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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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一,大隨新年。

    六世三年正式變成六世四年。

    這天,柳山青梳著單螺發髻,上穿繡著蘭花的白粉色寬袖錦衣,下穿粉色月華裙,腰間用金絲軟羅煙係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身披雪白色薄煙紗。

    粉色的色彩襯的柳山青如脂的肌膚透著一股淡淡的粉色, 桃眸瀲灩,唇若點櫻,嬌豔中帶著幾分清冷,氣質高雅出塵,純淨如天上謫仙。

    柳山青此時正在接見前來匯報事務的大臣,皇帝的威嚴, 又讓柳山青有種別樣的美感。

    施然戴著上好的訂製假發套,身穿雪白色的寬袖長袍,衣襟、領口和袖口都用銀絲鑲繡著流雲紋滾邊, 腰間束著一條雪白色祥雲邊錦帶,其上掛著一隻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

    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些許高貴,氣質優雅、氣度逼人。

    凡是進殿匯報的大臣看著高堂上並排而坐的施然、柳山青,眼中皆閃過一絲驚豔。

    世人皆愛美,大隨選官除了看重德才,也看重樣貌。

    有一直反對施然謀權篡位,柳山青大逆不道的臣工,看著郎才女貌、檀郎謝女,好一對璧人的施然、柳山青,暗道可惜,白瞎了如此好的樣貌。

    接見完大臣,施然和柳山青就一件政事簡單交流一會,動身前往左丞相府。

    今日除了吃團圓飯,施然還打算先帶著柳山青、安越夫人一起逛街,好好地玩一玩,放鬆放鬆。

    柳山青和安越夫人平日都過的太無聊。柳山青不用說,不管是在大隨還是現代, 除非施然拉著柳山青出去玩,柳山青就隻會批閱奏章,處理政務。

    安越夫人雖無政務需要處理,但一年到頭除了待在府裏,就是待在府裏,基本上沒有出過門。

    安越夫人每日的消遣,除了看話本,就是招優伶進府,聽曲看戲。

    柳山青、安越夫人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施然覺得這樣不行、不好,遂借著過年這個時機,帶柳山青、安越夫人出門遊玩。

    車廂裏,施然挨著柳山青,握著柳山青柔若無骨的小手,笑說:“以前我有讓你和你的未來婆婆一起出去玩嗎?”

    柳山青微微搖頭,遊曆歸來後,他們忙著搶皇位,穩定朝局、鞏固皇位, 施然又一直在外打仗, 哪裏有時間。

    “這麽說今天是第一次, 你們可得好好玩玩。”

    柳山青淺笑。她自是願意的,可她的身份,讓她和安越夫人之間始終隔著一條鴻溝,安越夫人見到她,永遠是那樣客氣、拘束和疏離。

    這樣的態度,她和安越夫人又如何能好好玩呢。

    龍輦抵達左丞相府,昨日就接到消息的安越夫人,早已準備妥當,很快就從府裏走了出來。

    麵對施然招呼她上龍輦,安越夫人雖然沒有拒絕,但看起來十分的拘束。

    上了龍輦,安越夫人就正襟危坐的坐在客位上,目不斜視。

    施然看出安越夫人的拘束,心裏有些無奈。施然沒有直言讓安越夫人放鬆,說起閑話。

    柳山青生性保守、內向,就是對施然都很少主動擺出親密的姿態,永遠都客客氣氣的,保持一定距離。

    但這不意味著,柳山青不知道該如何和人拉進關係。

    為了消除安越夫人對她的拘謹,讓安越夫人不再當她是皇帝,將她當成未來兒媳,柳山青主動坐到安越夫人身邊,露出親切的笑容,接著施然的話,和安越夫人聊了起來。

    安越夫人非愚笨之人,見柳山青的態度,就明柳山青的意思。她立即壓下心中對於皇帝身份的敬畏,露出溫和、得體的笑容,溫聲細語的和柳山青聊了起來。

    施然見此,笑容燦爛了幾分。這就對了嘛,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婆媳,何苦要那般的客套,親密些多好。

