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青青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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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匯報結束,施然的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施然看著大臣離開的背影,忽笑了笑。柳山青打開一份奏章,問:“秦王因何發笑?”
    “沒什麽就是想到我剛才的舉動,若是換成宋明的皇帝,尤其是明中後期的,這些大臣肯定會跳出來罵我不尊重他們,有失禮儀。”
    柳山青淺笑說:“你當他們沒罵過?朕登基之初,有不少大臣以朝廷禮儀來指責你與朕,然後朕也和你說過,凡是跳出來的,輕則革職,重則掉腦袋,這些人現在又如何敢跳出來。”
    “你這話說的弄得跟我是奸臣,你是昏君一樣,”施然說,“那些人被革職、掉腦袋本就是他們自身行為不端。”
    “所以說他們不在乎禮儀,他們隻是想借禮儀,來限製你我,染指皇權。”
    柳山青說:“你曾說的不錯,獨尊儒術之後,所謂的禮儀就成了他們染指皇權的武器。
    這儒家獨尊的地位還是得盡早取消,減少朝中儒學之士,不然在你我這一代還好。等百年之後,你我的後代說不定就會想宋明中後期的皇帝一樣,被這些儒學之士,用禮儀桎梏。”
    提起宋明中後期的皇帝,柳山青便不由想到被大臣吹成賢主的朱佑樘,性子軟弱,處處聽從大臣,毫無主見,這樣的皇帝,也配稱為賢主?
    還有那崇禎,聽信東林黨之言,廢掉東廠錦衣衛,折損自己的權力,挖掉自己的耳目,不收江南士紳的賦稅,偏偏壓榨一無所有的百姓。
    就算有殘暴手段,大臣不順之則殺,那也隻不過是老牛身上拔毛,微不足道。
    該殺的是一個沒殺。
    柳山青在想她的後代若都這類的皇帝,那幹脆就別出現在這世上。
    當然,柳山青也清楚不管是朱佑樘還是崇禎,本性是好的,他們都想做一個好皇帝,壞就壞在他們所接受的儒學教育。
    什麽半部論語治天下,完全就是胡扯。
    儒學隻適合用來修身,治國還是得靠法家。
    說起這個,柳山青心中對於隨三世就甚有微詞,她是很不明白三世腦子裏裝得都是什麽,漿糊嗎?
    大隨以武立國,因法家而強盛,最終才能統一六國,再現周王之業。
    三世卻好,一拍腦袋就改了大隨根基。
    是,柳山青明白三世是為了統一百姓思想,獨尊皇權,但問題在於,以法家治國時,大隨本就是皇帝為尊,皇帝即為法。
    而統一百姓思想,三世以來,柳山青可沒見到有多大用處,相反儒學治國,禍害無窮。
    儒學大臣上則以禮儀染指皇權,動不動就說祖宗之法不可變,限製皇帝改革,下則輕視匠人,導致軍備廢弛,百姓無人願意為匠,都想讀論語,討個一官半職。
    又處處打壓農學,導致農具再無革新,人口年年增長,糧食卻因糜爛的水渠,一年比一年少。
    原本強盛、出兵必勝的大隨,就是在這些張嘴仁義道德,閉口道德仁義的儒學大臣的治理下,日益衰弱。大隨也是自三世起,開始不得不與匈奴和親。
    就這,那些儒學大臣還自鳴得意,整日一副老子最厲害的模樣。
    柳山青現在想起來就有些惡心。
    柳山青之所以一提起儒學,反應就如此激烈,是因為她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儒學教育,她曾也一度認為自己從小接受的教育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大隨。
    可自從和施然在一起後,親眼看到施然重視匠人、農學,研發出來的新式武器、農具,提升了大隨軍隊的戰力,提升了農田的收成,讓大隨可以平南越,卻匈奴,柳山青這才意識到,有問題的不是大隨,是儒學。
    且在登基後,柳山青發現朝堂中凡能做事的大臣,無一不是讀儒學之書,行別家手段,如曾經的右丞相李儒善於法家,更加堅定了要罷黜儒家的決心。
    正因此,當施然提出要編纂新式教學書籍時,柳山青不假思索的便答應下來,大力支持。而當得知施然要儒家也參與進來時,柳山青心裏還很是不願。
    是施然說隻讓儒家教導小孩子愛大隨,識文斷字,柳山青這才勉強接受。
    不過柳山青現在即使再厭惡儒學,也沒有立即下令罷黜儒學,無他,朝堂、各郡縣的臣工基本上都是儒學之士,一旦罷黜儒學,不利於大隨的穩定。
