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一章 我姓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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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以前的習慣,如果頭天宵夜了那第二天至少是午後才聯係,可星期二早上魯林七點半就開始打電話了。

    楊景行剛跟女朋友接通,估摸著朋友就算有什麽重大消息應該也不急在幾分鍾,於是還是先跟女朋友匯報完。

    還沒起床的何沛媛最著急的本來是許維對王曼怡的態度,但是一聽男朋友轉述了許維對父親的怨氣,這姑娘就很敏感地想起了可怕的事情,她小時旁聽大人聊天的隻言片語都被嚇得不輕,就是院子裏有個平時對外人和顏悅色的廠中層領導在家用香煙燙他老婆,可憐的女人手臂上好多疤,還好後來這家的女兒去新西蘭定居並且把母親接走了,讓老不死的一個人苟延殘喘……

    魯林這麽一大早著急的是要先回曲杭,這就去坐線路車,因為從昨天他離開出租屋到現在張柔一直沒接電話,雖然吵架之後玩消失是張柔的特長,但是一般都沒隔夜仇。

    楊景行像是有經驗:“這事都跟打遊戲一樣要升級的,先別擔心。”

    魯林不怕朋友笑話,說張柔以前隻是不接電話,但是昨天他們還沒到九純的時候女朋友的電話就關機了到現在都沒開,而且張柔還有一吵架就半夜跑出去住酒店的習慣,就怕什麽萬一。

    楊景行義氣,準備這就陪魯林出發,讓章楊兩口子自己坐車吧。

    魯林雖然跟章楊是老仇人卻也幹不出這種事,還是先看看情況吧。唉,心累。

    難得回來一趟,楊景行不吃早餐就準備出發去看看奶奶,蕭舒夏不僅不數落兒子還要一起去。

    要說還是楊程廣孝順,現在都是八萬多人口的鄉黨委書記了,就因為老母親舍不得離家他還經常早晚都開車一小時上下班。

    蕭舒夏的態度改變也不是因為妯娌現在是書記夫人了,而是楊雲媽媽升級後依然守在小鎮上盡孝,都沒提過要讓老大這邊來照顧老人,其實她是完全有資格有底氣的。所以雖然家裏現在很拮據,蕭舒夏還是盡量搜羅了一些自己給陪婆婆和楊景行給嬸嬸的孝心,並且鼓勵當堂哥的一定要滿足楊雲的一切學習需要。再過幾年,楊雲爸爸到縣裏幹個局長之類,都可以安度晚年了。

    不過有一點,蕭舒夏警告兒子,就是奶奶最近看鎮上鄰居小孩跟楊景行差不多大的奉子成婚了,老人就當著麵念叨了兩次人家兒子兒媳四十不過半就當爺爺奶奶而比她還小兩歲的老姐妹眼看要四世同堂,別人家運好呀如何如何……這些話楊景行可萬萬不能聽,為國爭光的作曲家能跟那些人比那些事麽!

    還沒到鎮上,楊景行又接章楊的電話,說他安排了午飯,許維那邊已經說定,今天不喝酒了,大家好好合計合計。

    然後又是魯林,說張柔屁事沒有在出租屋睡大覺呢,回去後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不聽話不懂事的女人。

    楊景行能耐了,母親就在副駕駛上,他也敢在電話裏跟朋友開玩笑:“你要能收拾也不用等到今天。”

    “老子厚積薄發。”魯林叫得很凶,然後是想要反將一軍:“我說回去請林文芳吃飯,你作個陪吧?你們那麽有緣。”

    楊景行倒意外:“你們還有聯係?”

    魯林撇清:“上次張柔她們同學聚會……結果老子請客!”

    楊景行哈哈:“誰收拾誰?”

    魯林隻好唉:“我掛了給許維說一下……”

    果不其然,奶奶見到孫子是開門見山,那誰,小時候一起玩過的肯定還記得的,就要當爸爸了……

    還好,楊景行隻能待一個鍾頭就得走,都沒時間去爺爺墳上看看。

    楊回到九純就赴宴,在章楊家,不過等著開門的是魯林,低聲告知:“他爸爸在。”

    楊景行意外表情。

    魯林繼續:“專門回來,講了些話……”

    這種時候,幹了好些年九純招商局局長的章敘國能這麽義氣,楊景行得好好恭敬:“章叔叔好。”

    “好。”章敘國挺客氣:“今天就在家裏委

    屈一下。”