    龍輦形式的速度漸漸放緩,熱鬧的聲音從半開的窗戶衝了進來。

    他們到櫟陽城的商區了。

    柳山青前天跟施然說,施然昔年特意推行的節日,沒能影響大隨的百姓,但從眼下商區的熱鬧場麵來看,柳山青說的不太對。

    商區沿街的店鋪在過年這日,都推出各種各樣的過年活動,一家家店鋪門頭張燈結彩,色調單一的櫟陽城在這一日多來一些色彩。

    商人們推行的過年活動,吸引了不少人,街道比平時要擁擠了不少。

    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和小孩子奔跑叫喊的聲音不絕於耳。

    在女侍衛得開道下,施然等人走入擁擠的街道。柳山青略微猶豫片刻,學著施依兒,主動挽住安越夫人的手臂。

    安越夫人對於柳山青這樣的舉動,顯然十分意外、驚訝,但安越夫人將這些情緒都壓在了心裏,表麵上依舊是露出得體、溫和的笑容,左手自然的搭在柳山青的手背上,以示回應。

    施然見到這一幕,也有些意外柳山青的舉動,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想湊到柳山青身邊,牽柳山青的手。

    當然,施然也就是想想,他知道柳山青在大隨,是不會同意他在大庭廣眾下,這樣做的。

    漫無目的的逛了幾家店鋪,施然看著正在挑選頭飾飾品的安越夫人、柳山青,覺得她們兩更加像婆媳了。

    柳山青和安越夫人的關係,也在逛街中拉進了許多,安越夫人對柳山青的態度更加自然、親密。稱呼時,也開始稱呼柳山青為山青,而非陛下。

    可以說,從今日開始,安越夫人已是慢慢將柳山青當作未來兒媳。

    兩人還開始背著施然,說一些悄悄話。

    施然偷偷聽了一耳朵,安越夫人再說他和柳山青的婚事,委婉的催促兩人應該盡早成親。

    在十四五歲就可以結婚的大隨,施然都二十五歲了還沒有成親生子,安越夫人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

    柳山青對此沒有多說,隻說出她和施然的決定,打完仗就成親。

    “唉,這一仗還不知道得打到什麽時候。”

    “目前進展很順利,左丞相一切都好,前些日子還送來了一份戰報。”

    “我不擔心他,我是真不知道然當初是怎麽想的,竟然一次又一次拒絕你,真是委屈你了。”

    柳山青聞此,心裏頓時泛起無限委屈。她說:“無事,他當時拒絕是因為一些事情,已跟我說清楚。”

    不過柳山青的語氣還是有些埋怨。

    “以後然再敢委屈你,你就跟我說,我幫你揍他。然從小就欠揍。”

    “除了那次事出有因,然其他時候不曾委屈我,待我很好。”

    “沒有就好,若有你也不必忍讓,該收拾就收拾。”

    一旁偷聽的施然:

    日落時分,施然等人回到左丞相府,府裏的庖廚已經將晚飯已經準備妥當。施然等人剛在廳堂落座,施重爽朗清脆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穿著中性黑袍,梳著男子發髻,酷愛扮男子的施重跑了進來。不過由於施重身材幼小,長相也是偏幼,任誰都可以看出她是一位女子。

    施重之後是施重的父親,大隨的商務部部長,施何。

    施重、施何恭敬的向柳山青參拜。柳山青說:“今日之宴,沒有皇帝,你們就當做家宴即可。”

    話雖如此,施何還是跟之前的安越夫人一樣,放不開,舉止有些拘束。

    施重比施何則要放鬆許多,席間高聲不斷,笑聲不絕,給柳山青敬酒時,也是喊著嫂子,沒有喊陛下。

    在歡快、輕鬆的氛圍中,施然度過了他在大隨的第一個新年。

    美中不足的是施遠不在。施然也在席間留意到,安越夫人偶爾麵目憂色,顯然是在擔心遠在戰場的施遠。

    酒過三巡,施重、施何一同告退。

    施然和柳山青早就說好今晚吃過團圓飯就回現代,故隻是陪著安越夫人說了會話,便乘坐龍輦返回皇宮。

    車廂裏,酒氣十足的施然摩挲著柳山青柔若無骨的小手,說:

    “這邊的未來婆婆已經見完了,過兩天你就要見到另一個未來婆婆。你猜猜現代的未來婆婆見到你後會是什麽反應?”

    柳山青聽到施然這樣問,想起和林月如視頻時,林月如對她的態度。由此可以預見,過兩日見麵後,林月如對她一定會非常的熱情。

    這是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若是林月如知曉她是皇帝,林月如還會對她那麽自然、熱情嗎?

