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逃出生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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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還在不停逃跑的蘇柏就感覺心髒快要停止跳動。恐怖壓抑的氛圍與無邊的壓力,無時無刻不在壓榨他的心神。
斬首隻是最恐怖的不是一刀揮下來的疼痛,而是在等待的過程中的煎熬。明明沒有死但是死亡卻離你越來越近,你卻隻能在牆角尖叫救命。
還好蘇柏是一個活過三十多年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最起碼還能讓他還能勉強冷靜思考,跑了不久突然一股嗆鼻的味道傳來,原來不遠處是一個糞池。
“不如我躲到糞池裏用身邊的斷竹來呼吸,本來天色已暗應該可以逃過一劫吧!”但是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周圍也沒有其他的掩體,而且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我肯定跑不遠,到時候我就是自掘墳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更加焦急的蘇柏發現了遠處的放牛少年。
蘇柏打眼望去他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身高什麽的也較為匹配。而且附近好像沒什麽人家,許是一個放牛貪玩的普通少年而已。
“如果能用他來吸引其他人的目光,應該會給我爭取不少時間。”蘇柏心中暗暗盤算到。
雖然身體帶來的疲勞感不斷傳導到大腦中,讓蘇柏不止一次的想要停下來。但是他明白一旦錯過了這次機會,就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於是幾近榨幹渾身的力氣,提前跑到了放牛娃的必經之路。而後,順勢躺到了地上。
那放牛娃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暈倒在路邊,以為蘇柏是長期挨餓氣力不足,想下牛去扶他一把。
他走到蘇柏身前,怯生生地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可是等待他的並不是蘇柏的任何友善回應。隻見蘇柏突然暴起,左手猛地抓起身邊的石塊將其砸暈。下手稍微有些重,但好險沒將其打死。
蘇柏也沒時間檢查他的身體到底出什麽毛病沒有。直接馬不停蹄地將自己的衣服與其互換,再將他放到了牛背上。
而後拿起身旁的枯枝,狠狠地抽在了牛屁股上,讓牛馱著牧童快速向前奔襲。自己則拿起那根斷竹,凝視著眼前的糞池,目光中有了一絲猶豫,但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緩緩走入糞池。
一刻鍾未到,一群身穿夜行服飾的錦衣衛紛至遝來(飛魚服並不是每位都有資格穿),紛紛捂著鼻子嫌棄的說到“真是晦氣,追查欽犯也能遇到這種不堪入眼的東西。”
領頭一人劍眉鳳眼,即便是麵紗蒙在臉上,也難掩此人俊美。
隻見其冷聲對正在抱怨的年輕人說道“別忘了這次剿滅蘇府反賊,可是指揮使大人籌謀已久的計劃。大人都親自出手去製服蘇青,而且這次還派遣了一位指揮同知尚大人,和最近風頭正盛的一位鎮撫使沈大人。
我們既然運氣這麽好,能在這個地方遇到蘇世子就不要節外生枝。盡量能活捉回去,一定是大功一件。未來加官進爵也不是不可能。但要是在我們眼皮底下溜走了,就算是指揮使大人不罰你,千戶也會提前把你辦了。”
“劉百戶這話就有失偏頗了吧,都是在錦衣衛裏辦事的,怎麽可能不盡心盡力。莫非是百戶大人想要為了向千戶大人邀功,把我等給拋棄掉?”一陣陣陰陽怪氣的嘲諷,直惹得劉宇心中煩躁,麵上冰寒如霜。
一旁的司空月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於是出言製止道“行了少說兩句吧都,李武你也是,怎麽老是和宇哥過不去!”
“小月說得有理,我們還是多花些功夫去找蘇家世子吧!在這裏搞內耗浪費時間屬實不值。”司空風也同時附和道。
劉宇二人沒辦法,隻好不歡而散。繼續四處尋找蘇柏的蹤跡,但卻遲遲沒有線索,就好像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於是劉宇分出了幾人沿著各個方向搜查,他們幾個人則是在原地向外緩慢擴散式搜索。
還好糞池內斷竹並不少沒有引起大部分人的懷疑,但是劉宇好像想到了什麽厲聲說到“把這糞池內好好的搜搜!欽犯很可能就在裏麵!”
還沒等他說完李武就跳了出來,憤然說道“什麽?你居然讓我們去淘糞池?你要去自己去!老子這一道上可沒少受你的氣,你還如此的過分!信不信我回頭稟告千戶大人!”
