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臉驚詫的樣子就知道要問什麽，程禦雙眸移到她身旁的白牆上，“昨日不算休沐，今日才是。”

    清亮的早晨，兩人站在垂花門邊，像是兩門童似的，一左一右。

    程禦看她衣袖上沾了點白灰，抬手正要幫她指出來，一道聲音嚇得他立馬又縮回了手。

    劉姑端著盤子，“公子，姑娘，你們起來了。早膳已經擺在了正廳，趕緊去吃。”

    楚寧摸摸肚子，確實好餓，“謝謝劉姑。”

    她屁顛屁顛地要去吃東西，程禦搓搓手跟上問，“今日可有什麽安排？”

    楚寧老實交代，“想去找幾本書。”

    那本《博地誌》讓她產生不少興趣，打算用完早膳，和楊氏聊會兒天後就出門去書坊找書看。

    有了秦掌櫃的信物，她如今看書找書自然十分方便。

    “正好我也去東街，不如一起？”

    程禦買了馬車，以後去遠的地方也算有了代步工具，齊佑負責駕車。

    既然是買下的東西，當然要更舒適才行，楚寧坐在馬車上，興致勃勃地提了幾點建議。

    這時候的馬車已經有伏兔的設計，連接車底與車軸，就像人穿了鞋子一樣，避免了直接的碰撞，能起到減震的作用。

    楚寧上車前觀察了一下，覺得還能把車廂的坐墊套上皮革，裹上一層，軟乎乎的，坐起來才更舒服。

    程禦已經習慣了她的鬼點子，外頭駕車的齊佑卻很震驚，沒想到楚姑娘一介女子竟還懂這麽多，隨隨便便說出一點，都夠這坐馬車的人受益無窮了。

    馬車平穩駛著，突然一個刹車，齊佑在外頭喊了聲，“公子”。

    程禦意識到什麽，麵色一冷，挺直了背脊。

    楚寧正打算掀簾子看，被程禦握住手製止，他對外道：“跟著走就是。”

    楚寧一頭霧水。

    馬車不知行駛去了哪裏，好半天才停下，程禦鬆開握她的手，輕聲道，“臨時遇到點事，我下去處理，你好生待在車上等我。”

    楚寧心裏輕輕一顫，點點頭。

    程禦出去時，車門開得極窄，下了車又關上，聽到他吩咐齊佑，“照顧好楚姑娘”，便再沒有了聲音。

    直到一聲巨大的碰撞傳來，楚寧不放心，偷偷掀了簾子，看到一個穿著錦服的中年人，被打得後背撞到了牆，一臉驚恐。

    楚寧：“……”

    對不起，她現在有點懵。

    程禦雖然常常冷著臉，但他豐神俊朗，總是一身直裰袍衫，通身的氣質像是個世家公子，不像是會一腳把人踹飛的煞神。

    她直至今日才知道，原來程禦的身手這麽好，程易熙之前說他哥去拜師學了幾個招式，看來那小家夥並不清楚程禦的真正實力啊。

    和大佬對抗是沒有好結果的，看看地上躺著的大叔，就是最好的參照。

    錦服男子畏懼地開口，“你怎知我剛才給你的不是真的賬冊？”

    程禦垂眸，像在閑聊般，“昨日在醉心閣，我就已經摸清了你的性格，你既想投靠官府，又想留一條路先觀望，必定做兩手準備。

    你可是想逼出錢家最後的後台，若能和戶部抗衡，你也好勒索錢家。”

    自己的心思被赤裸裸地撕扯開，錦服男子臉色一白，他想不通，自己的賬冊做得滴水不漏，連錢家都看不出端倪來，怎麽程禦一眼就能識破。

    “說吧，真正的賬冊藏在哪兒？”

    錦服男子猶豫著該不該說，自己還有沒有退路可走。

    程禦眼神一冷，接過齊佑拋來的匕首，除鞘後一手插入男子的大腿，斂著眉眼厲聲道，“本官沒空在這和你耗，不說也行，我們大可以換種方式問話。”

    劇烈的疼痛讓男子額頭直冒冷汗，他沒想到程禦看著像書生公子，做事如此狠絕，隻好無奈招供，說出真正藏匿的地點。

    “本官的耐性有限，若這一次還是假的，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程禦語氣平淡，聽的人卻更加畏懼。

    錦服男子手腳發冷，顫著聲音道，“這次定是真的，大人慧眼，小人不敢再瞞。”

    程禦吩咐齊佑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他打開車門，楚寧匆忙把車簾放下，像做錯事被當場抓包的小孩，訕訕地笑笑。

    一臉的冷意早在開車門時就消散盡，程禦歎了一聲，皺眉道，“不是讓你好生待著嗎？”

    楚寧裝傻，小聲為自己開脫，“我有好好待著，沒挪動一步。”

    是沒挪動，卻掀了簾子看得真切。

    算了，程禦想，好在他下手輕，不是什麽太嗜血的場麵。

    “下來，不是說要去書坊嗎？”外頭走一小段路就是東街。

    楚寧輕輕鬆鬆跳下馬車，牆角的呻吟聲讓她下意識地想轉頭去看，肩膀卻被一雙大手掰正，程禦帶著她往外走，“沒什麽好看的，走吧。”

    楚寧眼皮微微顫動，問道，“那人是犯了什麽錯嗎？”

    “恩，一個幫凶。”程禦順道解釋，“昨日去醉心閣就是借機接近他，騙他拿賬冊。”

    他沒想到這人如此大膽，居然當街引他過來，還試圖用假賬來蒙騙。

    雖然罪有應得，楚寧還是默默同情了一把大腿直冒血的大叔，被程禦下套，要有老老實實在套裏招供的覺悟，還想反過來給程禦挖坑，這不是找死嗎？

    從巷子裏出來，楚寧想到程禦的一身武功，八卦心驅使她問道，“易熙不是說你隻會些簡單招式嘛，可我怎麽覺得你很厲害的樣子。”

    程禦曆來寵辱不驚，就連在大殿上被欽點為狀元，也不露聲色。現下被身邊的女子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程禦卻覺得，那些年學的這身功夫沒白學，作用不小。

    楚寧以前定是對他不夠了解，看來以後可以讓她看看自己有多優秀。

    於是，裝作不經意道，“拜了個師父，算是有些天賦，學得也快。”

    果然，楚寧眼裏閃著星光，她還不知道那本彩虹屁小冊子被程禦發現，心想著又可以添上一條。

    嘖嘖，精明聰慧也就算了，武力值還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