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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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緩關上門後蘇柏躺回床上,心裏仍是不踏實。

    “雖說現在有了救兵的來源,可一是不夠穩定,二是時間不確定。再加上他們又不知道我是否是叛軍中人。萬一那小子想要殺我滅口獨占功勞也不是不可能。”

    輾轉反側過後,蘇柏猛地坐起身“不行!不能把寶全部壓在他人身上,我也要做些什麽才行。”

    可是思來想去始終沒有個什麽辦法。

    忽然,蘇柏想起了一個人“對了,我怎麽把他給忘記了!有他在的話,我的確能夠更加輕鬆的獲得叛軍首領的信任。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在大戰開始之前脫身。”

    “這樣的話就需要改變一下原本的計劃,棋子的用處看來有必要重新規劃了。”

    蘇柏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我將他們視為棋子,可我本身不就是棄子之身嘛。我何時才能不做這天下的一顆棋子。”

    他被傳送來這片世界後,時常被噩夢驚醒,時常在想自己隻是執棋者放入這個世界的一個棋子。

    隻要他想收回自己,那麽自己就會立刻完全消失在這方世界中。

    他低下頭握緊雙拳“我的命由我自己來定,決不允許他人染指。”

    前世的一切都已淡入雲煙,父母親的去世也讓他徹底對原本世界的一切了無感念。可能最後的執念就是讓他情場抱憾的那個女人吧。

    想起那道倩影的離去,蘇柏神情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伴隨著一陣激靈,又將他拉回到現實。

    他自嘲一笑道“算了,想的再多也不能改變什麽。先睡吧,明天還有要緊事去做。”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剛剛從叛軍大營中逃出的周自珩,正呼哧帶喘的向前狂奔。

    直到徹底離開敵軍大營數裏之外,才靠在一顆樹旁大口呼吸著。

    還沒等呼吸平和,周自珩便已經開始思考著蘇柏的事情。

    “這小子所說的情報有一半是我知道的,而且確實沒對我說謊。隻是剩下的情報我無法判斷其真偽。要是這情報有假我又該如何是好?”

    “算了,我還是講他的情報上報,再把他的事情和上級反映一下。到時候他們自然會派遣高手調查此人。”

    想通此結後,周自珩繼續趁著夜色潛行回府。

    幾日後的清晨

    一群人圍坐在蘇柏的病床上,叛軍中為首的文山元赫然在其中。隻是相對的那位真正的主將唐九原並不在此列。

    文山元自從上次被周自珩所騙後,更加強了營地內的防範工作,尤其是蘇柏屋子周圍的預警,巡視的人數幾乎翻了一番。

    不過這對蘇柏來說,倒更算是一件好事。畢竟自己已經把消息送出去了,也就無所謂看守的人數多或少咯。

    況且周自珩那小子要是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的話,難免會有人來查驗是否屬實。

    這樣加強巡視人員,也算是降低了他被暴露的風險。

    “將軍放心,小公子經過這幾天的調養,狀況已經好轉很多。約莫著再有些時日自會蘇醒了。”

    張淵依舊保持著每日一診,蘇柏也在不斷的對他灌輸著自己如今存在的重要性。

    聽到張淵的話,文山元鬆了一口氣。現在的蘇柏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過重要。

    “行,隻要張大夫將公子的病治好,我等自會放了您的孫女。治好的越快,你們團圓的日子也會越近。”

    張淵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又往蘇柏那裏瞟了一眼。

    不過沒有多做停留便轉身離開。文山元敏銳的覺察到了張淵眼神中的不對,也同樣看向蘇柏,可是看了兩眼也沒有搞出個所以然來。奇怪的看了眼張淵也就不了了之。

    張淵踏出門口時步子格外的沉重,他摸了摸胸口處的位置。幹癟瘦弱的胸腔處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聲音。

    他回憶著昨天的對話

    張淵正在埋頭寫著藥方,此時的蘇柏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可他接下來突然間沒來由的一句話,卻讓張淵再也無心書寫藥方。

    “張大夫,你覺得這些人真的會在我病愈之後放過你們爺孫二人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

    張淵又豈是白白活了這麽多年,他一早就知道沒辦法脫離叛軍的魔爪。

    可是這幾日無論他如何苦思冥想,都沒辦法找到解決的辦法。報官嗎?官兵見到叛軍都是抖上三抖,周圍的衙門早就被叛軍掃清。

    這群人本就是蘇青的舊部,常年在邊關打仗的他們,豈是這群酒囊飯袋可以比擬的。

    況且皇帝都已經派兵前來剿滅叛軍,自己就算是找到這群人並提供情報,那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救自己孫女出來。那時候說不定孫女早就被……