“宇哥你是不是多想了,一個九歲的孩子而已。又沒有什麽人教,就一個李四國怎麽可能把他教導的有這麽強的應變力。”司空風這個和事佬又上前勸道。
“不!你們沒見過那個孩子,他絕對是個禍害。指揮使準備這麽長的時間才定下此次計劃,上下已經準備好一個活口不留。
但偏偏這個小鬼居然看破了這些端倪。而且那眼中透出的穩重,才是我覺得他不一樣的地方。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冷靜,冷靜到像是我等也做不到的地步。所以今天必須要抓住一切機會,稍不留神就可能叫他跑了。”
說著走到了糞池旁,閃電般拔出身側的繡春刀,直直地戳入糞池中,好巧不巧地第一刀就插到了蘇柏的左臂。
不過還好有糞水把血色掩蓋,但是傷口處傳來的痛苦更讓人難以忍受,很有可能化膿,這樣下去找不到地方醫治遲早要死。
此時蘇柏在糞池中咬緊牙關,一枚即將脫落的乳牙硬生生被咬碎,嘴中血汙灌入。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鬼門關,如果忍不住就會一敗塗地。雖然傷口上不斷傳來刺痛感,但蘇柏還是在盡力壓製住呼吸。
正當劉宇想要再捅進去一刀時,前麵的人大聲傳話道“前麵發現一頭牛,上麵坐著一個孩童年紀與蘇柏的描述相仿。而且這種服飾的材料也不是一個放牛娃能買得起哎宇哥你要去哪?”
“立刻去看看。”劉宇收刀對其他人說道。
緊接著又轉過頭看著那人“你現在帶路,務必要見到那個孩子,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麽。”
“是!”
劉宇等人剛剛趕到牧童那裏的時候,劉宇隱隱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見司空月幾人麵色凝重,再看那已經頭破血流的牧童,劉宇頓時明白了。
司空月走了過來,語氣稍顯沉重“這孩子已經顱內出血死了。”
“那他有沒有說些什麽,關於蘇家世子的。”劉宇有些急切地問道,大手抓在了司空月的雙肩上,惹得司空風一陣不快。
於是走上前,將劉宇的手掰開,語氣不善道“咳咳,劉百戶,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
劉宇頗為厭煩地看了他一眼。他隻是因為過於想要知道蘇柏的行蹤罷了,這司空風卻這麽敏感。傳聞他兄妹二人之間好像不僅僅隻有兄妹之情…
不過劉宇也沒有計較,而是繼續追問司空月。但是得到的答案卻是讓他大失所望這孩子從頭到尾都處於昏迷狀態,死之前也沒有說出來任何有利用價值的東西。
就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劉宇卻猛地拍了下手,給眾人嚇了一跳。
“宇哥是出了什麽是事嗎?”一直坐在劉宇身邊的齊豫試探著問道。
可是劉宇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立刻起身並對眾人說道“即刻趕回之前糞池那裏,這小子說不定是調虎離山!快快快。”
隨後幾個字,劉宇幾乎是邊跑邊說的。
他一邊向糞池邊飛奔一邊在念叨著“這小子好算計,險些讓你跑了。”
他雖然明白了蘇柏的用心,但還是晚了一步。隻能一個人靜靜地待在糞池旁等待著其他人。
過了一會人全部到齊,劉宇說到“他這是調虎離山,用這個放牛娃吸引我們的主意,哼!他知道自己絕對跑不過我們的搜查,所以想讓我選擇錯誤的方向。我大膽猜測,他應該就是剛剛爬出糞池。所以你們在方圓三十裏內再次搜尋,定能找到他的蹤跡。”
一時間那些拒絕搜查糞池的人都有些慚愧,不過聽到劉宇的話又找到了希望。立刻回答道“明白了,宇哥,這小子就算長翅膀也飛不出我們的五指山。”
劉宇望著遠去的錦衣衛們,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小子你還不是要落到我的手裏。”
確實如他所料,蘇柏現在拖著傷口,跌跌撞撞地行走在路上“我這一身糞味,除非是沒有嗅覺才感覺不到我,必須找個地方衝洗掉。否則其一傷口感染了,其二不利於隱藏。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有一晚我在竹屋內聽到了瀑布的聲音,說明水源應該離我不遠。現在腹中饑餓,我又不認識什麽野果能吃。況且以我的現狀爬樹已經算是超負荷運動,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瀑布那裏洗淨。”
果然不出所料,往右走了大約一裏就聽到了水聲。有了希望後,蘇柏腳下更加賣力地向前行進。突然瓢潑大雨襲來,緊接著電閃雷鳴,電光點燃了夜空。
孤寂的少年步履蹣跚地行進,終於用盡最後一口氣到了水邊。他緩緩地走到水中,大雨使得水位上漲到了他的腰部以上。
蘇柏這時終於忍不住眼眶的淚水,但好像不想被天上的神靈嘲笑一樣,把臉死死的摁在水中。一陣電閃過後,他猛然的抬起頭對著上天與霹靂震天的驚雷一同狂吼“我蘇柏若此劫不死,定將你們挫骨揚灰!”
