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史廷芳麵色緊繃的問道。

    沈氏看著他，盡管心中不舍，但還是堅定的說道：“接受現實吧，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史廷芳麵上的血色褪去，渾身像灌了鉛似的僵硬不能動彈，他怔怔的看著沈氏，看著她漠然的神情，還有眼中的無奈與決絕。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他突然笑起來，笑的苦澀又自嘲，此時此刻他才真的看清楚，麵前的兩個女人確實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是他一直在自我麻痹，在回避這個事實。

    他的母親霸道強勢，欺人太甚，寵妾滅妻。不巧的是，沈氏並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她也有脾氣和底氣。

    現在死結擺在他們麵前，即便他一個人苦苦支撐，死咬著不鬆口，保住的也是一個勾心鬥角、滿是裂痕的家罷了。

    “好，我們和離吧。”史廷芳最終吐出一口氣說道。

    當這句話說出口，他忽然就輕鬆了，盡管心裏缺失了一角，可壓在身上沉沉的包袱沒有了。

    沈氏應該也是一樣的感受吧。

    “好。”沈氏麵色平靜甚至帶著淡淡的微笑。

    從始至終，她沒有看錯他，他是一個好男人，錯就錯在有那樣的母親。

    “誰同意和離了？”史老夫人見兩人越過她達成了共識，不由瞪著眼睛質問。

    史廷芳麵不改色，並不搭理她。

    倒是沈氏看著史老夫人，一字一句的補充道：“除了和離，孩子也歸我。”

    “你做夢！”史老夫人氣的快要跳起來。

    原本先發製人說休妻就是留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她也猜到兒子不忍心遞休書，沈氏也不會甘心自己被休。

    所以和離在她的預期內，叫嚷兩句無非就是給他們添添堵，提醒他們已經過分了。

    誰知道沈氏得寸進尺，竟敢提這麽不著調的要求。

    “孩子姓史，是我史家的嫡長孫，隻能留在史家，誰也不能帶走。”史老夫人看著沈氏寸步不讓的說道。

    說完又看向史廷芳，等著他表態。

    史廷芳凝視著沈氏，她提出的要求在常人看來確實超綱了，但仔細想想，卻又並不意外。

    孩子就是她的命，曾經的小產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痛，所以她不可能將這個孩子留在史家。

    “孩子歸你，你也可以讓他改姓沈。”史廷芳開口說道，就當是補償她嫁入史家這些年所受的委屈。

    史老夫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沈氏鼻子一酸，胸口湧上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她不動聲色的壓下上湧的傷感與感慨，微笑道：“那倒也不必，我沒有那麽霸道，孩子永遠都會跟他的父親姓，畢竟他的父親對他還不錯。”

    史廷芳聽了悵然一笑，最後深看了一眼沈氏，轉身走了。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屋內隻剩下一身鬆弛的沈氏，和渾身冒著怒火的史老夫人。

    “你這個目無尊卑的賤人，我不會讓你得逞。”史老夫人指著沈氏痛罵道。

    沈氏幽幽的看著她，麵無波瀾，仿佛對她的叫囂嗤之以鼻。

    她怠慢的反應讓史老夫人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裏更是氣的不行。

    “你不要以為廷芳點頭，你就可以高枕無憂，這個家我說了算，我說孩子留下就得留下。

    你若不識相把我逼急了，可別怪我不留情麵，讓你身敗名裂。”

    沈氏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您這麽討厭我，對我生的孩子也不可能喜歡到哪裏去。

    要不，您也不會因為幾句謠言，就不來看孩子一眼。

    所以您現在死咬著不放手並不是舍不得孩子，隻是單純的不想讓我占上風，您受不了您的兒子站在我這邊，心裏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不過我勸您還是省省吧，怎麽中一次毒還沒長記性，還想再來一次嗎？”

    “你……”史老夫人驚惶的後退一步，手指顫抖的指著她，罵道：“你這個猖狂的毒婦。”

    “彼此彼此，惡人還需惡人磨。”沈氏伸了個懶腰，坐太久了，有些累了。

    “我要去告訴廷芳，揭穿你的真麵目。”史老夫人說著急急的轉身。

    可她一步還沒踏出去，便覺得臉邊有一陣疾風吹過，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接著是一陣嗡嗡聲，她循聲望去，看見靠牆的櫃子上插著一支短箭，劇烈擺動的箭尾可見這支箭矢的威力。

    史老夫人被震住，大口喘著氣，再也不敢妄動，她慢慢轉過身看著坐在椅子上冷冷看著她的沈氏。

    此時的沈氏哪還有之前心平氣和的模樣，她的眼神冰冷如霜，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狠厲與鋒芒。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步朝史老夫人走來。

    “原本看在史廷芳的麵子上，我最後給你幾分體麵，可你偏偏要自以為是的上躥下跳，當真以為我怕了你？

    想送我去見官？你可以試試啊，你看看有沒有人會信你的話。

    想跟我搶孩子？你也可以試試，隻要你敢動一下，我就讓你腦袋開花！”

    沈氏站在史老夫人的麵前，字字句句如同鞭子一樣不留情麵的抽在她的臉上。

    史老夫人滿臉驚恐的看著沈氏凶神惡煞的表情，踉蹌的後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你……你簡直無法無天了。”沈氏眼底的瘋狂讓她打心底膽顫。

    “那還不是被你逼的。”沈氏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從兩年前開始，我就告訴自己絕不能再坐以待斃，任人欺淩。

    誰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以和他玉石俱焚，我不怕死，但您看起來好像很惜命啊。”沈氏嘲諷的笑道。

    史老夫人氣的哆嗦，但也嚇的不輕，愣是瞪著沈氏說不出半句話來。

    “服氣了就趕緊走，還等著我請你嗎？”沈氏不想再看見她，厭惡的下了逐客令。

    須臾，守在門口的張媽媽和蘭兒看見臉色漲紅的史老夫人灰溜溜的走了出來，兩人還不待她走遠，便一齊往內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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