    魯林叫囂:“好難得吃章楊一頓,我們好感動,一點不委屈。”

    許維都跟著笑,杜玲還趁機討好未來婆婆,說今天可算你們有口福。

    “請坐。”曾經也嚴厲的章敘國現在對走上社會的年輕人似乎是平等態度了:“還好有高鐵,不然從浦海開車回來……”

    雖說是時間很緊,但是準備開飯的時候桌上看起來也挺豐盛。章楊媽媽比丈夫更好客,真誠建議許維和楊景行都把母親叫來吃頓便飯,都是老熟人了一起說說話嘛。不過許維說母親要上班,楊景行也客氣蕭舒夏有安排了。

    有長輩嘛,飯桌上不會多放肆,但也比昨晚活躍得多,可能是因為長輩的人生道理和打氣鼓勵更有說服力,許維更能聽得進去。

    其實章敘國也沒講什麽新鮮東西,主要就是年輕人不要被小小挫折絆倒,有這麽些好朋友團結一心肯定前程似錦。章局長甚至直言官場上的事情是很複雜的,有抱負有理想的年輕人應該去更廣闊的環境施展才華。

    章楊母親就是從生活感情上寬慰,她可是看著這幾個一起長大的,跟父母輩還都是朋友,她也心疼也著急。

    年輕人就順著長輩的意思幫腔,魯林還聽說有人進去幾年後出來高血壓高血脂都好了,好事呀。

    如朋友們預期,許維的狀態明顯好過昨晚,頻頻點頭似乎準備收拾心情重新上路。

    飯局結束得比較開心,可是也不能多聊了,謝過長輩後幾個人再把許維送回家就要直接奔赴曲杭。

    發現許維一直站在小區門口目送,魯林都感動了,回饋方式就是萬一王曼怡那邊保不住,就由四大師給兄弟介紹個明星。楊雞毛可別再說那些不認識沒交情的屁話了,昨天在路上接電話聊得那麽曖昧,朋友們還以為是何沛媛,還好章楊聰明機智偵查出來是程瑤瑤。

    到曲杭已經三點過,魯林又跟章楊鬥上氣,隻要朋友敢留下來他就敢請吃什麽什麽,這次倒是章楊敗下陣來。

    楊景行還更趕時間,到車站發現有票後就直接買了二十分鍾之後發車的,車鑰匙都給魯林了,並不怕他不還。

    臭無賴也算兢兢業業了,到虹橋下車後打車直接去超市,煎炒燉炸各準備一個,還有甜點水果,然後還遇上一個心情開朗的收銀員,驚笑著問顧客:“自己做飯呀?”

    何沛媛到家稍晚了一點,因為三零六已經開始排三十號在石陵藝術中心的音樂會了。雖然被齊清諾拖堂了有點不高興,但是一看男朋友對晚飯的準備,姑娘的心情又好轉一些,甚至主動提議同意楊景行也去石陵請章楊和杜玲看一場音樂會,也幫忙填下座位嘛。

    楊景行驚喜真是好主意,可就怕魯林意見大,而且萬一許維那邊不順利更不好辦,所以還得看情況,倒是四月二號《美中不足》在平京的媒體點映,姑娘可不能再推脫了……

    星期三,楊景行又是上午十點落地平京,直奔錄音棚開工,以高強度使用別人來彌補自己浪費的寶貴時間。

    也算有些交情了,一起喝過酒吹過牛的前輩提醒一下年輕的製作人,安哥年過四十了,你再過二十年就知道了,給自己留點餘地吧。

    除了團隊成員和抓緊最後時間探班先聽為快的幫歌手分散製作人的注意力,徐安還有貴人相助。三月二十六號星期六的早餐時間,中音校黨委書記秦世貴親自致電楊景行,在長達半個小時聊天中書記充分表現了禮賢下士的一麵,以兩個月前的一個簡短通話為基礎,從基礎家常開始跟楊主任展開誠摯交流,讓楊景行承認了自己就在平京,而且答應下午見一麵。

    一聽製作人要請假半天,錄音棚那邊真是歡天喜地,不管是什麽事半天肯定不夠,上午也贈送了吧,還需要什麽配套的嗎?

    都來平京四天了,楊景行還是去跟劉苗夏雪見一麵,在溫暖陽光和冰涼微風交錯的初春校園裏依然幹枯的草地上拜讀了兩個姑娘還未完成的論文初稿,他都不止欣慰,更受到兩個姑娘

    對專業知識和情懷抱負良好結合的激勵,大學生好樣的!