    還是得像施然說的,待新式教學書籍編纂好後,在全國開設公學,再利用科舉,潛移默化地罷黜儒學。
    反正有大隨銳士在手,這些人就算察覺到她和施然的意圖,又能如何?再者,他們若還想升官,就隻能老老實實地聽他們的話。
    柳山青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她和施然的時間是否充足,一旦時間不足,他們的孩子是否能貫徹他們的政策,有沒有能力執行他們的政策。
    想著這些,柳山青忽自嘲一笑,她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了,她和施然都還很年輕,才二十多歲,怎麽就開始擔心這個了。
    不過史書上那麽多短壽皇帝,特別一些有為之主,三十多歲就死了……柳山青想到這些,心情又有些憂鬱。
    緊接著,柳山青又感覺自己有毛病,怎麽好好的擔心起這個。
    這不是她的性格。
    柳山青沒有多想,看了眼玉兒,玉兒會意立即宣另一位大臣入殿。
    巳初時分,柳山青接見完所有大臣,埋頭處理奏章。
    施然在一旁幫忙,差不多了半個小時,施然看向玉兒:“玉兒,讓太官令準備午膳。”
    “回秦王,午膳已經備好了。”
    “端上來吧。”
    “諾。”
    玉兒示意附近的一位宮女,宮女立即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專門負責柳山青飲食的尚食令帶著一群宮女,將午膳端了過來。
    柳山青的午膳雖然沒有清時那般誇張,一次就需要幾百道菜,還要宦官在旁一道道的試菜,隻有適量的四五道菜,但每一道菜都十分的精致,色香味俱全。
    施然聞著菜香,胃口大開,立即招呼著柳山青等會再批閱奏章,先吃飯。
    柳山青看了一眼,卻是莫名有點反胃,沒有胃口。她搖了搖頭,說:“你吃吧,朕不想吃,沒胃口。”
    “好好的怎麽沒胃口?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不想吃。”
    聽到這話,一旁的尚食令有些緊張。雖然飯菜不是她做的,但她是負責伺候皇帝吃飯的,皇帝如今沒有胃口,這就是她的失職。
    盡管陛下和秦王都非殘暴之君,尚食令清楚皇帝、秦王不會因此怪罪於她,但尚食令還是很緊張。
    尚食令瞄著施然、柳山青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秦王,臣讓太官令重新在做一份?”
    “不必,”柳山青說,“秦王不必管朕,朕餓了自然會吃。”
    施然見柳山青態度堅決,也就沒在多說什麽。
    用過午膳之後,待柳山青處理完今日的政務,繼續和施然規劃勳章等級製度,一直到亥時,才製定出大致的框架。
    隨即,柳山青將此框架交給玉兒,讓其轉交給李儒。
    玉兒走後,施然說:“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夜宵?”
    “不用,朕不餓。秦王若餓了,可自行去用。”
    “你是不是不舒服?中午沒吃,晚上就吃了一點。”
    施然有些擔心,要知道柳山青以前的飯量可不小,每次都能吃兩碗。
    “沒有,朕很好,秦王不必擔心。”
    柳山青打了個哈欠:“朕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
    一旁的宮女立即去為柳山青準備洗漱用具、熱水。
    柳山青顯然是真的累了,平日洗澡基本上要一個小時左右,今日隻用了半個小時,頭發也沒洗,洗完直接躺在床上。
    不過等施然洗好過來時,柳山青好像還沒睡著,自然地投入施然懷中,語氣慵懶道:“抱朕。”..
    施然抱著柳山青,壓實柳山青後背略微鼓起的被子。
    沒一會兒,柳山青按住施然不老實的手,說:“老實點,朕累了。”
    “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叫太醫令過來看看?”
    “不必,朕隻是有些累,你老實點就行。”
    一夜無話,第二天寅末時分,玉兒悄悄地推開房間,走了進來。
    在距離床帷還有兩三米時,玉兒看著裏麵隱約的人影,心裏有點奇怪,陛下今日怎麽起這麽晚。玉兒沒有多想,無聲退了出去。
    卯時八刻,也就是六點多,施然醒了。他看著懷中還在熟睡的柳山青,先是一笑,緊接著也是有些奇怪,柳山青今日怎麽還沒有醒?
