三境升至中三境的關隘,可能有人心氣不夠,一輩子再怎麽天資之好,都得在這座關隘前停步,仰頭歎息。
三長老強行壓下心頭激動神色,抱拳致禮,“多謝先生。”
李夫子擺擺手,“下去吧。”
等屋內隻剩下他獨自一人。
李夫子撚起一枚黑棋夾在指尖,看著棋盤上的棋勢走向,李夫子笑了笑,“落子待安,趙蘊初,就等你了。等你回山,等你被逐出家譜,等你去往逐鹿山。”
大局已定,就差最後官子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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