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剛一張口，顧婷菲便感覺到一股濃鬱的屍臭撲鼻而來，甚至就連他雙瞳之中也隱隱浸潤著屍氣。

    見狀顧婷菲眉頭一皺，一把將小峰攬在了身後，用質問的目光看著肖大娘：“肖奶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肖大娘眼角下意識的顫動兩下，像是擔心什麽秘密被暴露一樣，本能的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你……你說什麽呢？小峰最近就是有點兒感冒，其他都還好！”說著，肖大娘伸手就想將小峰從顧婷菲的手上拉回去。

    不過顧婷菲卻上前一步，直接擋在了小峰的身前，麵沉似水的看著肖大娘：“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別忘了這是你孫子，你唯一的孫子！裏麵那人是誰？”

    雖然顧婷菲暫時還沒有了解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不過她的直覺卻在潛移默化的提醒著她，小峰現在身上出現的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應該是和他剛剛回來的父親有關。

    顧婷菲的問話，讓肖大娘突然變得緊張激動起來：“那是我兒子，我也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啊！”

    “你兒子已經死了，早在四年前就死了！你知道的對不對？”顧婷菲不等肖大娘反應的機會，將小峰交到了盧巧萍的手中，一個閃身朝著裏屋而去。

    肖大娘和盧巧萍兩個人同時想要攔住她。

    肖大娘是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揭露，而盧巧萍則是擔心裏麵的不是人，到時候傷到顧婷菲。

    不過一個因為手腳不利索，一個因為手上還有個小峰，所以誰都沒能攔住顧婷菲。

    “哐當”一聲，顧婷菲抬腿直接踹開了房門。

    屋內並沒有開燈，但是由於這棟老宅子年久失修的關係，透過屋頂裂開的縫隙幾道陽光趁機鑽了進來，光注中塵糜浮動。

    潮濕的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屍臭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借著屋頂的陽光，顧婷菲看見在對麵牆上，趴著一個身不著一縷的男人。

    他的四肢就好像長了吸盤一樣，牢牢的粘貼在土坯牆上，發現有人破門而入，僵硬的扭過頭，麵部扭曲的朝著顧婷菲露出了貪婪的笑。

    顧婷菲發誓，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笑，笑得讓人頭皮發，渾身雞皮疙瘩止不住的往外翻。

    麵前這個人，顧婷菲不知道他還是不是人。

    人怎麽可能攀附在筆直的牆壁之上，人怎麽可能會有那種表情。

    不過肖國安卻並沒有直接撲上來，審視了顧婷菲片刻之後，便順著牆壁像隻壁虎一樣麻溜的竄到了床上，抱著自己的腳一遍又一遍的舔舐著。

    與此同時，堂屋裏麵的肖大娘和盧巧萍兩個人也已經衝了進來。

    當看見盤坐在床上的肖國安的時候，盧巧萍本能的心裏一淩，差點兒沒驚呼出聲，趕忙扭頭不再去看。

    肖大娘也趕忙踉蹌著走到肖國安的床邊，伸出顫抖的手捋了捋肖國安肮髒的頭發，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對顧婷菲解釋道。

    “妮子，你……你不要怕，他在外麵遭了不少罪，精神出現了問題，不過你放心，他不會傷人的。”

    生兒當知父母心，其實打從肖國安回來的那天晚上，肖大娘就已經察覺到了兒子的異常。

    不吃不喝，渾身散發著難以言訴的惡臭，怕光、畏水，成天到晚不睡覺，一回來就抱著小峰不撒手。

    剛開始的時候，肖大娘自然是有些抗拒，可是後來慢慢兒的發現肖國安並沒有任何惡意。

    所以也就逐漸說服自己接受了他可能是患病的事實，但除了肖國安能蹦會跳以外，其餘的根本就不像是個活人。

    顧婷菲回過頭看了看將頭扭向旁邊，雙手合十嘴裏一個勁兒的念叨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一類話語的盧巧萍。

    直接伸手從她的手中接過了裝有肖國安資料的密封袋，從裏麵找到了肖國安的照片拿在了肖大娘的麵前：“這是你兒子吧？”

    因為現在肖國安蓬頭垢麵，臉上還帶著屍斑的關係，所以顧婷菲並不能確認，照片裏麵的這個人就是肖國安。

    肖大娘狠狠咽了口唾沫，湊近過後看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見到肖大娘給出了肯定的答複，顧婷菲深吸口氣，又看了看肖國安，語氣平靜的說道。

    “那就沒錯了，之前我曾答應過你，要幫你尋找你兒子的下落。經過我們調查發現，你兒子早在四年前就死了，工地發生了一場意外，墜樓身亡。施工方和工程承包隊聯合隱瞞了真相，將肖國安的賠償款私扣了下來，所以你們並不知道他的死訊。”

    對於這個意外，肖大娘的反應是既意外也不意外，甚至表情看上去，早就已經接受了肖國安已死的事實。

    “那……那他又是誰？”肖大娘回身看了看還蹲在床上，雙眼空洞無神的肖國安。

    “行屍走肉！”顧婷菲給出了自己的解釋，因為她感受不到肖國安的身上，還有三魂七魄的波動，但是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隻能解釋為行屍走肉。

    至於為什麽已經死了四年之久的肖國安會突然出現在家裏，又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顧婷菲暫時還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肖國安不能和活人待在一塊兒。

    “我知道或許這個事實會讓你有些難以接受，但你不能讓小峰繼續陪著他。”

    剛才顧婷菲發現，小峰身上的精血正在大量流失，所以推測應該是長時間和肖國安待在一塊兒，小峰身上的精血就是被肖國安給吸走的關係。

    長此以往下去的話，小峰遲早也會和肖國安一樣，變成一具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

    突然，當自欺欺人的謊言被戳破之後，肖大娘崩潰得掩麵痛哭起來。

    見到肖大娘這番模樣，顧婷菲的心也隨之陡然軟了下來。

    之前倒是還有個念想，或者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當自己的兒子時隔多年又一次回家的喜悅讓她選擇了自欺自人，緊接著得而複失的打擊又讓她幾近崩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