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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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村的老人,都是每家輪流著養。

    李華父輩兄弟姐妹四個。

    父親李正國是老二,一個姐姐李冬梅,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也就是李華的小叔和小姑。

    倆人在城市裏生活,基本不回農村老家。

    小叔和小姑和自己家關係還不錯。

    隻是最近這些年,來往比較少了。

    再加上小叔算是入贅,小姑的對象是經濟最發達的城市鬆州本地人,因此有些瞧不上他們這些窮鄉僻壤的窮親戚。

    所謂三年不上門,再親也不親。

    李華都快忘了小姑和小叔長啥樣了。

    老爺子一輩子都在花明村及周邊各村生活,老夥計們都在,所以不願意去城市。

    最重要的是一身臭毛病,不喜歡洗澡,上廁所要蹲著,坐在馬桶上解不出來,所以去過一次城市,病了一周,奄奄一息,最後無奈送回來。

    送回來的路上,大家都以為老頭不行了。

    家裏羅老三都把棺材準備好,全村老少都等著吃席。

    嗩呐班的班主和自己爺爺是結拜兄弟,更是帶著人在家等著吹起來。

    結果一到家,老頭頭天交代完後事,第二天就變的生龍活虎。

    去了趟醫院,醫生診斷了半天,最後下結論屎憋的。

    於是,原本要拆的旱廁,就這麽留了下來,成為他的專屬。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提接他去城市住的事。

    小叔和小姑就以錢代養,每年給李華家一筆錢,算是補償。

    老媽是個大氣的人,而且年紀比小姑子和小叔子大不少,剛進李家門時,倆人還上學呢。

    娘走的早,大姐又早嫁,這唯一的嫂子就代替了母親的位置。

    因此長嫂如母這句話,很符合老媽和叔叔小姑的關係。

    雖然因為他們家庭的原因,偶爾也和老媽有些矛盾,但無傷大雅,總體關係還是很和諧的。

    所以老媽說什麽也不要他們的錢,隻說隻要個給老頭買四季衣服的費用。

    一年一家也就一千多。

    大姑原本想著養老爹,然後分點弟弟妹妹的贍養費。

    結果一算賬,一年養半年,隻有一千塊錢,怎麽算都吃虧,於是也趁機提出,一年也給一千,她也不養了。

    老媽不蒸饅頭爭口氣,和大姑吵了一架,最後說幹脆你就簽個父女斷絕關係,連錢也不給。

    李冬梅也不傻,知道這玩意不能簽,但又想著不養,退而求其次,就簽了個一年給一千五,一次給十年費用,十年之內自己不養的協議。

    結果頭年給,第二年就覺得自己吃虧了,想方設法,又以其他理由借了老爹一萬塊錢。

    為此還很洋洋得意的給人炫耀,說自己十年花了五千塊錢,就請了個當教師的保姆養老爹。

    這也是為啥她想要養老頭,還得和老媽打賭的原因。

    而老頭也看清了形式,知道自己想要過的舒坦,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二兒媳婦。

    老媽的話,在老頭麵前比聖旨還好使。

    羅老三天天拿這事說他,說二兒子這不是給他娶了個兒媳婦回來,是給他娶了個媽。

    老頭也不反駁,反倒是樂在其中,畢竟老媽讓老頭日子過的很舒坦,整個花明村沒有比老頭過的再好的了。

    因此,在自己大閨女來接他時,知道兒媳婦和閨女不對付的老頭嚇個半死。

    沒有兒媳婦的準許,打死他也不敢跟閨女走。

    可自己身子骨又不行,一露麵一定會被拉走,到時候兒媳婦再生氣,他還能有好日子過?

    於是就蹲在廁所裏給李華打電話搬救兵。

    此時李冬梅一聽老媽說協議的事,還有一點羞恥心的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王鳳不管這些,姥爺在她眼裏,那就是錢票子。

    上前一步“妗子,那讓來接我姥爺,不是你昨天說的麽?”

    說完打開手機,播放了老媽昨天懟她們的話。

    “呦,還是有備而來的。”

    如果說胡梅對李冬梅還有一點親戚感情,要顧及表麵關係,那對王鳳這小輩可就是李華對李冬梅的態度了。

    “我說了,過時不候,懂什麽叫過時不候麽?昨天來,行,今天來不行。”

    胡梅堂堂教師,咬文爵字起來,豈是初中沒畢業的王梅能對付得了的?

    “那,那…”王鳳那了半天,突然一愣神,看向李冬梅“那你和我媽打賭,你輸了呢!”

