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楚的喪事辦完三個月後，北恒國的雪下的越來越大，根本沒有停下的趨勢。
    曾經關於熊姣巫師的傳言，再次廣泛流傳。
    同時北恒國各大府地又開始了新一輪征召軍卒。
    “師尊，我和小妹打算參軍了。”
    青鬆武館，方塵剛到這邊，廊道淳便帶著廊玉兒走到近前，神情肅然且嚴峻。
    “去吧。”
    方塵擺擺手。
    廊道淳微微一怔：“您不勸勸我？”
    “有什麽好勸的，家國有難，你去當兵，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方塵笑道：“我勸你別去，你就不去了麽？”
    廊道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廊玉兒笑道：“師尊放心，我和大哥等北恒戰事結束便回來看您。”
    “不用記掛老夫，顧好你們自己便是了。”
    頓了頓，方塵道：
    “若見到崇鬆，替老夫帶個好。”
    “是！”
    兄妹倆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
    ……
    一年後。
    曾經繁華的雲渺城，已然蕭條。
    大雪依舊。
    這場已經持續一年多的大雪，對北恒國帶來巨大無比的打擊，難以彌補的傷害。
    黑虎武館裏。
    楚水雲他們都在掰著指頭數日子。
    一群老頭老太坐在大堂中燒炭烤火。
    “算算日子，也沒幾年了，我等估計是難以應劫了。”
    楚水雲忍不住歎了口氣。
    看向婁靈陽，方塵他們的時候，楚水雲等人眼中都帶著一絲豔羨。
    同時還有一批已經應劫，卻遲遲未曾破劫的聖者，眼下眼皮都懶得睜，坐在椅子上好像死了一樣。
    孟天舒看了一眼方塵和婁靈陽等聖者，小心翼翼的道：
    “諸位，這一年多的雪已經讓黑虎武館沒了弟子。
    以前積攢下來的銀兩也差不多花光了。
    現如今米麵還有不少，但炭火恐怕……”
    端木燕麵露凝重之色：
    “五年，還有五年才到百年之期。
    如果這場雪下個不停，我們必死無疑。”
    眾聖神情凝重。
    別看這隻是普通的一場雪，可他們如今也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除了壽元長點，也會餓肚子，也會渴，也會生病，也會怕冷。
    眼下這惡劣天象，若沒有足夠的保護，他們根本撐不了多久。
    “如果京都那一役，你沒有幫七王府，北恒與熊姣就打不起來。
    就算大淵府被亂山軍占領，有黑虎武館在，我等也不會遇到這種局麵。”
    皮影宗梁英瞥了方塵一眼。
    眾聖交換眼神，心情有些複雜。
    這句話說的倒也沒錯。
    “斬惰斬惰，本就不該去摻和這裏麵的事。
    他們與我們沒有半點因果，何必呢？”
    梁英輕輕搖頭。
    “梁師姐，你這是怪我了？”
    方塵淡淡道。
    梁英淡笑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好怪的？”
    端木燕沉吟道：“每次六劫崖給我們安排的斬惰地界都不一樣。
    遇到的存在也不盡相同。
    遭遇的狀況自然也是千奇百怪，沒必要因為眼下境況去責難梅道光。
    他這些年已經幫襯我輩頗多。”
    婁靈陽忽然看了方塵一眼：
    “前些年廊府尊一雙兒女拜在你門下，你放在青鬆武館那邊教授？”
    方塵點點頭：“本想著有這層關係，我們在大淵府會更穩妥一些。
    前段時間他們已經去入伍，去打熊姣了。”
    言罷，他便轉移了話題：
    “諸位，橋到船頭自然直，興許明日北恒便贏了。”
    翌日，北恒沒有贏，雪依舊在下。
    不過青吾和方奇卻一起回來了。
    還送來了大批的物資。
    糧米油鹽，最重要的炭也有十幾噸，頓時解決了眾聖的燃眉之急。
    如此，數年後。
    大雪忽然停了。
    天象恢複如初。
    一名軍卒匆匆趕至黑虎武館，帶來關於前邊的訊息。
    眾聖都有些好奇，便一起過來聽了聽。
    “啟稟梅老，我們北恒打贏了，熊姣王已經授首，便是熊姣的那位巫也已經授首！”
    眾聖神色一動。
    方塵好奇道：“怎麽打贏的？”
    軍卒：“崇鬆將軍決定派北恒半數軍民長驅直入，進入熊姣境內。
    崇鬆將軍說了，既然熊姣要讓北恒成為雪國，那我們就直接住去熊姣。
    熊姣最終沒有拚死一決的勇氣。
    經過數年廝殺，崇鬆將軍總算是攻破熊姣京都。”
    眾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熊姣國力本就弱於北恒，有那位巫在，所以戰事上連連占便宜。
    你們是如何解決的那位巫？”
    青吾忽然問道。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軍卒道。
    方塵又問了幾句，便讓人帶他下去落腳暫住。
    “其實這場贏不贏也無所謂了。”
    梁英笑道：“明日就是百年之期。
    我們該應第二劫了。”
    “他們這群家夥說的應劫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群老家夥活了這麽多年都不死，也太奇怪了。”
    附近一些灰霧正在竊竊私語，都是下邊來的勾魂使。
    隻不過他們現如今分工似乎不明確，明明是勾魂使，也幹著日遊夜遊的活。
    丁楚亦在現場，看著精神矍鑠的方塵和其他老頭老太，眼中不免露出一絲狐疑。
    方塵對他們充耳未聞，仿佛全然看不見。
    這一晚，他們都沒有睡覺，一直在這裏等到第二天。
    期間有些勾魂使幹完活，時不時就跑來這裏看一下。
    “玄惡，你認識那個老頭對吧，當初我懷疑他看的見我們。”
    玄善勾魂使指了指方塵。
    丁楚神色一動：“你說梅兄？他還沒死，怎麽可能看的見我們？”
    “這不好說啊，如果他真能看見我們，好歹能幫我做點事。”
    玄善勾魂使道：“不如你過去試探一下？”
    丁楚有些心動，但還沒等他過去，就見青吾忽然抬起眼眉：
    “時辰到了。”
    “總算能走了。”
    楚水雲他們臉上露出輕鬆的笑意。
    在這裏麵待了百年時間，也算折磨人。
    緊接著，包括方塵在內的所有人，身形一道接一道的散去。
    在場的勾魂使們看見這一幕，直接瞪大了雙眼。
    “見鬼了！？他們升天了不成？”
    玄善有些愕然。
    丁楚看了他一眼：“我們就是鬼。”
    爾後，他看著空空如也的大堂，若有所思道：
    “梅老弟果真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