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樂樂天正和水母陰姬聊的火熱，聞聽文武召喚，心裏激靈一下子，暗想，“這小子不是又惹什麽禍了吧？”然後，從椅子上彈起來，向二樓跑去，小美和網管，也緊隨著向二樓跑去。

    當然，這裏最震驚的還是黨培，她聽到喊聲，猛地站起來，回頭就看見文武愣愣的站在她身後，顯然是偷看了一段時間了，她心裏清楚已經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她向文武報以驚怒與幽怨又夾雜著彷徨的眼神。

    文武見到黨培的表情，也是呆住了，呐呐的說“我，我隻是來還你手機的。”說完，把手機遞給黨培。

    黨培接過手機，轉身就要離開，這時，樂樂天已經從一樓衝了上來，正好和黨培碰了個照麵。樂樂天還沒說什麽，文武卻下意識的指著黨培說了一句“她，水母陰姬。”

    隻這一句話，樂樂天立刻感覺天旋地轉，心中既有夢想成真的驚喜，又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恐懼。他已經無法有效的組織自己的語言，隻喃喃的說“你是，你果然是水母陰姬。我早就有感覺了，對的，我早該相信自己的感覺。”樂樂天的眼睛已經不免有些濕潤。

    隨後上樓的小美也聽到了文武的話，她的心裏更是五味雜陳。雖然她知道象黨培這樣的女人，不可能得到樂樂天家庭和他身邊朋友的認可，這樣他們在一起的幾率會降得很低，她希望這種見光死的事情發生，但她唯獨拿捏不準的就是樂樂天的內心，她不清楚樂樂天會不會還喜歡這個給別人做小三的女人，會不會不離不棄的選擇一段艱難的愛情。這讓小美感覺痛苦萬分。

    黨培卻很快冷靜下來，她知道，此刻不承認自己是水母陰姬已經不可能了，早在她和樂樂天初見之時，她就已經認出了樂樂天，她知道自己麵臨的情況，她亦是無法以自己目前的狀況去麵對熱情如火的樂樂天，所以，她寧可永遠隱身在網絡背後，保持這份虛幻的美好，可惜，泡沫破了，她就不得不去麵對。她淡淡的說“是啊，是我！”臉上仍是冷的讓人聽不出她的話帶著絲毫的感情。

    樂樂天還是很激動，語無倫次的說“哈哈哈！嗚！終於！……”樂樂天不知道此刻是用苦還是用笑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

    一旁的網管也不知道對誰發問的說到“什麽情況？”

    文武下意識的應了一句“網友見麵。”

    這時，網吧裏圍上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黨培見狀，對樂樂天說“咱們出去談。”說完，向樓下走去，樂樂天緊隨其後，小美愣在當地，不知道是跟著還是該離開。

    網吧裏的人騷動起來，議論紛紛，文武一邊下樓一邊說，打擾大家了，該忙什麽忙什麽吧！他見到那對跳舞的女孩說“接著跳舞”，見到掏耳朵那對男女說“小心掏，別掏聾了。”見到剛從看葫蘆娃片那個包房出來的人說“當心葫蘆娃看多了電腦中毒。”

    這些被他說到一愣，轉而明白被偷窺了，而此時文武早已飛快的溜出了網吧，小美隻能選擇跟著文武走。等他們都出了網吧，網管反應過來狠狠的罵了一句“靠，還沒給錢呢！應該先要錢才對嘛！”

    馬路邊的燈火依然昏黃，車流絲毫沒有因為夜晚而減少。樂樂天和黨培就這樣麵對麵靜靜的站著。

    竟是黨培先開口了，仍是那樣倔強而冰冷的聲音“其實，第一次見麵我就認出了你。如果我們不見麵，我們會一直這樣開心的在一起聊下去，見麵後，就會完全不同。”

    樂樂天問“為什麽？你知道，我一直想見你，想和你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黨培臉上露出悲哀與嘲弄的複雜表情“我們見麵前，你隻是幻想著身邊遇到的每個女孩可能是我，甚至，你更希望小美或別的誰是我，而不是我是我。對嗎？”

    樂樂天咀嚼了幾分鍾還是沒有明白黨培的意思，不好意思的問“對不起，我腦子抽筋了，你能不能說明白些？”

    黨培眼中已經閃現出晶瑩的淚光，她艱難的說“見麵後，所有的美好都會破滅，跟著你的那個女孩是小美吧？我以前也見過她，你還認識小六他們，你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會接受我這樣的人做女朋友嗎？你的父母和朋友呢？”

