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皇子的潛邸。
    許多公子小姐眼下神情有些驚慌，一些頗為鎮定的，也不敢竊竊私語。
    不是因為附近都是差役，還出現了監察衛的探子，而是因為這裏是十五皇子的潛邸。
    在這裏死了人，誰敢多言？
    不多時，他們便看見了王捕頭帶著婁靈陽進入此間。
    “那是婁秋蝶的父親？”
    “嗯，好像開著一家包子鋪。”
    “小小包子鋪的老板，怎麽還送女兒去咱們書院讀書？要是沒有這一著，可能婁秋蝶還不會死。”
    那些公子小姐紛紛打量婁靈陽。
    有不少人看見婁靈陽獨眼瘸腿的模樣，眼裏忍不住流露出一絲輕蔑與不屑。
    甚至在婁靈陽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會下意識的捂住鼻子。
    我很髒嗎？
    我很臭嗎？
    婁靈陽看了他們一眼，依舊是麵無表情的跟著王捕頭。
    穿過這院落，來到一間佛堂前。
    此地站著不少體態昂藏之士。
    身上穿著監察衛的服袍。
    他們眼神如鷹隼，看見王捕頭他們入內，眸子裏流淌過一絲寒芒，以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
    此刻，正有一名中年人站在他們身邊。
    其雖然身著素袍，臉上卻貴氣十足，令人不敢直視。
    在中年人身旁，還站著一名神情有些慌亂的年輕人。
    他們在打量婁靈陽的時候，婁靈陽也在這一刻把此間一切盡數印入眼底。
    陰影之中，方塵靜靜佇立，目光落在中年人身上。
    “這個就是十五皇子？他身邊那個是他兒子？”
    方塵審視二者，從十五皇子身上，聞到了一絲後天境武者的味道。
    “太子殿下，這位便是婁秋蝶的父親，婁靈陽。”
    王捕頭來到中年人麵前，畢恭畢敬的道。
    “辛苦你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隨後便看向婁靈陽，臉上露出一抹悲傷之色：
    “婁靈陽，你進佛堂看看那屍體是不是你女兒吧，如果是，我一定會揪出元凶，為你做主。”
    婁靈陽麵無表情，一瘸一拐的走向佛堂之中。
    佛堂裏，一具屍體躺在地上，身上蓋著一塊白布。
    婁靈陽艱難的蹲下身子，拉開白布看了一眼。
    便見一名麵容姣好的年輕女子，雙眼圓睜，臉上殘留著一絲驚恐與憤怒。
    脖頸上，有清晰可見的痕跡，似乎是被人生生掐死。
    而她的衣裳，也並不整齊。
    “秋蝶，早知當初，為父便聽你娘的，不讓你讀書便是了。”
    婁靈陽輕輕歎了口氣，渾濁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層濕潤。
    他緩緩放下白布，一步步走到佛堂門前，見太子和王捕頭他們都盯著自己。
    婁靈陽淡淡道：“是我女兒婁秋蝶，看起來是被人掐死的，元凶在何處？”
    王捕頭微微一驚，趕忙低聲道：
    “老婁，你回去等消息吧，我們查到元凶之後一定會……”
    婁靈陽淡淡道：“元凶應該就在此間吧？”
    他目光掃過太子，落在太子身邊的年輕人身上：
    “是他嗎？”
    “大膽！”
    一名監察衛走了過來，冷聲厲喝：
    “那是皇孫，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婁靈陽並不懼怕，淡淡的注視著對方。
    太子見狀，立馬嗬斥那位監察衛，爾後看向婁靈陽，和聲和氣道：
    “令千金的屍體是我兒子發現的，他如今也被嚇壞了，元凶倒不是他。
    不過這件事發生在此地，我也有責任，所以一定會為你找出元凶，你放心。”
    頓了頓，他又道：
    “婁兄，其實你我也有些緣分，我知道你年輕的時候，是我那皇兄的隨從。
    隻是我那皇兄閉關衝擊先天，多年未曾現身，世人都道他死了，唯有你們還在京都苦苦等候。
    為了等候我皇兄，你在東宮附近開了一家包子鋪，這一等便是二十多年。
    我都看在眼中，像你這般忠肝義膽之輩，我一定會為你女兒討個公道。”
    在場的監察衛微微一驚。
    便是王捕快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婁。
    這麽一個瞎眼瘸腿的老頭，會是當年太子身邊的隨從！？
    “有勞太子費心了，希望有了元凶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老夫。”
    婁靈陽麵無表情的拱拱手，便緩步離去。
    王捕快連忙帶人跟上。
    他們一走，太子的神色頓時陰沉下來，盯著麵前的年輕人看了好一會兒，才對監察衛揮揮手：
    “收拾好這裏。”
    “是……”
    ……
    ……
    數日後。
    包子鋪早已沒了生意，也沒人在做包子。
    婁靈陽坐在昏暗的鋪頭中。
    這幾日老婦因為女兒的死，已經臥病在床。
    偶爾有路人經過這裏，隻能看見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老頭，獨自坐在鋪頭的陰影中，一聲不吭。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幾道身影魚貫而入。
    婁靈陽抬眼一看，便淡淡道：
    “你們來了，坐吧。”
    帝星辰和方寒也已經變老，各自找了一張凳子坐下。
    三人在鋪子裏沉默了良久。
    “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
    帝星辰緩緩開口，聲音也很蒼老：
    “這件事，他們欺人太甚，這些年一直盯著我們不說，如今還對你女兒下手，這……”
    “我們去找策天仇，讓他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嚴懲真凶！”
    方寒道。
    婁靈陽輕輕搖頭：
    “你們也都有了家室，不要摻和這件事了。
    策天仇跟你我一樣，都被廢了修為，如今在一家武館裏等死。
    他年歲比我們還大，這件事如何處置的了？”
    “那也不能讓你閨女白死！”
    帝星辰眼裏閃爍著一絲寒意：
    “倘若不是太子一去不回，你我如今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與太子無關，衝擊先天，本就凶險。”
    婁靈陽淡淡道：“太子當年如果不選擇這麽做，他如何與奎老狗交手？
    要怪，就怪我們的命不好。
    太子顯然已經衝擊先天失敗。
    奎老狗他，反而隱約破入了宗師之境。
    如今大夏，便是他一人說的算了……”
    帝星辰和方寒沉默不語。
    “既然你們來了，正好幫我做一件事。”
    婁靈陽緩緩站起身：
    “我家老太婆傷心過度，昨晚過世了，這喪事我一人也操持不了，你們幫個忙吧。”
    說話間，他的背後隱隱約約有氣息纏繞，一顆菩提果若隱若現。
    婁靈陽低聲歎了口氣：
    “若能回到過去，該多好啊……”
    陰影之中，方塵盯著那顆若隱若現的菩提果，心裏有些感慨。
    這怕不是過去仙意的神通菩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