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四位婀娜多姿的女子，甩著帕子賣力招呼著過往的男子，三層高的樓麵，臨街的閣樓處，都是笑靨如花的女子，衣著輕薄，掩麵嬌笑。

    古時孩子早熟，程易熙就算隻有八歲，也都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他震驚過了頭，根本不敢相信霽月清風的哥哥，會到這種地方來。

    “不，那一定不是我哥，哥哥怎麽會來這裏。”

    楚寧的三觀也同樣破碎，程禦看起來是個正麵君子，沒想到還是沒逃過美人關。不過細想一下，他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況且這裏男子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程禦便是出入醉心閣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事。

    楚寧的接受能力比程易熙強，她隻知道程禦最後娶妻，還倒不清楚他有幾房小妾，搞不好也塞了兩三個在後院。

    哼，天下男人一般狗。

    想了想措辭，安慰碎了一地玻璃心的小迷弟，“官場應酬嘛，難免的，說不定他隻是進去喝喝酒，聽聽曲而已。”

    乖小孩還是無法接受自家哥哥在裏麵觥籌交錯，眼淚都要掉下來，“哥哥才不會變這樣。一定是壞人攛掇他。”

    “恩恩。”楚寧很不走心地附和。

    程易熙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噘著嘴，“楚寧姐，我哥來這逍遙快活，你不傷心嗎？”

    逍遙快活這個詞你個小孩子從哪聽的，楚寧尷尬地別過眼，“你哥……我相信他，肯定不是他的本心。你哥做事有自己的考量，我們別亂插手，走走走，去放風箏。”

    程易熙恨鐵不成鋼，“還放什麽風箏，我們盯著去。”

    啊？

    楚寧被他硬拽著走，也不知道小屁孩哪來的這麽大力氣。

    好在不是真的衝進人家大門，而是找了對麵的酒樓，坐在二樓臨街的位置。

    從這裏正麵看過去，裏頭嫖客的嘴臉更是令人作嘔，什麽呀，還在過道裏就調戲人家姑娘，笑起來肥肉橫顫。

    楚寧掉了一地雞皮疙瘩，這樣少兒不宜的畫麵實在不適合帶小朋友觀看。

    勸說程易熙回家，結果小孩倔脾氣起來，非得看到他哥哥。

    從他們坐下開始，這裏看過去隻能見到過道上來來回回的人，始終沒看見程禦，應該是去了某一間包廂。

    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程禦出來，程易熙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跟著楚寧回家。

    楚寧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他肯定是要告小黑狀的，趕緊輕聲交代，“你回去後，可別和伯母說起這個事。說真的，我覺得你哥哥絕對是官場應酬才去，就像是酒桌勸酒，他總不能不給麵子吧。”

    程易熙嘟著嘴，一言不發，樣子委委屈屈的。

    也是，他一向是拿程禦當榜樣的，覺得遙不可及。

    進了府，關上門，程易熙衝進內院就喊，“娘，娘！我看見哥哥逛青樓去了！”

    楚寧：“……”

    程禦處理完事情歸府，已是夜深時分。

    他本欲輕聲回房，走在回廊裏時沾了些脂粉氣味，嫌惡地拍了拍，想趕緊去洗漱一番，卻見正房大門開著，想著不如過去請個安，看看母親，進門卻聽到一聲冷語，“將門關上。”

    程禦依言，把門輕輕合上，到楊氏跟前站好，“娘，這麽晚了，還沒睡？”

    “睡不著，等著來問你話。”楊氏語氣平靜，她養育程禦二十年，兒子是什麽樣的，她做母親的再清楚不過。

    程家教養的是心思澄明的子孫，絕不會做有辱門風的事。

    “娘想問什麽？”

    “你今日可是去了醉心閣？”

    程禦訝然，“娘怎麽會知道？”

    楊氏端坐在椅子上，“你先別問，把這件事解釋給我聽聽。”

    程禦沒有細說，隻說是去辦事，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那就好，楊氏不放心地又交代一次，“禦兒，都說官場汙濁，進了這個大染缸，多少明淨的人最後都變得不像自己。我當初支持你科考，一是因為讀書是光宗耀祖的事，你父親死的時候，都還惦念著期盼你高中。二是因為你確實有經天緯地的才華，娘知道，你做了官，能為百姓做很多事情。”

    “可是，我並沒有想著你要靠著做官大富大貴。如果因為這樣，去附和宵小，那就本末倒置了。”

    一番耳提麵命，程禦聽得認真，“娘放心，兒子不會做這樣的人。”

    “還有，”楊氏補充道，“我心裏的大兒媳婦隻有楚寧一個，你在外頭可別背著楚寧去沾花惹草，你要是敢對不起她，我可不認你這個兒子。”

    程禦哭笑不得，“娘，我何曾沾花惹草。”

    “沒有就好，楚寧這孩子什麽也不說，最容易吃悶虧，你可得對她好一點。”

    程禦反應過來，“醉心閣的事，楚寧看到了？”

    “是啊，她下午本是帶熙兒去放風箏，被你這事兒氣的，兩人風箏也沒放，就回來了。”

    很生氣嗎？

    程禦垂下眉眼，壓住湧上來的幾分欣喜。

    “兒子知道了，娘先休息。”

    腳步快速地推出去，程禦覺得，他有必要去和楚寧解釋一番。

    楚寧房裏的燈還亮著，她正在看從程禦那兒借來的《博地誌》，感慨大周好山好水、地博物廣，下午的事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去。

    敲門聲起的時候，她看得正歡。

    知道門外是程禦，想起他那個老學究的作風，認命地披了一件外裳在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去開門。

    程禦隻知道他應該要過來解釋一番，但真的看到楚寧他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呐呐半響，也沒說話。

    這家夥是來當門神的嗎？

    楚寧困惑道，“可是有事？”

    程禦雙手負在身後，緊握到手指發白，他神情不自在道，“你別誤會。”

    “啊？”

    “就是……我下午是有公事要辦，徐朗和我一起的，除公務外沒做其他的。”

    一臉茫然的楚寧，終於搞懂他是為了下午的事情。

    “沒關係啊。”為什麽要和她解釋這個？

    程禦見她絲毫未放下心上，眉眼一沉，“你，你覺得無所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