    蘇柏聽到他的回問淡然一笑“老先生,你我現在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想要逃出生天,而你想救出孫女。說起來都不過是為了在亂世之中,求得一份安寧的日子罷了。”

    說著蘇柏深深的歎了口氣“我現在早就不是當年在王府中享受安逸的世子,所以我更能明白身為普通人的不易。現在錦衣衛的人要我的命,皇帝也要斬草除根,就連自己人也要我做一個關在籠子裏的家雀!”

    蘇柏越說越是激動,聲音已經可以被外麵聽到。

    張淵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世子小點聲!外麵還有人在,切勿讓叛軍知道你醒過來了。”

    蘇柏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會再這麽大聲。

    張淵點了點頭後緩緩鬆開手,不過他顫抖的雙手已經暴露了他的內心。

    蘇柏知道自己隻要再來一劑猛藥,張淵就可以幫自己做完這最後一項準備。

    所以當張淵鬆開手的時候,他故意翻了個身,狼狽的摔在地上。

    接著雙膝跪地,兩眼之中熱淚盈眶。

    “欸!世子這是折煞我小老兒了呀!”

    眼見著堂堂蘇家世子跪在自己麵前,張淵立刻蹲下身要將蘇柏扶起。

    同時又要壓低聲音,不能讓外麵的人聽到裏麵的異動。

    “我如今若是不跪下來求我的救命之人的話,難不成還要等我死後再跪嘛。”蘇柏直麵張淵,一字一頓道。

    “世子何出此言呐,小老兒此時已經是自身難保,又怎麽可能幫得上世子你啊。”

    張淵此時心亂如麻,自己本就苦惱於救不出孫女,現在被蘇柏這麽一鬧更是六神無主。

    “老先生,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得你我二人。”

    “此話當真?”張淵聽到蘇柏的話後,激動的抓緊蘇柏的雙臂,顫抖的雙手早已將他的心理出賣的絲毫不剩。

    蘇柏心中嗬嗬一笑“果然沒白費這麽多天的心理工作,老爺子終於要答應下來了。”他借著現在的氣氛一股腦的說出了自己的全盤計劃。

    “為今之計,隻有您能夠做這件事,隻要成功你我二人都可以幸免於難。”

    蘇柏眼睛不離張淵絲毫,此人是他的救命稻草,一句話就代表著自己逃生計劃是否能夠成功。

    張淵皺緊著眉頭,此事若是敗露,那麽等待自己和孫女的將會是滅頂之災。可是自己要是不帶出情報的話……亦不過是一死。

    蘇柏沒有繼續說話,靜靜的等待著張淵的回答。

    自己已經將該說的話全部說完了,現在繼續說下去隻會越逼越緊,將張淵越推越遠。

    時間就在兩人的僵持之下緩緩流逝著。

    “唉。”

    伴隨著張淵的一聲歎息,蘇柏的心髒的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小世子,你對此事可有把握?”張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雙目間已經灰敗不堪。

    年紀到了他這個地步,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衝勁,做事穩重、老成持重才是他這個年齡的代名詞。

    可是麵對著如今的情勢,他隻能放手一搏,由著蘇柏的安排行事。

    “好!”

    蘇柏猛地點頭道,強行掩蓋住自己的笑意,他終於將壓在身上的最後一塊石頭搞定了。

    “老先生,您且附耳聽著,我的計劃……”

    張淵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聽著蘇柏的話。

    半刻不到,蘇柏便輕輕站起身,而張淵麵色蠟黃暗暗嘀咕著什麽,不過這些蘇柏並不好奇。

    此時的張淵已經上了自己的賊船,不怕他不幫自己做事。

    他就算是將秘密告知文山元與唐九原,那麽隻會讓自己慘遭滅頂。自己頂多是被更加嚴格的看管起來。

    張淵活了這麽久,肯定能夠明白此中厲害關係,他如今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老先生,我已經將計劃詳盡的內容統統告知,一定不能被其他人知曉,否則你我二人還有你的孫女逃難一死。”

    蘇柏俯視著張淵,一字一句道。尤其是在“難逃一死”這四個字上更是加重了語氣。

    突然,張淵那雙枯槁的雙手用力的抓住蘇柏的小臂,那力度握得蘇柏隱隱發痛。

    張淵顫抖著聲音說到“小世子,老朽拚了這條命也會帶去這封信!可你能否保得住我孫女的安全!”

