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怪的新娘_第33章 遺矢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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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晨扔下手機,滿腹狐疑,想起水怪新娘哭哭啼啼的樣子,不像是作假,可她說的那些話,卻又很荒唐,一時琢磨不定。

    仔細一想,既然水怪的新娘已經拉黑自己,就由她去吧,即使她說的是真的,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想多了費神。

    不一會,菜上齊了,四個人說說笑笑,吃海鮮喝啤酒,暫時忘記了每個人的難處。

    二傻子就不必說了,表達能力遜於常人,在工地上工作時,出力最多,拿的報酬最少,雖然身高力大,卻常常受欺負。雖跟了陸晨,前途也渺茫無期。

    郝瘸子的生平還不如二傻子,真個是火車道上壓過腿,廁所有後麵喝過水,顛沛流離,一肚子陰陽謀,可惜無人識得,都以為他隻是個文化不高滿嘴腥膻詞兒的盲流子。年歲漸長,他堪破了一些世故,決定不再流浪,跟著陸晨闖一闖暗三門。

    史上最慘富二代,花簾月當之無愧,年關將近竟落的流離失所,有家難回,有父難愛,家有敵國資產,自己卻連暖氣費都交不上。窘迫一些忍忍也能過去,但她還不知道轉過年來,有雙魔爪要取她性命。

    陸晨更是麻煩纏身,別的不說,單這金鱸斑就夠他受的。

    幾瓶啤酒下肚,逐漸麵紅耳熱起來,隻有花簾月喝了酒一句話不說,靜靜的聽著郝瘸子舌頭發硬的人生感悟。

    當夜郝瘸子說了許多肝膽相照的話,大意是以後就照著河下生意的路子走到黑了,餘生請多關照之類。

    郝瘸子還把蕭夢貞拉到桌上喝了幾瓶,要在蕭夢貞鮮跟頭海鮮館裏設個平邪事辦事處,專門給人平水下異物引起的疑難雜症。

    蕭夢貞這才知道,原來奇門歪道也是有專業分工的,她交際極廣,店裏麵客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應有盡有,一聽說能拿提成,何樂而不為,就把攬河下生意的差事應了下來。

    郝瘸子覺得住進陸晨出租屋後得有所表示,大方的把單買了。

    當夜回到家,已是午夜,大家乘醉睡去,唯獨花簾月睡前看著媽媽照片出了一會神,流下兩行清淚。

    ……

    第二天一早起來,大家都圍坐在客廳裏看那條鐵背梭。

    陸晨說:這條魚的鱗太少了,不足以成甲,就看看它有沒有魚頭鋼了,如果有魚頭鋼,我看就送給花簾月算了,剩下的鐵背鱗,找個買主,換個繞指柔鋼片子,成全了花簾月吧,給她做把搖山動。

    郝瘸子一肚子怨言,卻不敢說,因為當初他偷窺過花簾月,雖不成功,但性質惡劣,人家花簾月沒記仇,人心虧了氣就不盛,故而不敢說。

    花簾月剛收下陸晨的借風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說點什麽,被陸晨打斷說:這樣吧,咱們先看看這條魚到底有沒有魚頭鋼,然後再做決定,都跟我去殺魚吧。

    三人誰也不知道這不死魚該怎麽殺,都想去看看。

    陸晨說話間,用一快破抹布包著魚頭,把魚拎了起來,魚尾巴劈啪亂甩,單憑魚的長相,看不出這魚的異常。

    因為這魚有毒,所以最好用抹布包著。

    眾人跟著陸晨出了門,一路出了小區,小區的東北麵是一座無名小山,無名小山北麵就是金鱸湖最深的地方,小山正西是臨水大學的花園,花園裏有假山,假山下有石洞,陸晨帶著花簾月等三人迤邐來到石洞內。

    這時候學校和工地都放假了,方圓一公裏內沒有人。陸晨鑽進石洞裏,隨手把鐵背梭扔在地上。

    石洞裏很髒,有許多糞便,陸晨找了根棍子挑了幾塊幹硬的糞便蓋在鐵背梭身上。

    城市之中,有幾處地方一定很髒,比如路邊寬闊的綠化帶,灌木中若隱若現有條小路,進去後,一定能見到滿地幹硬的大便,上麵或許還粘著三五片衛生紙,偶有風吹來,衛生紙呼啦作響,撲麵而來一股陳年舊糞的味道,大多數便便都像薄餅一樣,一大灘,因為人不逼急了,不會鑽進那裏解決。

    論起大便,多有高潔之士,掩鼻竊笑,以為汙穢至極,不登大雅,難出清口,都是三家村使牛之人的粗莽字眼。除了無聊透頂心理變態的人,誰會去注意綠化帶裏的糞便?

    還真有!暗三門裏有個門宗,江湖上稱作草木先生,專能培育奇花異草,奇到什麽程度呢?上世紀九十年代,山東有個老草木先生,名叫歐陽琿,培育成了一株‘一盅醉花’。

    這花一尺來高,共生一百單八片葉子,終其一生,一片不多,一片不少,施肥三年枝頭能攢一個拳頭大的花骨朵,這骨朵平時不開放,隻有人醉酒之後圍著花盆踏歌而舞,這花才開。

    花開以後,花朵朝下,要在花朵下放一個杯子,然後繼續圍著花盆轉圈,踏歌而舞,腳踏地,掌擊聲,口唱曲,此花能解語,知道人在醉酒唱歌,花盤裏便滴出許多清液來。

    此液是奇香美酒,就叫作一盅醉。酒量小或者不能飲酒的人,喝此酒一盅,當時就麵紅耳赤,手舞足蹈,想什麽就有什麽。酒量奇大的人,喝完一盅,也是麵紅耳赤,手舞足蹈,想什麽來什麽。能沉醉一天,酒醒後,隻覺渾身舒暢。凡是身體有筋骨舊疾的,飲此酒即愈。

