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遍布迷魂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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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錢壯人膽,蘇信石昂首走在繁華的裕興街上,隔著衣襟摸摸懷裏的銀票,腰杆都挺直了。

    許是他這身富貴氣太張揚,昔日罵他兜裏掏不出幾個子的賭場勢力鬼,點頭哈腰地喚他“大爺”,非拉他進去玩幾把。

    腦袋發熱的蘇信石正要跨進賭場,忽然想起凶神惡煞的蘇芷香,及時收回邁向墮落的雙腳。小妹心狠手辣,若知道他拿銀子隨意揮霍,定不能饒了他。

    “不了,下回再來。”蘇信石轉而朝街上的姑娘們拋媚眼,環肥燕瘦各不同,都挺適合給他當媳婦兒。

    “喲,這位公子英俊倜儻非富即貴,一看就是有眼光的。”路過的貨郎賣力向他兜售,“您看看我這些玉件,都是百裏挑一的好玩意兒。”

    蘇信石混跡街頭經常看人賭玉,自認有幾分眼光。他看貨箱裏那些玉佩和手串,頓時來了精神,翻來覆去選中一塊龍鳳玉佩,拿在手裏賞玩。

    “細膩油潤,成色不錯。”

    貨郎佩服地豎起大拇指:“公子是行家啊,眼真毒,這可是正宗羊脂玉,珍寶齋裏要賣上千兩銀子。”

    “貨郎一張嘴,母豬能上樹,上千兩銀子?天上的牛都被你吹死了。”蘇信石憑過往的經驗暗自琢磨,這玉佩確實值些錢,轉手賣個百兩銀不成問題。

    貨郎看他相中了,繼續遊說:“公子,您要是喜歡,一百兩拿走得了。”

    蘇信石滿不在乎殺狠價:“你看這中間有道瑕疵,不值錢了,最多給你十兩銀子。”

    “哪有瑕疵?”貨郎湊過來看著完好無損的玉佩,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您出個實誠價,我跟公子一眼投緣,隻要不讓我虧到姥姥家,便宜給您得了。”

    “我不是說了十兩嘛。”

    “使不得使不得,您這是要我的小命啊,你看仔細了,如假包換的羊脂玉,極品可遇不可求。好玉養人呐,戴身上保您福泰安康,我想給這玉佩找個好主子,才讓您出個價,但您也不能這麽折煞人吧。”

    貨郎說著還來氣了,張牙舞爪要搶回他手裏的玉佩。

    蘇信石舍不得放手:“那你說多少?”

    貨郎果斷伸開五指:“五十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賣。”

    “五十兩?”蘇信石覺得這價格比較公道,再講下去怕他真不賣了,“好吧,但我身上隻有銀票你找不開,要麽我先賒著,你明天再來取。”

    貨郎為難地搖頭:“公子儀表堂堂,自然不能賴我這小賬。不過小本生意耗不起,這樣吧,我陪您走一趟,您去錢莊換銀子給我。”

    蘇信石尋思換銀票有點麻煩,說不定還要挨罵。不過他轉手就能賺回來,小妹應該不會怪他。

    打定主意後,蘇信石隨貨郎走向錢莊,經過附近的巷子被幾個彪形大漢堵住去路。不知為何,貨郎看到他們嚇得直打哆嗦,心虛地躲到蘇信石身後。

    帶頭的猛漢瞧見蘇信石手裏的玉佩,嬉皮笑臉地揚手給他一耳光:“好啊,我的傳家寶被你小子偷走了。”

    “我沒偷,這是我花五十兩銀子買的。”蘇信石被打懵了,指著縮著腦袋的貨郎,“不信你問他。”

    猛漢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快岔氣了:“上千兩的玉佩,五十兩賣給你?他是你爹,對你這麽好?”

    “老子是你爺爺!”蘇信石怒氣上頭逞威風,猛漢劈臉給他幾記鐵砂掌:“臭小子,叫你嘴硬。”

    蘇信石捂著狂流鮮血的鼻子,眼看那貨郎默不作聲,忽然反應過來:“你們……聯手做局坑我?真當我是傻的?”

    “你都相信天上掉餡餅了,能不傻嗎?”猛漢回頭狠揍不敢吭聲的貨郎,打到他鼻青臉腫腿抽筋。

    貨郎淒慘地哀嚎:“是我偷的,大爺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晚了。”猛漢一聲令下,那群手下圍過來把貨郎打得沒了氣息。蘇信石當場看傻眼,敢情那貨郎真是小偷,他被騙買贓物,該不會也被打個半死吧?

    想到銀子還沒給,蘇信石毫不遲疑將玉佩丟給猛漢:“還給你,我不買了。”

    他明明看到猛漢伸出手,卻沒去接那枚玉佩,隻聽“啪嚓”一聲響,價值千銀的龍鳳玉佩在地上摔成兩半。

    “不關我的事,都怪你沒接住。”蘇信石看那猛漢麵目猙獰,嚇得聲音都變調了。

    “我怎麽瞧著是你摔的?”猛漢咬牙陰笑,那群手下蠻不講理地猛戳蘇信石的腦袋:“沒錯,就是你摔的,我們都看見了。”

    蘇信石百口莫辯,懊惱自己慌到亂了手腳,眼下玉佩被摔壞,這些狠人肯定要找他賠。

    “你們訛我的,我要去衙門!”