    “多麽感人的場景啊,隻可惜這幅畫麵出現在這種世界,隻會是一句笑話!”蘇柏心中暗暗感歎道。

    隻見其單膝下跪,另一隻手輕輕覆蓋在張淵顫抖的雙手上,鄭重其事道“老先生,我以蘇家的百年清譽為名發誓。我定會保全你們爺孫兩人!”

    “好,那就好……”

    張淵緩緩鬆開了雙手,半天才重新站起身。接著對蘇柏恭敬一禮,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後闊步踏出門口。

    看著張淵視死如歸的腳步,蘇柏心中忍不住有些酸楚。

    “這是個吃人的世界,我不主動吃掉小魚,就要被其他的大魚吃掉。老先生,蘇柏敬你,卻不能變成你。”

    蘇柏就算是說出花來,也不會騙得了張淵。張淵如今這樣做隻是為了能夠護得自己孫女的周全。

    距離叛軍大營數十裏外的城池內

    一家餅攤前,一身破舊衣服的魏銘遠正將吃食往嘴裏猛塞。

    靠著自己身上那點皮毛功夫,在城裏倒是搞到了點銀子。第一件事就是買些東西填飽肚子。

    這幾天他可算是飽受饑餓,終於在一個公子腰間搞到了這點散碎銀子。

    吃著吃著,聽到身邊的人談論著如今的局勢,不自覺的放緩了嘴咀嚼的動作。

    “現在的日子越來越難了,不知道這幫叛軍什麽時候能被平叛掉。”

    “是啊。就是不知道朝廷什麽時候才能搬來救兵。可是就算是解決了這幫叛軍,咱麽這種底層人還不是要遭殃。”

    聽到同伴的話有些過激,他看了看周圍的人,咳嗽了兩下接下了他的話柄道“咳咳,還是別說這件事了。”

    一旁的魏銘遠想起了當時被自己拋棄的蘇柏,心中暗暗嘀咕著“那人不知道現在會不會死在了叛軍手中。不管了!敢威脅我的人,我肯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魏銘遠未曾感受到過父親的寬闊臂膀,接著又失去了母親的懷抱,一路走到現在全憑著自己的那股狠辣。

    自從母親去世的那一刻開始,魏銘遠的內心就隻遵循著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能夠被信賴,其他人都無法信任。

    門派大比中被他廢掉的人不知凡幾,每次看到在自己麵前血肉模糊的樣子他都會無比滿足。

    “我如今肯定是回不去大衍宗了,又該改投哪門呢?”魏銘遠正暗自尋思著未來的道路時,心髒處傳來鑽心剜骨的痛楚瞬間傳遍他的渾身各處。

    “啊!”伴隨著魏銘遠的一聲慘呼,眾多旁觀者就看著一位破衣少年痙攣著身軀慘叫倒地。

    “這…這是什麽情況!”

    剛剛還在討論的兩人見著魏銘遠的樣子,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拂袖罵道“真是晦氣,遇到這種臭乞丐,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麽瘟病。快走!快走!”

    烙餅攤主都顧不得自己的攤子,慌忙收拾了一下抽屜裏的散碎錢財,就匆忙離去。

    不消半刻,魏銘遠方圓幾十米都沒了人影。

    “啊!”強烈的痛感已經將他的理智徹底抹除,就連求救的叫聲也逐漸停下。

    一個人影悄然站在了魏銘遠的麵前,遮擋住太陽的光亮讓魏銘遠模模糊糊感受到眼前之人。

    “噬心腐毒?這小子實力如此低微,怎會被下這種毒藥?”

    就在他暗自嘀咕的時候,魏銘遠顫抖著伸出隻手,忍受著抽筋剝骨的痛苦嘶啞道“救……救!”

    見魏銘遠竟還能說出話來,那人驚訝道“咦?此子倒是毅力超乎常人,根骨也超於常人,確實是一個可造之才。隻是這毒……罷了,就當是他拜我為師的見麵禮了。”

    此時的魏銘遠根本沒聽到那人的話語,滿腦子就隻有一句話我要活下去。

    “小家夥還真能忍得住,現在就隨老夫一道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