    或許會跟安越夫人一樣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林月如不相信她是皇帝,認為她在開玩笑,或是有癔病。

    在現代,皇帝已是曆史書上的文字,換成她在那個環境長大,有人跟她說,自己是皇帝,她也不會相信。

    回到皇宮,龍輦直接停在寧清殿前。

    施然、柳山青先後走下龍輦,在玉兒、宮女的注視下,徑直走入寧清殿裏。

    寧清殿的大門剛剛關上,施然便握住柳山青的小手。柳山青看了眼施然,心念啟動吊墜的穿梭功能。

    閉眼間的功夫,施然、柳山青回到現代,兩人的手還牽著。

    客廳裏亮著明亮的燈。

    現代的時間現在是九月二十八日,距離國慶節還有兩天。

    施然、柳山青的時間自由,可以明天就回去,但為了照顧施依兒的時間,施然買的機票是十月一日中午十一點的航班。

    十月一日上午十點,施然、柳山青來到機場,在取票處和施依兒匯合。

    今日的天氣還很熱,施依兒穿著碎花長裙,一件粉色的小外套。她看著施然、柳山青兩人隻帶了一個行李箱,不由好奇道:“你們就帶一個行李箱?”

    施然、柳山青看起來是共同一個行李箱,實則他和柳山青的衣服還有給施然父母、親戚帶的見麵禮都各自裝在自己的吊墜裏。

    行李箱主要是帶給施依兒、父母這些人看。

    “就幾天功夫,沒必要帶那麽多東西。”

    施然看了眼施依兒放在行李箱上的明黃色雙肩背包,說:“你帶這麽多?”

    “我室友帶的更多呢。”

    施然沒有多說。在頭等艙專用的櫃台,辦理好登機、行李托運手續,施然等人來到貴賓休息室。

    施依兒因為是第一次進頭等艙的貴賓休息室,裏麵的豪華的設施、精美的裝修,讓施依兒十分的驚訝,掏出手機到處拍。

    第一次來到機場的柳山青看起來要比施依兒平靜、淡定很多。她對於貴賓休息室的豪華無感,隻在暗暗期待等會坐飛機是什麽體驗。

    真的有施然說的那麽快,幾百公裏的距離,飛機隻需要一兩個小時。人坐在飛機裏還沒什麽感覺。

    此時距離登機還有四五十分鍾,施然去櫃台要來一些蛋糕、甜點和飲料,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吃著,和柳山青閑聊。

    施依兒正在跟她的母親視頻,分享著貴賓休息室裏的豪華、美食。

    施依兒母親得知機票錢是施然出的後,立即詢問機票錢,要將錢轉給施然。施然自是不會收,故沒有將機票錢告訴施依兒母親。

    施依兒在施然說要買票一塊回家時,就表示要把機票錢轉給施然,施然不僅沒有同意,還說:

    “以前小時候我沒少帶你去買東西吃,那個時候你怎麽不喊著要把錢給我,現在長大了就要跟我這麽生分?你要這樣也行,把小時候我給你買的那些零食錢,也一並給我吧。”

    施依兒聞此,自是不好再堅持。

    休息室的廣播裏忽然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通知施然等人可以登機。

    走過的登機通道,施然一馬當先的走入頭等艙,找到他們的座位。施然和柳山青的座位是並排在一塊,施依兒的跟他們隔著一個過道,單獨成座。

    幫柳山青係好安全帶,施然握著柳山青的小手,問:“你現在什麽心情?”

    柳山青反問:“什麽什麽心情?”

    “馬上要到我老家了啊,見到你未來的公公婆婆、緊張嗎?”

    柳山青微微搖頭:“你緊張?”

    施然笑說:“有一點,還有點興奮。”

    “興奮?”

    “嗯,帶女朋友回家見父母的興奮,”施然說,“我有個同學他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的時候,跟我這樣說,我當時還有些不理解,現在算是體會到他的感覺了。”

    施然接著說:“不過我和他又不一樣,他當時緊張是害怕他爸媽不喜歡他女朋友。你已經和未來公公婆婆見過麵了,他們都很喜歡你,我不用緊張才對。

    可我這心裏還有事有點緊張,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參加繪畫比賽。我明明很自信我能拿到一個好成績,可到了賽場,還是有些緊張。”

    柳山青問:“你帶我回左丞相府時,有緊張嗎?”

    施然搖頭,他當時隻有好奇大隨的左丞相府是什麽模樣,想見到安越夫人,以安安越夫人的。

    飛機上的廣播忽然響起飛機馬上就要起飛的消息。

    施然說:“等下起飛的時候,你耳朵可能會感覺有些不適,那是正常現象,等飛機平穩了就好。”

    柳山青微微點頭。

    不一會兒,柳山青感覺到飛機動了起來。又過了大概一分鍾,柳山青忽然感到一股失重感,耳內果然有些不適。

    待到失重感消失,耳內的不適才慢慢消失。

    柳山青扭頭看向左邊的小窗,看著窗外迅速變小、如同螞蟻的建築,看著忽然出現如同霧氣的白雲,內心很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