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道了聲謝，又要了幾樣簡單的東西。

    她用刻刀把一部分方便操作的書簽做成鏤空狀，小小的刻刀在她手裏如同拿筷子一般自如，一刀下去，不用小心比對，劃痕一定是整齊又漂亮，三兩下，一柄精巧的鏤空楓葉小扇便出現在案桌上。

    秦掌櫃今日無事，得了楚寧同意便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看，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楚寧做東西。那手著實是巧，也不見什麽大動作，隻手腕輕動，一份份小碎片便輕輕落在原地，不多時，便能看到一張鏤空冊簽。

    這姑娘年紀也就和他女兒一般大，用刻刀是不是也太熟練了些，就是拿狼毫筆都沒有這麽快的。卻不知，這是楚寧以前工作必備的技能，若是要修複刊刻的古書，就要用到這刻刀。對楚寧而言，這些東西已是吃飯喝水般，再熟悉不過。

    秦掌櫃忍不住張了張嘴，又怕打擾到楚寧做事，不敢發出聲響，把驚奇都咽進肚子，安安靜靜地端坐在一旁看。

    因為圖案都是畫好的，隻要順著線條處理，就能輕鬆搞定。因此，秦掌櫃感覺自己才剛坐下不久，楚寧就已經收起刻刀，將案桌上的小碎片收拾幹淨，準備做剩下的一部分。

    她打算改成抽拉式和夾書款的，比較可愛，適合小孩子和少女心的姑娘。

    喝杯茶潤嗓，楚寧又開始做改動。

    拿了把剪刀，這邊剪一點，那邊裁一下，這回速度稍微慢些，可效果確是極好。

    秦掌櫃已經決定，一定要給自己留一個。

    其餘的，就讓外頭搶去吧。

    “完工。”楚寧揉揉手腕，還有些因為樣式的原因，隻能保持原樣，她沒有做任何改動。

    秦掌櫃看得出神，被楚寧的聲音拉回思緒，才意識到，一個時辰這麽快就過去了。

    “怎麽樣？”楚寧問。

    “姑娘這七竅玲瓏心還有什麽好存疑的，就這麽放到蘇記書坊去，一張冊簽80文肯定有人買。姑娘辛苦，我收30，姑娘50，如何？”

    “可以。”楚寧沒意見。

    秦掌櫃數了一兩銀子和一些碎銀，合一起二兩，付銀子十分快速。說話間，楚寧就將二兩銀子拿到了手。

    “姑娘可願和蘇記長期契約？有什麽想法自可商量。”

    當然不行，她如果是能大張旗鼓，早就萌生了許多心思，隻是這京都魚龍混雜，她注定不會在此地久待，不想與太多人有過多牽扯，何必搞太多動作。

    況且若是太過高調，不小心牽動了哪方利益，惹出麻煩來可不好。

    就這樣一筆一筆地賺著，要是有機會能找到一些古物做修複，銀子應該會來得更快一些。

    反正順其自然，按時間線來說，程禦還沒這麽早娶宋知棠，她的時間足夠了。

    於是又搬出那套說辭，“我無心做什麽大事業，隻想賺點銀錢度日，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

    秦掌櫃遺憾地歎歎氣，“好吧。”

    ……

    戶部官署。

    程禦從徐朗那借了一本《南梁農記》，最近審查曆年賬冊，撫州關於田糧稅的事，他發現存在不少貓膩，程禦起了興趣，打算看一看這方麵的書。

    徐朗拿書給他的時候還神秘兮兮，“你借得正巧，這本書我一個好友剛拿去修複。高手在民間啊，你看這修補的技藝，整舊如舊，看不出什麽破損過的痕跡。

    要我說尚書大人整日寶貝藏書閣裏的那些戶部孤本，就該拿出去修補修補，保不齊能重煥生機。”

    程禦挑著眉梢斜睨一眼，“你這書隻是翻動過多鬆開了，邊角的破損也都是小問題，自然能修。藏書閣裏的那些孤本舊籍經過前朝光慶五年的那次走水，殘破不堪，根本沒有新生的可能。要是能修，老師他早就差人去做了。”

    “也是，聽說都破得不成樣。可惜了，南梁百年繁華，孤本裏不知有多少價值連城的記載，現在竟無法看不到。”

    這也是如今戶部尚書付士文的心結，知道是珍寶，卻毀於一旦。

    徐朗歎氣，“那反正也修不好，不如丟了，還放著繼續壞下去不成。”

    “丟是舍不得丟的，就這樣放著吧。”

    都是珍本，就這樣丟掉，任誰都狠不下心。

    蘇記書坊早上正常時間開鋪。

    文人學子陸陸續續進來，有看書的，買書的，拿手抄本來賣的，還時不時會進來幾個女子逛書鋪。

    進來的人都發現，今天的蘇記書鋪有些許不一樣。

    收銀的櫃台上方拉了一條麻線，上頭掛著各式各樣的冊簽，是這幾日京都突然興起的紙製冊簽，極為方便。

    他們不少人當然也趕時興，家裏不缺錢的人家，甚至買個十幾張回去的也有，畫著各種圖案，夾在不同的書裏，別提有多賞心悅目了。

    至於沒錢的人家，買不起貴的雞林紙或是厚的宣紙，就自己拿厚的黃麻紙，裁剪一下，畫些花花草草，做成冊簽也算得趣。

    沒想到這蘇記書坊動作也這麽快，也迅速地就做起了冊簽的生意。

    而且……

    因為時間過早，書坊並未來太多人，五六個書生和兩個替府上少爺出來買書的書童擠在櫃台前，一個個仔細打量過去。

    這蘇記的冊簽真是別出心裁，和其他家相比，更有意趣。

    瞧這張孔雀開屏，羽毛細密，高貴華麗，且整張鏤空而製，墜著小羽毛流蘇，絕美輕盈；有張格桑花圖案的，也格外吸精，那色彩不知是怎麽上的，遠遠看，倒像朵真花，驚鴻一瞥，花色姿然；也有人鍾愛遊曳的鯉魚，魚身紅黃填充，畫得很是生動。

    還有冊簽一展開竟是另一幅畫麵的，亭台變琵琶，青山變寒梅……七八個人一拉一抬，玩得不亦樂乎。

    “掌櫃的，你這裏的冊簽還真是與眾不同，怎麽會有這麽有意思的想法？”

    “這些冊簽怎麽賣？”

    “就隻有上麵懸掛的這些麽，可還有其它的？”

    “這鏤空的模樣真是太精致了，這麽一掛，這書坊到不再那麽沉撲撲的感覺。”

    “看看，風一吹，多靈動，這夾在書裏，平日裏看書心情也好。”

    “這東西我家公子肯定喜歡，但我得回去先問一聲，掌櫃的，你能否幫我留幾個？”

    “對對對，我也要回去問問，我們家少爺喜歡……”書童卡在喉嚨，哎呀，他覺得少爺哪個都喜歡怎麽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