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一團化不開的霧氣，什麽都看不清。

    空氣潮濕，吸進胸口的瞬間卻又變得幹燥，仿佛被放在火堆上炙烤把多餘的水分蒸發幹淨。

    細微的暖意從腳底傳來漸漸變涼，讓艾倫意識到自己正赤腳踩在滿是積水的地板上。

    這裏似乎是一間浴室，他正坐在浴缸邊上。

    視線……就算是坐著的也好像比平時要高出許多。手的大小也不對。

    艾倫看著自己的手掌，滿是疑惑。

    他手上還拿著一條擰幹的毛巾，兩邊袖子被卷起來卡在手肘稍下的位置。

    有人坐在浴缸。

    這個人的五官比記憶中的要成熟些許，左眼還戴了白色方形眼罩，但毫無疑問就是林的臉。黑色長發在林身後散開一片，劉海被水汽打濕貼在額頭上。她□□坐在浴缸裏，熱水剛沒過胸口。霧氣氤氳，但仍可以清楚看到女孩子身上有許多微微泛紅的痕跡，肩膀、側腰，甚至大腿內側竟然也被留下了咬痕。

    怒意從艾倫心底往上湧。這個時候說一句“對不起”，然後跑出去才是正確的做法，可想到竟然有人把林打成這樣，他就沒辦法冷靜下來。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他還放狗咬你了嗎？！

    想要說的話早就在腦海裏怒吼出口，然而艾倫卻發現他根本沒辦法發出聲音。

    ——這是你做的。

    ——這是我做的。

    艾倫聽見有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聲音在腦內響起，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這到底是自己的想法，還是被他人灌輸的認知。

    “洗澡的時候把眼罩拿下來也沒關係吧？”

    迷惘中，艾倫又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這次不是僅僅在腦內響起，而是真實地說了出口。

    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傾，他伸出手去撫摸林的臉。指尖在女孩子的耳背摩挲，輕輕挑起眼罩的綁帶卻遲遲沒有拿開。

    林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腕，用行動表明了對這件事的態度。

    “如果我就是要拿下來？會生氣嗎？”艾倫繼續問，已經分不清試探對方底線的想法到底屬於這具臨時被“借用”的身體還是源於自己。

    “我會跟埃爾文先生說今晚是你弓雖暴了我的程度。”沒想到林竟然放開了他的手，還眉眼彎彎地豎起食指在虛空中晃了晃，輕飄飄的聲音裏竟然還帶著不易被察覺的笑意，“要試試看嗎？”

    你誰啊？！

    如果不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說話行動，艾倫簡直想握住這個人的肩膀質問。能不能不要披著林的外表說出讓她形象崩塌的話？！那個總是對他伸出援手，性格稍微有點內向的女孩子才不會說出這種話！！絕對不會！！！

    很可惜如今似乎是心情也會受到影響的情況，艾倫內心的起伏轉眼就被撫平，盡管心中仍有有不滿，但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你最近說話的語氣和方式是不是越來越像那個人了？”艾倫不知道“那個人”指的是誰，可又好像隱約能想起一團討人厭的橘色。

    “嗯……我們民族有一句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隻是表情和說話方式就算了，他實在不想看到林就連擺出的手勢都和那個麵目模糊的家夥一模一樣。

    “差勁。”艾倫不滿地低聲抱怨了一句。

    這次無論是艾倫本人還是借來的身體，想法和行動都驚人地達成一致。他放開林眼罩的綁帶，轉而握住旁邊沾了不少水珠的手。

    明明剛才自己也樂在其中嘛。艾倫自然而然地想。

    但想歸想，其實他也不是很明白所謂的“樂在其中”指的到底是什麽。

    “差勁。”艾倫又忍不住重複。

    然後任由這具無法控製的身體懷抱著複雜的心情湊過去，親吻那個長得很像林但又肯定不是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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