    歐陽琿家附近有家大型煉鋼廠,職工好幾萬,像這種大廠往往能出奇人,煉鋼廠有個外號叫漏壺的職工,從他喝酒開始,就沒醉過,酒友們說他是把漏了的壺,灌不滿。最高記錄,53度白酒喝了12斤,還沒癱倒,把一桌人嚇壞了,攔住他沒讓再喝。

    漏壺輾轉聽說歐陽琿家裏出一種酒,叫一盅醉。心裏不服,自己酒名在外,得會一會這一盅醉,於是提上重禮去拜訪歐陽琿,說明來意後,歐陽琿給他倒了一盅,他不幹,非要一次喝一斤,幾經商量,歐陽琿沒辦法,給他倒了三盅。

    漏壺喝下去之後,當時就倒了,迷迷糊糊在地上打滾,不一會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汙物,汙物中有一個蟲子,那蟲子酒臭熏天,一開始還能順著石板爬,爬到陽光底下,瞬間曬成了灰,風一吹什麽都沒了,隻在石板上留了個蟲子黑印。

    漏壺連醉三天才醒,自此以後逢酒必醉,酒量很淺。歐陽琿覺得奇怪,訪到一個暗三門中釀酒的高人,才知道漏壺吐出來的那蟲子,叫酒蟲,有它在肚子裏,喝多少都不醉,一旦吐出來,酒量全沒了。

    可見這一盅醉有多厲害,直接把酒蟲子給醉跑了。

    培育這盆一盅醉花,歐陽琿用了兩塊四百年老糞。他曾曆盡千辛萬苦,發現了一個明代糞廠的遺跡,從裏麵找到十二枚餅狀土塊,是四百年前的大糞餅,他視若珍寶,激動的差點哭出聲,有這糞餅,就能培育罕見的奇花,沒有糞餅就隻能幹瞪眼。

    歐陽琿常常去綠化帶裏尋找大便,草木先生都有一本《遺矢輯要》,內中記載,不同的人便便也是不同的,有的人生活在茫茫人海中,各方麵都泯然於眾人,但他的便便有可能是稀世珍品,能培育奇花異草。

    遺矢輯要就是寫大糞的書,有六百多頁,內容之詳盡,外行人無法想象,比如其中造糞篇,就精研進食良辰,遺矢吉時,欲得佳糞,必先有食物之秘方,食譜秘方千餘篇,又將人腸分為寒、辛、苦、酸、鹹五大類,五類之下又有百二十小類,這一百二十小類配合千餘篇食方,所遺之糞,種類不能詳記,變幻莫測。

    不論多賤多髒之物,一旦成了學問,就夠一個人研究半生的。

    城市中還有一個極髒的所在,就是小區裏人行道上的防車墩,人行小徑上放幾個石頭墩子,以防有車輛上來。

    這些墩子是清晨被遛之狗的必爭之地,每個遛狗的人都會沿著這條路走,為了搶占地盤,第一隻狗經過,將尿撒在墩子上,第二隻聞到前一隻狗的氣味後不服,也將自己尿液尿上,第三隻第四隻……小區裏所有的狗隻要經過此墩,都會尿一尿。

    日久年深,那墩子由灰黃色變成了青墨色,平常人誰也不會注意這種東西,不過它很危險,畢竟一不留神被這種墩子絆倒,磕破了腿,是要打狂犬疫苗的。

    平常人雖不注意,但在偷山人看來,這叫狗尿樁。是十分重要的地標。

    偷山人在暗三門中也屬於偏門,以前叫偷山盜寶客,後來簡稱偷山人,不是說他們能把山偷走,而是能利用地上活物偷取珍貴資源,比如草木先生培育奇花,需要一種泥,叫蛐蛐泥。

    這種泥山裏就有,但人挖出來不叫蛐蛐泥,隻能算蛐蛐泥半成品,非得是偷山人滿山布藥,把整山的蛐蛐都聚在一起,用他們家傳的秘術,讓蛐蛐們去泥礦坑裏采泥,並且吞在腹中,然後一隻挨著一隻,排成幾裏長的長隊,按照一定路線,將泥運送到目的地,這些蛐蛐能感知到狗尿樁,避而遠之,因為有狗的地方,就代表人多,不能從哪走。

    一旦誤入到距離狗尿樁很近的地方,這些蛐蛐會找不到路,四散而逃。

    等蛐蛐順利到了目的地,把泥吐出來,一點點堆積起來,就是成品的蛐蛐泥。價值連城。

    假山石洞也是如此,不但有人糞,還有狗糞狗尿,左一攤右一攤,星星點點,想進去要眼觀六路,腳踏七星。

    陸晨用木棍挑了許多幹糞,堆成一堆,壓住鐵背梭。

    往後站了一站,從腰間摘下蟾骨弓,將紅色眼珠彈丸包住,嗖得一聲,射向了鐵背梭。

    騰的一下起了蟾火。

    看著山洞裏熊熊火光,陸晨問郝瘸子說:郝大哥,你在江湖上跑的時間久,知道做暗三門生意的人嗎?咱們得了鐵背鱗,也好出手。

    郝瘸子道:我還真聽說過這麽一個人,不過沒見過,這人叫霍天成,專做暗三門的買賣,他會燒蜃樓海市,暗三門的人做生意,沒有見日光和月光的,必須在蜃樓海市裏完成,這霍天成能用曾青、雲母等石料,燒出個海市蜃樓,暗三門江湖老客都去那海市蜃樓裏貿易,隻可惜,我隻是聽說,沒去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