    想著柳山青昨日的反常,施然又開始有些擔心,立即摸了摸柳山青的額頭,確定柳山青體溫正常,沒有發燒,施然鬆了口氣。
    隨即,施然重新閉上眼睛,摟著軟香的小青青繼續睡。
    至於匯報工作的大臣很可能已經來了……那又有什麽關係,作為皇帝,睡個懶覺有什麽關係?更何況這還是柳山青登基以來,第一次睡懶覺。
    況且施然不覺得清晨六點多,算是睡懶覺。
    施然再次醒來時,已是七點多,期間玉兒又悄悄地進來看了一次。
    施然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柳山青,又摸了摸柳山青的額頭,再次確定柳山青沒有發燒後,便閉上眼睛,打算接著睡。
    不過這時,施然有點睡不著了。眯了大概十幾分鍾,施然聽到動靜,抬頭一看,是玉兒又一次悄悄進來查看情況。
    施然坐了起來,輕手輕腳地下床,掀開床帷,走了出去。
    玉兒立即上前,小聲道:“啟稟秦王,大臣們已在外等候多時。”
    “有何急事?”
    “應該沒有。”
    施然沒說話,走進衛生間洗漱。出來時,玉兒已帶著宮女,備好施然要穿的外衣,替施然更衣。施然穿好外衣,戴上假發套,柳山青還在睡覺。
    多睡會是好事,可昨日沒胃口,今日就貪睡,這樣的反常實屬讓施然心裏有點不安。
    交代玉兒兩句,施然走出房間,來到暖房主殿,開始第一次獨自接見大臣。
    與此同時,玉兒命人送上早膳。
    大臣們挨個進來匯報工作時,看著穿著和龍袍類似的衣服的施然,獨自坐在龍椅上吃著早餐,接見他們,大臣們即有些意外,又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他們之中有的人甚至還覺得,早就該如此。
    施然本就可以改朝換代,偏偏讓一個女子做皇帝,壓在他們頭上。
    接見完兩個大臣,時間到了巳時四刻,也就是八點多,柳山青終於醒了,穿戴整齊的走了過來。
    “醒了,”施然說,“身體真沒有感覺不舒服?”
    柳山青微微搖頭,她就是還是有些困,想要睡覺。另外,玉兒在命人送來早膳時,柳山青的確有些餓了,可還是沒有胃口,不想吃。
    這樣的反常,柳山青也不禁懷疑,自己身體是否出了問題。柳山青頓時想起昨日的擔憂……柳山青沒有叫來太醫令檢查,隨便吃了兩口早膳,宣下一位大臣。
    到了中午,柳山青還是沒什麽胃口。施然心裏愈發擔心,直接讓玉兒將太醫令叫來。柳山青卻是阻止,還煩躁的衝施然吼道:“朕說了沒事就沒事。”
    暖房裏頓時陷入寂靜,玉兒震驚地看著柳山青,完全沒有想到柳山青會因為施然的關心,衝施然發火。
    要知道柳山青上次衝施然發火,還是施然一次又一次拒絕和柳山青完婚。
    柳山青也意識到自己不妥,語氣放緩的說道:“秦王不必多慮,朕隻是沒胃口,身體無礙。”
    施然沒在意柳山青衝他發火,他隻是愈發擔心柳山青身體。柳山青這樣反常,顯然不像是沒事。施然想了想,低聲問:“你是不是那個快來了?”
    柳山青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施然指的是什麽。柳山青下意識的看了眼玉兒,說:“有可能。”
    說起這個,柳山青忽然想起來,這個月都快過去了,那個還沒有來,現在也的確是該來了。且她這兩天有些腰酸,是那個來臨前的征兆。
    轉眼三天過去,那個沒有來。
    柳山青每天都很嗜睡,早上起不來,起來了也沒什麽精神,一到中午、晚上就有些犯困,人還是沒什麽胃口。
    一向清冷,喜怒不形於色的柳山青,脾氣莫名變得暴躁起來,不僅施然一提到太醫令,柳山青就衝施然發火,前來匯報的大臣,也沒少挨柳山青訓斥。
    還有負責膳食的太官令、尚食令以及貼身伺候柳山青的玉兒,這三天都沒少挨柳山青的訓斥。
    昨日過來匯報前線戰況的施重,在暖房外就聽見柳山青嚴厲的訓斥一個大臣,而訓斥的原因,隻不過是大臣遞來的奏章裏有三個錯字。
    施重很是意外,借著有事,偷偷的詢問施然,柳山青這是怎麽了?
    就是這樣的舉動,立即遭到柳山青的嗬斥。
    柳山青毫不客氣的說道:“都尉叫秦王做什麽?又要讓施然跟你去勾欄?你要朕說你多少次,勾欄是你該去的地方?”
    施然剛想替施重說話,柳山青轉而就衝施然發火:“朕讓你說話了?你還好意思說話,你有什麽臉麵說話?
    施重一個女兒家,若不是幼時,你整日帶她去那種醃臢之地,施重如何會變成這樣?”
    “……”
    施然無語又無奈,小青青這是怎麽了?
    以前來那個,嚴重地都昏厥了,也沒見小青青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