    樂樂天終於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但黨培說完話後，伸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停在了樂樂天的身後，樂樂天還在愣神，黨培已經從他身邊走過，在她經過樂樂天身邊時，嘴角不由抽動一下，冷冷的說“以後別在找我”她強忍住要落下的淚水，忍住傷悲，想有尊嚴的離開。她知道，屬於虛幻的美好已經破滅了，在網上，她已經愛上了樂樂天這個毫無心機的大男孩，見麵後，她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如今，一切都結束了，不論是歡樂還是痛苦。

    樂樂天心亂如麻，他知道黨培的意思，黨培等於間接承認了她是李正的小三，也正是因為如此，她選擇離開。樂樂天不能說不在乎黨培的過去，但這一切和“愛”比較呢……

    就在黨培大開出租車門那一霎那，樂樂天猛的轉回頭大聲說“我愛你！不管多艱難，我要和你在一起！”

    黨培整個人靜止下來，她是多想轉回身投奔到樂樂天的懷抱，然而，5秒鍾後，她還是上了出租車，猛的關好車門，汽車揚塵而去。

    樂樂天玩命的向出租車追去，他知道自己追不上，隻是在車後倔強的重複“我愛你！”他知道，黨培一定聽得見。

    知道出租車走遠，樂樂天這才想起應該攔一輛出租車去追，可造化弄人，他一直沒有攔住車。

    黨培也不知道自己目的去哪裏，這時，出租車的收音機裏正在放薛之謙的《醜八怪》，在讓人心碎的歌聲中，黨培忍不住哭出了聲音，她感覺這樣的見麵，就如把打扮美麗高貴的她剝的扔到樂樂天麵前一樣，這讓她感到無地自容。黨培的哭泣讓出租車司機手足無措的說“要不，我再開回去吧？”

    黨培哽咽著說“不，不要，送我去河濱公園吧！”

    文武和小美在網吧門口靜靜的看完這一幕，沒心沒肺的文武甚至在想“這一幕應該配什麽樣的音樂才合適？”於是他想到了《越難越愛》這首歌曲。

    而小美的感情則要複雜的多，她是很情緒化的女孩，雖然不願樂樂天和黨培在一起，但也為今天這樣的畫麵感到傷悲。特別是看到樂樂天瘋狂的在路上攔出租車的時候。她忍不住衝了上去，使勁把樂樂天往回拉“你不要命了，別攔了。”

    這時，網管也走出了網吧，對文武說“上網的錢！”

    文武卻推了網管一把說，趕緊，幫忙啊，一會該出人命了。於是，他們也衝上馬路，把樂樂天往回拉，最後要不是文武說了一句“你明天去公司找她不就行了嗎，何必玩命。”他們還真的難以把瘋了的樂樂天拉回來。

    在網吧門口，大家能把剛才激烈運動的這口氣喘順溜了，文武過來拍拍樂樂天的肩膀剛要說些什麽，樂樂天搶先說到“你不用安慰我。”

    文武一臉苦相說“哪個要安慰你。”

    樂樂天說“也不用勸我什麽。”

    文武仍是那副要死的表情說“上網不用給錢的嗎？我的在酒吧已經給陪我跳舞的撒完了，難道要讓小美付賬嗎？”

    樂樂天這才注意到門口那好心拉他回來的網管。

    樂樂天結完帳對大家說“折騰了一晚，咱們都回家吧，我明天會去公司找黨培。”

    文武說“好吧，那我送小美回家。”

    小美生氣的說“誰要你送啊！我也會打車走。”

    樂樂天無奈的說“好吧，我送小美回家。”

    文武見小美生氣了，也不願再往槍口上送，於是隻得自己先走了。

    樂樂天攔了一輛出租車，和小美一起默默上了車，一路兩人始終無話，隻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街燈，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在小美居住的小區門前下車後，樂樂天很有禮貌的說“我送你到門前吧。”

    小美沉默片刻問“你真的要去找她？”

    樂樂天堅定的說“對！”

    “可是如果你就這樣去找她，就宣告了你要去追求她，你想過會有什麽後果嗎？”

    “我不怕後果，隻想要結果，我要我們在一起。”

    小美搖搖頭說“樂樂天，你真的很幼稚，如果你們能在一起，你們那麽黨培今晚為什麽會離開呢？”

    “也許她還沒有想好。”樂樂天的語氣依然堅定。

    “那麽，你想好了？她的過去你一點都不在乎？”

    “在乎，但這並不能影響我們的未來。”

    小美已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樣的滋味，這樣的樂樂天很讓她喜歡，可惜樂樂天的執拗不是為了她，她也真心想讓樂樂天獲得幸福和快樂，可她知道這是黨培絕對給不了樂樂天的。所以她還想勸勸樂樂天“你看，你也說天氣好熱，你想過沒有，你的衝動，可能就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我們彼此心裏都很不安和躁動，所以，這時做的決定很可能不冷靜，你是不是應該先冷靜冷靜，再想想今後的事。”