    一聽這話,胡梅臉色有些不好。

    昨天李華走了之後,村裏就來人說拆遷的事了,她和丈夫一直忙著這事,自己的賬號壓根沒去管。

    李華雖然說的很好,視頻肯定播放很高,但胡梅心裏有點沒底。

    潑婦有兩樣是常人難以匹敵的不要臉和眼力勁。

    李冬梅一見自家閨女提到賭約,一直壓著自己半頭的兄弟媳婦臉色馬上變了,心情猛然怒放起來。

    仿佛看到了那大老板今年送的年貨和厚厚的拆遷款衝著自己撲麵而來。

    和兄弟媳婦鬥了這麽多年,李冬梅很清楚老媽的為人說話算數,就算是吃虧,也不會食言。

    也正是這個性格,才能讓沒有原則的李冬梅無數次占到便宜。

    “對,梅子,咱們這十裏八鄉誰不知道,你說話是這個!”

    李冬梅翹起個大拇指,戴個高帽子。

    然後得意洋洋的說道“你號都封了,可不就是我贏了?既然是我贏了,那就是願賭服輸,讓我把老爺子接走!”

    王鳳也跟著叫嚷起來“對,妗子,你說話不能不算數!”

    叉著腰,小人嘴臉十足。

    李華在一旁皺了皺眉,李冬梅之前如此關注老媽的賬號,難道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看麽?

    他哪裏知道,自己一去州裏,半下午的時候,李冬梅娘倆就接到了花明村要拆遷的事。

    哪裏還有心情去管賬號,在家商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搖人直奔自己家來。

    這中間倆人莫說看手機,喝水吃飯的空都沒有。

    老媽也是如此,昨天下午在村裏開了半天的拆遷大會。

    晚上回到家和老爹合計了下,睡覺前本想看一看,結果隔壁鄰居因為拆遷這事打起來了。

    又放下手機去勸架,一直勸到後半夜,回家就睡,醒了又去開會,飯都沒吃。

    李冬梅一說賭約,她方才想起還有這檔子事,下意識的向著兒子看去。

    又見李華皺起眉頭,臉色不怎麽好看,誤以為是數據不好。

    “哎,我就不該讓他刪,貪小便宜吃大虧!”

    胡梅歎了口氣,她是真不想讓李冬梅把老頭接走。

    錢和年貨是小事,臉麵是大。

    一旦接走,至少三年裏,李冬梅見了自己都得昂著頭走,這是心高氣傲的胡梅不能接受的。

    兒子啊兒子,老媽和她鬥了那麽多年,頭一次吃那麽大的虧啊!

    可事實如此,說什麽都晚了。

    胡梅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心裏一失落,臉上馬上表現出來。

    李冬梅和王鳳母女又不是瞎子,一見她這個表情,那是比中了五百萬還要開心。

    尤其是李冬梅,恨不得高興的哭出來。

    打從胡梅一進李家門,倆人就開始鬥。

    自己總是贏少輸多,而且看著她們家越過越紅火,還有兒子。

    自己家越過越窮,又生了四個賠錢貨,李冬梅在胡梅麵前越來越沒底氣。

    如今眼見得不僅壓過她一頭,錢和臉麵都賺了,李冬梅那叫一個開心。

    隻覺得這些年受的委屈,在此刻全都發泄了出來。

    “她妗子,現在可不比以前,大學生不值錢了。你別看我們家鳳子學問低,但是她機靈,命好,趕上了這個時候。”

    李冬梅話裏話外開始點李華“她去那個公司,咱們州裏最大的新視頻公司,市裏的電視台前天還去采訪報道過,一個月五千多!還有獎金呢!”

    李華實習沒有工資,在老媽的宣傳下,整個村的人都知道。

    一聽五千多工資,胡梅也嚇了一跳,她的工資才四千多。

    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那可不,我們還是快音接下來進駐合作公司呢,淩華州的官方合作夥伴!”

    王鳳得意的分享著自己在公司學到的僅有的知識“苗總監就是專門負責和快音對接的!”

    娘倆你一言我一語,極盡嘲諷之能,臉上掛著此生從未有過的得意與開心。

    胡梅心裏則百般不是滋味,看了看李華,愈發覺得自己不幹涉他的選擇或許是個錯誤。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喧鬧聲。

    “華子媽,來客了!”

    羅老三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個甜美的聲音緊隨其後“請問,家裏有人麽?”

    屋裏人全都疑惑,向著外麵看去,隻見一個身材高挑,貌美如花,笑起來十分甜美的姑娘,穿著一件修身白色羽絨服,手裏拿著話筒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兩個人,肩膀上扛著攝像機。

    倆人胸前掛著一樣的工作證,上麵寫著“江城衛視。”

    而那個好看的姑娘掛的牌子則是“江城省電視台記者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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