洗淨後他撿起了自己已經滿是糞味的衣物,想了想突然眼睛閃過一絲笑意“既然已經不能用了,那就讓你發揮最後的餘熱吧!順便也給錦衣衛送一份大禮。”
說著不顧自己的傷痛在竹林裏到處散布自己的衣物。用樹枝擺出各種姿勢好似一不小心露出來的摸樣。
他緊緊的趴在枯草叢裏,不敢動彈絲毫。直到看到劉宇時他才鬆了一口氣“應該是上鉤了。”
劉宇看著這破爛的衣服,眼中寒芒閃動。上麵明顯有刀傷痕跡,估計自己應該是在糞池旁就已經傷到了蘇柏,可惜沒有一刀捅到要害。
也不嫌衣服的惡臭,直接用手拿了起來。有些嘲笑著說道“這小子難不成以為我們還會再上一次當?果然還隻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你們搜尋的是哪個方向?”
說著劉宇斜了李武一眼,並沒有出言嘲諷。畢竟現在還是完成任務最重要。
李武自知是自己理虧,也不敢說些什麽。隻能生悶氣地躲到了眾人身後。
身邊的人回答劉宇道“東南方向。”
“沒錯就是東南方向,現在能夠收留他的宗門不多肯定都是些邊境魔教之類的,而東南方向隻有一個。
“魔月宗!!!”眾人驚呼道。
劉宇仿佛了如指掌一般,指揮道“你們現在火速趕往去魔月宗的必經之地,其他的人全部順著南邊小路尋找。到時候我們兩方匯合圍堵,一定要把這小子生擒,我倒是要看看他這次還能跑得掉?”
蘇柏在草叢內緊緊的隱藏住身形,大氣不敢喘一口,就連心髒的跳速都要控製住。他可是知道凝神境界的人有多強,一旦自己呼吸、心跳出現異常,立刻就會被這群人感覺到。到時候,自己就算是長了八條腿也逃脫不了。
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終於要躲開追捕了!要不是他想的太多我怎麽可能走得脫。
現在我要好好想想以後的去處了。我現在無家可歸,必須找個勢力依附。我記得名門大派的弟子大多都是從小培養,因為年紀越小可塑性越好。我現在的年齡還算可以,隻是沒有一個門派接引人或者是令牌什麽的,拜入師門還是很有難度。
如果我選擇加入幫派之類的話,雖然不需要什麽繁瑣的手續,但是以我現在的實力來看,肯定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邪派什麽的危險性太大,不能輕易嚐試。
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供我選擇的門派確實不多了,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去四大院裏的滄瀾,可是以我現在的身份,就算滄瀾屬於中立,也不能因為我而得罪了錦衣衛。本來見過我的人極少,可偏偏被錦衣衛的幾人看到過。我現在的畫像估計馬上就要畫好了,若是不想節外生枝…”
蘇柏清秀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已經想好了辦法,可是還在猶豫要怎麽做。但在一頓內心掙紮後,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走到溪邊。找到了一塊尖銳些的石頭和一根枯木。
看著溪水中倒影的俊秀臉龐,蘇柏狠了狠心“不過是皮囊而已,若是命沒了就真的全都沒了!”說完便咬住了枯木,手持尖石往臉上劃去。
蘇柏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那陣如同潮水般襲來鑽心的痛苦,還是將他逼得不得不停下來自殘的動作。
可每當他冒出了放棄毀容的想法時,眼中就會閃過那群無情的錦衣衛身影。
他隻好更用力地咬緊木棒,忍受著這等非人的痛苦。堅硬的木棍硬生生被他留下了兩排半寸深的牙印,淚水從兩頰夾雜著冷汗一同流了下來。
良久,一雙小手垂了下來,伴隨著粗重的呼吸聲,口中的木棍被吐了出來。從麵部流淌而下的血水,順著手中石尖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岩石上。
看著岩石上的血跡,蘇柏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血跡極有可能暴露出我的行蹤,絕對不能讓他們找到我。”
可是不管他如何用水擦拭,石頭那凹凸不平的表麵,多多少少還是夾雜著他的血跡。
蘇柏想要徹底滅絕自己行蹤,可他也不能浪費太久。畢竟自己現在身無分文,而且連個坐騎也沒有。如果錦衣衛的人回過味兒來,那可就糟糕了。
於是他不得不忍著左臂和臉上傳來的劇痛,不停地向前行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