    尤其是劉苗的一些觀念終於有了變化,能在論文裏把“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作為社會資源和工具的一麵論述出來而不再當做一種純粹的價值觀念,楊景行很驕傲自己那些磚頭也是有點啟發的吧。

    民大的食堂也是物美價廉豐富多彩,估計吃不了幾回了,楊景行很不客氣,三個人來了五菜一湯。不光吃得奢侈,楊景行還走大運,坐下沒一會就有一群女生七八個來跟劉苗打招呼,美女的比率也太高了點吧。楊景行都不動筷子了,觀看人家女大學生聊天。

    哦,原來美女們是在為即將到來的三月三壯族歌舞節排節目,劉苗雖然不喜歡集體活動更不會歌舞但是在這最後的大學時光裏還是給予同學們支持鼓勵,笑容都不比對方冷淡。

    劉苗的同學對夏雪也挺熱情,關心她畢業設計做得怎麽樣了下一步什麽打算。雖然看起來應該是挺熟悉的,夏雪也沒透漏自己已經是準研究生了,謙虛吧。

    可能是覺得桌子另一邊坐著的男人也還有點學生的樣子,而且眼巴巴的樣子顯然挺向往美女,一個身材高挑的腿上似乎還穿著練功服的女生就從美女堆裏外移兩步,照顧一下邊緣個體:“你好。”

    著名作曲家嘛,楊景行現在臉上是比較沉得住氣了:“你好。”

    “很喜歡聽你的歌。”女生很有親和力,堆起笑容還為微微曲腿彎腰了說:“我是舞蹈院的,大二,高中就開始聽你的歌了。”

    楊景行點頭:“謝謝。”

    女生甚至慷慨抬臂:“握個手吧。”

    楊景行一下站起來,放下筷子連手都不擦就握上去,都講不出話來了。

    不過這樣一來,之前隻是瞄了兩眼的打頭跟劉苗說話的女生就確認了這位是同學的朋友,就也伸手:“四零二你好,我見過你,有次你送劉苗回寢室。我就住她們對麵,經常一起。”

    楊景行看劉苗的眼神不光感謝甚至諂媚,不過還得靠自己抓住機會,對女生點頭:“聽講話你就是播音的……”

    雖然八個女生隻有隻握上五隻手,但楊景行也心滿意足,平均下來每個人講話不少於五句吧,關鍵是還留下兩個電話號碼,所以這就盤算著晚飯也來這吃,甚至開始嫌棄批判北大的人文環境大大不如民大。

    劉苗現在也算成熟了,不僅當著麵沒擺什麽臉色,背著也不評價同學的長短,隻是忍不了那個她根本臉生的瞎著眼說四零二好帥好帥,就這種?在民大根本雞立鶴群好嗎!

    吃完飯四零二都想在校園裏多轉兩圈再碰碰運氣,可是劉苗不配合了,夏雪也還要回學校,都不同路,各打各車。

    下午一點三十幾分,著名作曲家楊景行終於首次來到中國最高音樂院校,在大門口下出租後發現其實也是小門小臉的,浦音人的心理壓力頓時減輕不少,直接去跟年紀大點的保安問路。

    保安的衣冠雖然不夠整齊站姿也挺隨意,但是工作負責,找書記辦公室?你打哪來有什麽事?

    楊景行說明:“我是浦海音樂學院的,跟秦書記預約了。”

    保安眨巴眼睛提起精神:“哦浦音的,對對……其他人呢?”沒看見呀。

    楊景行有點不好意思:“就我一個人。”

    保安好像拿不定主意了:“那你聯係辦公室,黨委辦公室,聯係沒?”

    最高學府是不是有什麽嚴格規定,楊景行也犯難了:“沒有,我能不能直接進去?”

    “可以,可以!”保安倒是爽快答應:“現在肯定有人值班……你稍等一下,我叫個人來送你上去。”

    楊景行客氣:“不用,您幫我大概說一下方位就行了……”

    保安開始打電話了,還挺嚴肅的:“喂,楊部長,浦音來人了……先來了一個,應該是要接洽準備怎麽樣,剛到就在我這,我說這個事找黨委辦公室……”

    楊景行急得又擺手又搖頭:“不是,就是我見秦書記,沒別人了,我姓楊,我叫楊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