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另結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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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園命案牽動無數人的心緒,蘇芷香越疼惜可憐的小紅,越覺得沐白薇太可恨。無論她受過多少屈辱,都不是傷害無辜的理由,她真不想活了,為何不與顧旻同歸於盡?
她不甘心去死,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恨誰,采取極端的方式報複他人,招惹采花賊接連釀下大錯,直到再也無法回頭。
蘇芷香向來見不得女子受欺負,倘若沐白薇死磕顧旻,她知道實情後,幫忙揭穿惡男醜行都不在話下。
然而,沐白薇沒這麽做,她不敢跟顧旻鬥個你死我活,反而記恨上她那幾個姐妹,說穿了不就是欺軟怕硬。
蘇芷香記得采花賊說過,沐白薇報複的友人並不無辜,誠然,她們善妒內心陰暗,不配稱為友人。
但蘇芷香感到唏噓的是,同為女子,卻做不到互相幫扶,非要傷害彼此才能罷休,整件悲劇之中,最可惡的難道不是顧旻?
他仗著有錢有勢,欺辱曾經輕視他的女子,踐踏她的清白以此炫耀,他能全身而退才是悲哀。
事已至此,誰對誰錯多思無益,沐白薇從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自己走錯的路,隻能自己承擔。
如今命案傳得沸沸揚揚,城裏各個角落充斥流言蜚語,衙門那邊遲遲沒有進展,顧旻身陷牢獄算他活該,蘇信石被潑髒水純屬愚蠢。
要不是商陸事先答應過,保證他在牢裏吃飽穿暖,蘇芷香才不願意餐餐給他送飯。
商陸收到密信以後,與韓京墨時刻在一起,研究瘧病的避疾良方。
蘇芷香在彩陽鎮,跟師父學過不少藥理醫術,雖說她比從前大有長進,但在刻不容緩的緊要時刻,她可不敢瞎出主意耽誤時間。
瘧疾固然可怕,醫書上的治瘧藥方卻不少見,最有效的當屬柴胡散和白虎湯,也是商安堂熱賣多年的常見藥品。
隻是,經過繁育的毒蚊蟲危害多大,誰也無法預知,與其緊急治療,不如事先避疾,方能趨吉避凶。
全喜將馬車停在衙門路口,掀開車簾看到滿腹心事的蘇芷香,輕聲詢問:“夫人同我一起去嗎?石頭哥交代我,他想跟你聊會兒天……”
“我不去,我給他送飯就不錯了。”蘇芷香看了眼暮色籠罩的衙門院牆,從頭到腳都開始不舒服,自從柏州假藥案爹娘入獄,牢房就給她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
她拎起沉甸甸的食盒遞給全喜,“你別聽他囉嗦,快去快回,我還得趕回家吃飯呢。”
“小的明白。”全喜接過食盒聞到飯菜香氣,心想蘇芷香嘴上不待見蘇信石,卻親手做了這些好菜,還是擔心她哥在牢裏受苦吧。
全喜直奔側門報出商陸大名,衙差隨即給他放行,一路來到牢房暢通無阻。
他尋思蘇信石在裏麵有吃有喝,吃飽就睡無人打擾,算不上太委屈。當他走進牢房,卻聽見陣陣淒慘哭聲,守門牢吏捂著耳朵,催促他快進去。
全喜覺得哭聲有點耳熟,心裏頓覺不妙,跑過去一看,蘇信石都哭成水牛了。
“石頭哥,你咋又哭了?”全喜連忙將食盒遞進去,輕聲細語安慰道,“阿香姐給你做了好吃的,你快來嚐嚐吧,明兒想吃什麽,我回去告訴她。”
蘇信石哭得正傷心,都沒聽見全喜的腳步聲,他回過神,看也沒看食盒一眼,抹把淚跑過來,雙手抓住木欄看向全喜身後。
“阿香呢,妹夫呢,他們怎麽都沒來啊?”
全喜聽他扯高嗓門大喊大叫,唯恐驚動牢吏和其他犯人,壓低聲音提醒他:“你別激動,他們有空就來看你……”
“等他們有空,我就沒命了!”蘇信石急得跳腳痛哭,“顧東家都被人放走了,我就是那個冤大頭,我要被衙門砍頭了!”
全喜極為震驚:“怎麽可能?衙門還沒抓住凶手,顧東家這麽快就脫罪了?”