    “你去見閻王吧!”猛漢帶人把蘇信石打得頭暈腦脹,等他迷迷糊糊醒過來,巷子裏已是空無一人。

    他低頭看到自己衣襟敞開,心中大駭,慌忙去摸懷裏的銀票,卻連影子都沒摸到。完了,家底被掏空,他死定了!

    街邊的馬車裏,柳竹苓望著手心裏摔成兩半的龍鳳玉佩,惋惜地搖頭:“太可惜了,這是商老爺子親手挑的彩禮。”

    “老爺,那些人都打發走了,扮貨郎的小子傷得挺重,我多給他二十兩。”管家掀開車簾看到柳竹苓唉聲歎氣,低頭認錯,“怪小的辦事不周,原本交代他們搶走銀票,沒想到蘇家那小子竟敢摔壞玉佩。”

    “罷了,動起手來在所難免,商老爺子送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這已經是最便宜的。”柳竹苓無意苛責,管家趕緊將三千兩銀票呈上:“老爺這招釜底抽薪,蘇記藥鋪在柏州永無翻身之地了。”

    “斬草不除根,舊情恐複燃。”柳竹苓緩慢地撕碎銀票,攥在手裏揉搓成紙屑,還覺得不解氣,“野丫頭賊心不死,竟敢惦記商少爺,真不知天高地厚。”

    管家眼珠子一轉,獻上妙計:“小的聽說那丫頭借了地痞印子錢,偏巧此人是我家娘舅拜把子兄弟,若要眼不見心不煩,不如讓她永遠消失。”

    這提議著實令人心動,柳竹苓卻猶豫不決:“柳氏藥堂仁心濟民,不曾沾染汙糟惡名,恐怕……”

    “老爺放心,由我娘舅出麵,誰也找不到您頭上。為了咱家小姐的終身幸福,小的願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

    “此事辦妥,少不了你的好處。”柳竹苓頓覺神清目明,將那兩半玉佩丟給管家,“拿去給彩雲改對耳墜,她就快生了,我覺得這次準是個小子。”

    “大小姐嫁入高門,五夫人添喜添丁,柳家吉星高照富貴綿長啊!”管家拍了一通馬屁,趁他心情好趕緊匯報,“商少爺婉拒大小姐的邀請,回漳州了。”

    “隨他去吧,青黛就快嫁過去了,不差這幾天培養感情。”

    自從商柳兩家定親,柳竹苓的愛女柳青黛還沒跟商陸私下相處過,時常抱怨商陸對她不夠體貼,連封傳情書信都不曾寫。

    柳青黛得知商陸來到柏州,幾次三番想跟他單獨見麵,商陸卻連柳家老宅都沒去過。今日趁他登門送禮,柳青黛提出讓他多留幾天與她談心。

    愛女被商陸拒絕,柳竹苓並不意外:“女子無才便是德,風花雪月能當飯吃?青黛讀書讀迂腐了,遠不如商少爺看得透徹,但願她為人妻後學會懂事。”

    管家聽他說得通透,心裏不禁納悶:“老爺,您是商少爺的嶽丈,明知那丫頭用藥方騙錢,何不出麵阻止以示威嚴?”

    柳竹苓嗤之以鼻:“他不給她銀子,怎能安心離開。”

    管家不懂他的用意,但見柳竹苓臉色嫌厭,不敢多嘴再問。

    蘇芷香給小明他娘翻身換藥,要不是必須解衣擦身,她就把蘇信石叫來幫忙了。

    小明父子又進城收夜香,等曲綏英安置好病患,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晌午之前,她們匆忙趕到柳氏藥堂,意外得知商陸已經動身離開柏州,而蘇信石沒等她們先走了。

    蘇芷香和曲綏英分頭尋找,直到天黑也沒發現他的身影。

    蘇信石遲遲沒回村子,蘇芷香心急如焚找遍城中大街小巷,後悔不該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氣過後又不禁在想,哥哥平日裏吊兒郎當,但他並不是不知輕重,之前被劉老二綁架,不也能應對自如麽。

    何況這是關乎一家生計的大事,他不至於犯糊塗。

    夜半更深,懸掛在兩側街邊的燈籠光影漸弱,天邊殘月寂寥,慘淡微芒穿不透濃重的烏雲。

    蘇芷香磕磕絆絆地走在街上,眼前隻剩晦暗的陰影,她找不到哥哥心神不寧,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蘇芷香!”陌生的男子粗嗓,在死寂深夜裏格外刺耳。她下意識地轉過身,什麽都沒看清楚,忽然被從天而降的黑網蒙頭罩住。

    “快走,快!”兩個黑衣人扛起不停扭動的麻袋,飛一般消失在陰沉夜色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