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路人越來越多，不敢招惹丁蝦的趙掌櫃，也被獵風用銀子砸來了。

    商陸看出蘇芷香足以對付地痞，但他還是不太放心，便找個“熟人”去幫襯蘇芷香。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趙掌櫃實在無法拒絕那麽多銀子，冒著被揍成豬頭的危險，強撐膽氣上前主持公道。

    他認得高飛是錢記藥鋪的夥計，直接把那掌櫃拽來當麵對質。

    “錢掌櫃，事關人命，你快把話說清楚，這夥計有沒有偷鋪子裏的田七？”

    蘇芷香沒想到趙掌櫃是個滿腔正義的好漢，雖說她不需要別人挺身而出，但能揭穿地痞頭子的醜惡嘴臉，眾人齊心也能製服狂徒。

    “趙掌櫃，你把我拉來幹嗎？我什麽都不知道。”錢掌櫃身子骨弱不抗揍，他低著頭不敢看那群地痞，嚇得門牙打架咯咯直響。

    蘇芷香瞧他沒出息的窩囊樣，氣不打一處來：“錢掌櫃，您本分經商問心無愧，卻對無賴地痞唯命是從，就連手下的夥計都保護不了，您以為忍讓有用嗎？他們都是欺軟怕硬的惡鬼，您不能光長年紀不長骨氣啊！”

    錢掌櫃被她訓得老臉通紅，總算肯抬眼看看自己的夥計，見他被人揍得渾身是血，又嚇得直打哆嗦。

    “我是冤枉的，我沒偷田七……”高飛直直地盯著他東家，委屈巴巴地哭起來，“錢掌櫃，您不能見死不救，你得為我說句公道話。”

    “來來，老子聽你們說，今兒不說出個子醜寅卯，老子就不走了！”丁蝦斜眼瞪錢掌櫃，摩挲著下巴撇嘴陰笑，那雙羅圈腿抖得像羊癲瘋發病。

    丁蝦身後那群地痞橫眉豎眼，一個個攥得拳頭哢吧作響，錢掌櫃就像聽見自己的骨頭被打斷了，彎下的老腰像霜打的爛菜苗。

    他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我沒、沒見田七，許是被人偷了……”

    錢掌櫃還是不肯為了夥計得罪丁蝦，高飛眼裏的光一點點消散，就連恐懼與憤恨都不剩了。

    蘇芷香看他心如死灰的絕望模樣，想起自己小時候被鄰居冤枉偷饃吃，當時爹娘為了息事寧人打她一頓，她委屈地哭了一整夜，暗暗發誓長大要賺好多錢，一輩子都有吃不完的饃。

    如今這個願望不算遙遠，她繼續努力就能實現，但在看不見的許多地方，還有好多人正經曆她曾經的痛苦，像小夥計有冤無處伸的憋屈，她一下子就感同身受了。

    “捉賊拿贓，口說無憑！”蘇芷香一把將渾身顫抖的高飛拉過來，“這麽冷的天，他連件棉衣都沒穿，他能把偷來的藥材藏在哪裏？他要是把藥材轉手賣了，身上怎會連個銅板都沒有？”

    小夥計剛才摔得那麽慘，身上都沒銅板碰撞的聲響，可見他就是身無分文的窮小子。他被錢掌櫃冤枉偷東西，也沒反駁自己東家撒謊，隻是求他說句公道話，愚忠卻也盡忠。

    高飛凍得臉色慘白嘴唇青紫，賣鞋大嬸是個真正熱心腸的，擠出人群當眾翻開他的破衣袋。

    “他身上沒有什麽田七，連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來。”大嬸輕拍小夥計的肩膀，麵向眾人顫聲解釋，“小飛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錢掌櫃說教他學認藥材，不給工錢隻管飯，他直到現在還住後巷草棚，誰要是不相信，就去草棚看一眼。”

    蘇芷香看小夥計生得唇紅齒白，再不濟也能憑長相入贅為婿，沒承想竟是個自強不息的上進少年。

    “錢掌櫃，您也太不地道了，都是鄉裏鄉親的，您這是欺負孩子沒人疼呀。”蘇芷香三言兩語將矛頭指向奸老頭，“做工賺錢天經地義，您一文錢不給，還冤枉他偷竊任人虐打，您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就沒想過為子孫積德？真是造孽！”

    熱心大嬸跟著點頭，陸續有人認出高飛，紛紛譴責錢掌櫃和那群地痞。

    趙掌櫃眼看激起眾怒，腰杆也挺直了：“錢掌櫃，你收不來田七你就直說，何必叫夥計蒙冤受罪？丁蝦之流不守商道，強買藥材無法無天，真就沒人管了？”

    原本想看好戲的丁蝦繃不住了，惡狠狠地朝他揮動拳頭：“老東西胡說八道，看我不揍得你滿地找牙……”

    趙掌櫃腿腳利索跑到眾人麵前，心急火燎怒指錢掌櫃：“朽木不可雕，你還不承認？他丁蝦再厲害，還能上天不成？你放過他，他回頭就把你家鋪子砸了！”

    趙掌櫃靈機一動，越說越有理：“丁蝦前兩天就把我家藥箱砸了，大家夥兒都去瞧瞧，咱們鎮上還有青天大老爺，怎能叫那地痞稱王稱霸！”

    有人跑去後巷草棚看過，也有人去看了被砸壞的藥箱，還有人將其他藥鋪掌櫃都拽來了。人多勢眾，虧錢賣田七的掌櫃們早已對丁蝦深惡痛絕，競相揭露他的惡行。

    丁蝦氣得火冒三丈，但又不敢當街行凶，吭哧癟肚說不出話。

    眼看丁蝦都沒轍了，錢掌櫃這才鬆了口：“我就是怕交不出田七，被他們砸鋪子，才謊稱被偷了，他們卻連夥計都不放過，非說小飛偷了藥材。”

    雖說這句公道話來得太遲，高飛還是激動得紅了眼眶，委屈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年輕人真好騙，奸老頭不過說了句實話，就把他給感動哭了？蘇芷香無奈抽出絲帕遞給高飛：“你可長點心吧，別再被人賣了。”

    高飛傻傻地接過絲帕，沒舍得擦眼淚，低頭聞了聞，姑娘家的氣息，好香啊。

    商陸杵在街頭，冷眼看著這一幕，千年冰潭似的眼眸浮現零星怒火。

    傻小子徑直奔向蘇芷香，他是不是故意的？罷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好像疏忽了某件重要的事。

    “地痞強買田七，因何緣故？”

    獵風唯恐主子識破他的私心，如實稟明：“丁蝦不知受誰指使，狂斂全鎮田七，不許藥鋪售賣。”

    商陸似是想到什麽，眸光幽深打量那群地痞，眼底寒意又冷了幾分。

    偷竊藥材的鬧劇就此作罷，丁蝦作威作福慣了，當眾吃個啞巴虧隻得認栽。

    他揚手示意小弟們快撤，蘇芷香卻不慌不忙地攔住他去路。

    “丁蝦子，你收那些田七有何打算？哄抬藥價做霸盤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