“你還不明白嗎?他們冤枉我是凶手!嗚嗚,我好冤啊,我還沒娶媳婦沒生兒子,死了也不甘心……”蘇信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全喜看他不像發癔症,顧東家應該真被放出去了。
“石頭哥,快別哭了,先吃飯吧,我這就去稟告主子。”全喜不敢四處察看牢房,他不確定顧旻是否還在,追問牢吏也問不出頭緒。
他忙不迭跑出去找蘇芷香,將蘇信石的哭訴轉述一遍。
蘇芷香深感詫異,顧旻和她哥都被班主堵在柴房,按理說凶手落網之前,兩人都是嫌犯,不得輕易釋放。
事關全城矚目的命案,就算顧旻掏空家產,衙門也不可能被他收買。
“誰把他放了?趙捕頭還是左知州?”蘇芷香心神不寧跳下馬車,全喜急得滿頭大汗,卻說不出所以然。
“算了,我去見楊師爺,當麵問清楚吧。”商陸交代過蘇芷香,遇到麻煩就找這位師爺,他會設法幫忙。
全喜跑到前麵帶路,以商陸的名義拜托衙差通傳,楊師爺很快就把蘇芷香請進去了。
楊師爺開門見山告訴她:“江北巡撫途經漳州,惠民堂眾夥計攔駕喊冤,巡撫大人親臨衙門盤查,認定罪證不足當堂放人。”
蘇芷香莫名其妙:“喊冤叫屈?我也會啊!巡撫大人這麽好說話,我去求他放了我哥。”
“這……恐怕不妥。”楊師爺欲言又止,委婉勸阻,“巡撫大人被攔在街市,圍觀百姓有目共睹,大人不得不給個交代。”
“那就是看誰更會鬧唄!”蘇芷香沒想到錯過這場鬧劇,她哥變成了唯一的嫌犯,“這是多久之前的事?巡撫大人現在何處?”
楊師爺怕她也去鬧事,好言相勸:“你別看顧東家被放出來了,趙捕頭帶人時刻盯著呢,他連藥堂都出不去,跟坐牢沒分別。”
“怎麽可能沒有分別,回家蹲著總比坐牢強吧,哪個清白人願意做階下囚。”蘇芷香心知楊師爺怕惹事,她不想給別人找麻煩,也沒多說什麽,匆匆告辭。
蘇芷香出門吩咐全喜去驛館,全喜趕緊照做,他趕馬車來到驛館周圍,卻見裏裏外外都是官兵,看那架勢像是來了朝廷高官。
“夫人,你要去哪兒?”全喜還沒想明白,就看見蘇芷香下車直奔驛館,隻得按捺住心中不安,腿腳發軟身子斜晃著追上她。
“民女蘇芷香,求見巡撫大人。”蘇芷香毫無意外被攔在門口,她仰起頭麵向驛館高聲請願。
全喜緊張得膝蓋都在打哆嗦,他家夫人真是太虎了,救哥心切求見巡撫大人,就不怕挨頓打被攆走?
驛館不比街市,沒有百姓圍觀,卻有重兵把守,官員無須在意顏麵。而且律法有言,閑人不得尋釁滋事,真要是鬧起來,按律行事,他和夫人吃不了兜著走。
蘇芷香卻不管那一套,隻要沒人來打,她就繼續喊冤:“戲園命案,民女家兄蘇信石同為嫌犯,同樣罪證不足,還望巡撫大人高抬貴手,放過無辜百姓……”
清脆響亮的聲音傳遍驛館,叫人想聽不見都難,青煙繚繞的案台前,那雙修長大手放下案卷,清冽明眸幽幽看向窗外。
“這女子的聲音,似曾相識……”身穿緋袍官服的年輕巡撫眉心微蹙,情不自禁思憶往事,“嫌犯蘇信石是她兄長?蘇家與顧旻有何關聯?”
杵在旁邊的隨從點頭哈腰回應:“大人,蘇家商門小戶,蘇信石原是個潑皮,他和顧東家素不相識,就是……誤打誤撞碰上了。”
“誤打誤撞?”巡撫神色不悅似有不滿,隨從慌忙補充幾句:“聽說,蘇信石小妹是商陸休妻後另尋的新歡,沐白薇欲嫁商陸遭拒,因此記恨蘇家……”
“好一個另結新歡!”巡撫臉色更陰沉了,隨從越看越怕不知其意,他服侍的這位主子官運亨通,今春狀元及第入翰林院,短短數月被提拔為江北巡撫,此等氣運簡直羨煞旁人。
隨從琢磨主子厭煩被人打擾,又道:“大人,此女放肆乖張,擾您清靜,不如打十板子攆走了事……”
巡撫愁眉未展不予理會,起身緩步來到窗前打量女子,僅看一眼就如遭雷擊,顫聲下令:“快!請她上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