    樂樂天堅定的說“小美，你都知道嗎，我現在如果沒有黨培，我就沒有未來。”

    小美仰天苦笑一聲，說“好吧，我不再勸你，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很多事&nbp;不是現在就可以做決定的。”說完，小美便向自己的家裏走去，隻留下還很執著自己夢想的樂樂天。

    一夜無眠。

    第二天，樂樂天很早便守在盛唐集團的辦公樓前，等待黨培的出現，然而，直到上午10點鍾，黨培也沒有出現在大門口。好在樂樂天和盛唐前台小妹熟稔，他一路無阻的直接來到黨培工作的辦公室，黨培的辦公桌前空空如也，樂樂天見人就問黨培去哪裏了，可惜，沒有人知道黨培去哪裏了，她沒有請假，毫無征兆的就沒來上班。

    第三天是這樣。

    第四天是這樣。

    第五天是這樣。

    ……

    樂樂天象瘋了一樣在這個不大的縣城裏找尋黨培，可惜，他所有的找尋都沒有結果，於是他想到了李正。或許這個和黨培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男人會知道她在哪裏。但這個男人卻也是樂樂天最不願見的男人。樂樂天在找尋黨培過程中，有好幾次在盛唐公司遠遠見到李正便躲開了，如今為了黨培，他已經無法躲開李正。

    於是，樂樂天在盛唐公司見到了李正。

    李正依然是很儒雅的把樂樂天讓到自己的辦公室裏。

    樂樂天無法掩飾對李正的恨意，眼神中流露出憤恨的神采，這讓李正感覺有些不舒服，樂樂天還沒有開口，李正卻先說話了“我知道你這幾天在找黨培，也大概了解你們的故事，同時也欣賞你的執著。你來找我是想了解我和黨培的關係還是有什麽別的事？”

    樂樂天冷冷的說“我不想了解你和黨培的關係，也不在乎這些，我想知道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黨培現在在哪裏？”

    李正淡淡的說“很抱歉，她走了，離開了泉山，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樂樂天霎時感覺心裏一片透涼，他唯一的希望也被堵死了，那種無法言喻的痛苦一下摧毀了樂樂天所有的信心和鬥誌，他無力的癱在李正辦公室的沙發上。

    李正依然是淡淡的說“她是需要錢才放棄學業到我的公司的，但她不是虛榮的女人，因為她唯一的親人，她的妹妹得了需要很多錢才能治療的病。臨走前她告訴我會永遠離開，不再見這裏的任何人，我想給她一筆錢，讓她繼續為她的妹妹治療，她說自己存的錢夠用了，決絕了我，就這樣走了。她，很好。”李正說話時，臉上是難以掩飾的落寞。

    樂樂天聽了李正對黨培的評價，心裏波瀾起伏，靜靜的看著李正說“我實在想不到你是趁人之危的人。我還想知道，你愛你的妻子嗎？”

    李正歎了一口氣說“我和我的妻子彼此互相尊重、支持，真的可以用相敬如賓來形容，她是一個很包容的人，黨培也從來沒有威脅過她的地位，男女之間的事，很多時候當事人是最後知道的，而且很多當事人知道後會裝作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妻子知道多少，但我們的關係一直很好。”

    樂樂天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李正的話等於是默認了他和黨培的關係，這讓樂樂天更加憤恨，他執拗的認為，若不是李正的存在，黨培是不會這樣決絕的離開。但他實在沒有報複李正的力氣，他隻想找到黨培，告訴她，“我愛你。”可這卻是無法實現的幻想。

    李正靜靜的看著樂樂天說“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她，這樣隻會繼續給她傷害，她的外殼很硬，其實內心和敏感和脆弱。”

    樂樂天把目光轉向李正問“你愛黨培嗎？”

    李正站起來，轉身背對著樂樂天看著窗外說“不知道，黨培的倔強，執拗甚至是冷漠都能勾起我很久之前的回憶，和她在一起並不能讓我感覺快樂，可我就是離不開她，就像人間中毒一樣。”

    “人間中毒？”樂樂天回味著李正的話，那是一部韓劇，樂樂天聽說過，但並沒有看過，其實自從和黨培見麵後，他又何嚐不是中了黨培的毒。

    樂樂天站起來堅定的說“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但我不會放棄尋找黨培。我也相信自己可以保護她，給她幸福。”他說完後，堅定的走出了李正的辦公室。

    李正仍是靜靜的看著窗外，直到樂樂天出現在樓下的廣場裏，李正靜靜的點了點頭說“很好！”

    隻一句很好，或許是開始，或許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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