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雁笙為了這次的遊園會，特地好生打扮了一番。

    上衣是大袖雲紋暈春錦上裳，搭配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

    一頭烏發挽了個朝雲近香髻，發髻後是個嵌了珠玉的發冠，左右各插了一隻八寶攢珠釵，額間一抹蓮心花鈿，襯得整個人美豔不可方物。

    丫鬟桃葉道，“小姐今日實在是豐姿冶麗，不要說那個楚氏女了，就是滿京城的貴女，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小姐的姿容。”

    趙雁笙對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這次遊園會她必然要豔壓群芳。

    “去把我上回買的那條蝴蝶帕子拿出來。”帕子是她在好繡坊買的，一朵紫雲木上，停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青色的翅膀，樣子漂亮極了。

    好不容易搶到一條，再問掌櫃，卻說已經斷貨，繡娘不再繡這帕子了，所以她平日不舍得用，這次遊園會帶去，正好襯她今日的衣裙。

    桃葉打趣道，“聽說程大人也會去，到時候準讓他看看我們小姐是如何的出眾。”

    趙雁笙得意的笑笑，她的母親和徐家二夫人是閨中好友，她原本還想著要如何才能讓楚寧也一同去，沒想到徐府居然也給楚氏發了請帖。

    也對，徐朗和程禦是至交好友，看在程禦的麵子上，確實該意思意思地發個帖子。

    也好，嗬，這次可就不能帶麵紗了。

    徐家別院的暢林園早已布置妥當，兩側的花林落花滿地，芳香四溢，下人們把落花掃成一個個圓團，置上蒲團。

    席花而坐是大周花宴常用的方式，為的是增添雅致風情。

    徐朗所言“掃花以待”正是如此，楚寧還以為是出自“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正詫異詩聖大人怎麽也出現在這時代，後來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趙雁笙進了徐府別院，便引來諸多目光，她誌得意滿地抬著下巴，一路遇上不少熟人，都止不住地誇她這身打扮鮮亮豔麗。

    “雁笙今日這條裙子真是好看，把我們都給比下去了。”

    “也得是人美，放我們身上倒沒有這般驚豔的模樣。”

    “誒，這帕子倒是別致，蝴蝶翅膀做得好可愛，一動一動的，像是活得蝴蝶落在了帕子上。這是誰繡的帕子？”

    趙雁笙被誇得心情極好，她大方地把帕子攤開給大家看，“是我買的，如今那繡娘已不再繡帕子。”

    坊間後來倒是出現了不少模仿這繡法的，但趙雁笙覺得原版就是原版，後頭出現的不過仿效前人，沒什麽意思。

    “聽聞徐公子還給那楚氏也發了帖子，你們說她今日會來嗎？”話題又引到了大家更關心的地方。

    閨閣女子平素生活最是無聊，就靠著各府辦花會，走動著閑聊解悶。

    她們可是從月前就對楚寧極其好奇，可誰知這一個多月來，再沒有楚寧的消息，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沒再聽說有什麽不妥的舉動。

    “程公子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想來有的是辦法治她，叫她不敢再興風作浪。”

    “有道理，聽聞程公子近日擢升，未免也太厲害了些。這般男子，若是配知棠姐姐或是雁笙，倒是般配，怎麽會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呢？”

    剛巧走到假山後聽見這話的牛糞本糞：“……”

    楚寧滿頭黑線，帶路的丫鬟更是冷汗涔涔，怎麽這麽巧，諸位小姐們背後說人就被楚姑娘聽到，若是在此鬧起來，夫人定是要責罰她的。

    丫鬟麵露難色地看向楚寧，幸好後者並沒有發飆的征兆，反倒小聲詢問，“府裏可還有其它去園子裏的路？”

    丫鬟尷尬又歉意地搖搖頭，“姑娘，這裏就這一條路。”

    她進府後就將點心盒交給了下人，和程禦分開後跟著這小丫鬟一路過來，沒想到竟撞見大家在聊她。

    真是，要吐槽大可找個隱蔽些的地方嘛，就在必經的過道講，這下她是進還是該退。

    算了。

    “等她們說完吧。”楚寧無奈，若此時出去，那才叫尷尬。

    前麵的人絲毫不知話題主角就在後麵，既然提起了話頭，聊得更是起勁。

    “我看她也未必敢來，一個瀘州商賈之女，還是個家財散盡的落魄戶，到這遊園會上做什麽，丟臉嗎？”

    “且哪有正常女子去賭坊賭錢的，果然是粗俗之人。若叫我祖父知道，我敢跑到什麽賭坊去，莫說賭錢了，便是進去一下，腿都要被打斷的。”

    “程公子也是時運不濟，趕考時竟被這種人家訛上。要早知道，我讓我父親去送一筆錢，如今程家準夫人倒不一定是誰呢。”

    有人輕笑，“你想得美。”

    “哎呀，反正不能是楚氏。外頭傳什麽的都有，今日我就看看，到底她有什麽三頭六臂。”

    後方又有人來，知道是避不開了，楚寧輕歎一口氣，從假山後緩緩而出，“我沒有三頭六臂。”

    是誰？

    眾人正聊著，被一道清靈的女聲打斷，定眼看去，一個身著窄袖藤紫色羅裙的女子自假山後走出，沒什麽複雜裝扮，卻是眉目如畫，玉貌花容。

    把一群盛裝打扮的女子都比了下去。

    趙雁笙麵色難看，宋知棠不來，她本是盛裝出席，要來爭第一的，現下竟被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人給奪了風頭。

    心裏不滿，趙雁笙語氣驕橫地發作道，“你是誰？怎麽偷聽人講話。”

    楚寧無辜，“我就是那個家財散盡的落魄戶，行至此處碰巧聽到而已。”

    她她她她她……她就是楚寧？

    一時間，幾位女子臉上又青又紅，又羞惱又尷尬。她們私下評判是一回事，被正主現場抓到又是一回事。

    而且，剛剛是誰說楚氏是無顏女，這般容貌便也隻有宋知棠能相提並論了。

    可惜宋知棠去了乾州外祖父家探親，否則還真想看這兩人一較高下。

    趙雁笙先是震驚，再是氣憤，萬萬沒想到自己精心打扮了一個時辰，最後竟然輸給了那個聲名狼藉的楚氏！

    這可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容貌！

    好氣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