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誰也別想動他工部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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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想,徐朗心情又放鬆下來,記起過段時間家裏要辦的大喜事,少年人意氣風發地笑起來,“不說那些煩心事了,再過不久是我祖母壽辰。我將帖子送到府上,你帶嫂子一起來如何?”

    程禦一側身,躲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腳跨進官署大門,“多謝,但是不了。”他和徐老夫人從沒交談過,和徐大人也不大相熟,去了倒是不自在。

    徐朗也知道是這個理,太慘了,蹭不到嫂子做的糕點了。

    暴風式哭泣。

    不過,山不來就我,我可以就山嘛。徐朗八卦又期待地問道,“好像你的行冠禮也沒幾日了吧。怎麽樣,要請多少人。別人先不說,我,你肯定要請的吧。”

    程禦另有打算,“我準備一切從簡,自家人在府上加冠完便是。”

    那怎麽行,“行冠禮是多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馬馬虎虎,必定……”

    “我請了老師來替我加冠。”徐朗還沒說完,就被程禦這一句生生堵在了喉嚨眼裏。

    咳咳咳,打擾了。

    要說徐朗最怕的人,一是其父徐平澤;二是尚書付士文,兩個都是他一見麵就腦袋疼的人。

    一想到程禦的行冠禮也可能變成考校他功課的修羅場……

    徐朗流下兩行清淚。

    還是讓文衍去承受尚書大人這種獨特的愛吧。

    ……

    不遠處的工部官署。

    “什麽!”

    年事已高的工部尚書柳振老大人一口茶水咕嚕一聲吞進肚裏,吹胡子瞪眼地從案桌後站起身來,指著徐平澤怒氣衝衝道,“你把人領進工部來了?”

    徐平澤不似他這般激動,或者說,他自己已經慢慢平複了之前麵上那份震驚的情緒,隻在內心裏有著言不盡道不清的狂喜。這會兒的他淡然自若地抹去臉上的唾沫星子,拱手道,“還未領進來,稟明了大人後才會到。”

    柳振這種暴脾氣,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這個得力下屬氣死,“我話中重點是他早到或晚到的問題嗎?”

    他氣呼呼地拍了拍桌子,不小心拍重了,手心一片通紅。礙於麵子,又當做無事一樣,揚了揚衣袖,一副絕無商量的表情,“想從我這拿到庫房鑰匙,我跟你說,死了這條心,不可能。”

    徐平澤一早就猜到是這般情形,苦口婆心道,“大人,此人確實於修複一事上有死骨更肉的本事,屬下原先也是不信的,但是……”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慢條斯理地打開鋪在桌麵,“大人請看。”

    恩?又賣的什麽關子。柳振年紀大了,視物略有模糊。他眯了眯眼湊近看,畫得像是一個瓿蓋,不知是什麽朝代的,上頭全是繡。不僅如此,還裂了縫,又破了幾個洞。

    這東西……太破了!

    見過無數奇珍異寶的柳振頓時沒了再看的興致。

    彎下的腰才剛剛挺立起來,隻見徐平澤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衣袖裏又拿出一物,謹慎小心地放在了畫的右側。

    正是楚寧修複好的那件小型的銅器小瓿的瓿蓋。

    瓿蓋上的鏽跡已經被清理得幾不可見,裂開的細縫被幾顆銅製的小鋦釘緊緊縫合住。至於兩處裂洞,也因為值得一讚的打孔技術而補得甚是完美。

    兩相比較下,誰人見了不歎一聲厲害,化腐朽為神奇,也不過如此了。

    柳振眼裏確實閃過驚異,他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這個小瓿蓋,上麵規整的小鋦釘對於細節控的柳振來說,無疑是十分賞心悅目的。黑瘦的臉上泛起喜悅的神采,卻又很快滅了下去。

    他怎麽忘了,幾年前,身為戶部侍郎的吳老還未致仕,也找了幾人來,說是修複器物的高手,且還都是有名望的在野世家。他滿心歡喜地以為,那些寶貝們終於能重煥生機了,結果呢……

    柳振不忍回想地抿了抿嘴,翻新是翻新了,也僅僅隻能用“翻新”二字。

    比如說歲寒窯瓷應是大氣雅致的風格,最後竟被塗得濃墨重彩,看似煥然一新,實則狗屁不通!

    對照史書上記載的往日光彩,再看看整修後的模樣,柳振氣得差點沒和吳老在大殿上拉扯對罵。

    若是今朝不能整舊如舊,他寧可它們以這樣破舊的姿態慢慢老去,至少底子裏還留有曾經的驚華底蘊,也好過改頭換麵,叫後來人辨不清這究竟是什麽。

    雖然這個蓋子看起來修得極好,但他畢竟沒有親眼見過,誰知道那張畫是不是有誇大的可能。

    徐平澤知道他的心結,不過沒關係,他先斬後奏了,已經安排了心腹,一個時辰後將人從偏門悄悄帶進來。

    所以當楚寧帶好帷帽,提著自己要用的器具箱子,被徐家心腹悄悄帶到柳振麵前的時候,徐平澤也隻好報以柳振一個心虛的微笑。

    柳尚書:“……”好啊,成天說自家兒子不成器,滿嘴鬼話連篇,原來竟是老子影響的。

    人到都到了,見一見也無妨,柳振收回剛才的暴脾氣樣,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擺出正經的尚書架勢。沒好氣地對著下麵的楚寧說道,“本官事務繁忙,叫你師父趕緊出來便是。”

    楚寧無奈地看向徐平澤,徐平澤這才托盤而出,“大人,這位薑姑娘便是下官找來的人。”

    ???

    柳振提提衣擺,捂著自己腰間的鑰匙就要溜。

    玩笑呢,一個年輕輕的小姑娘,也敢對那些珍寶下手。

    走了走了。

    柳振走了沒幾步,半道被徐平澤生生攔住。

    “大人,薑姑娘原也不是下官發現的,是我母親,見證了一個前朝的梳妝匣從破敗不堪到重現往日風采,這才給下官極力推薦。”

    徐老夫人?以老夫人的聲望與眼力,應該不會胡亂下結論。

    柳振的腳步暫時停了。

    徐平澤又俯身低聲道,“下官原先也是不信的,便從家裏帶了這個瓿蓋去,當下便被折服了。別看薑姑娘是女流之輩,年輕又輕,下官敢說,她的才能恐是那些大家都不能企及。”

    誇到這般程度,柳振狐疑地盯著他,眼神銳利且深沉,似要看出點心虛的神色。徐平澤卻不俱,他說的句句屬實,沒什麽好擔憂的。

    就是擔憂尚書大人這嫌棄的態度,別把人嚇跑了。

    且楚寧想隱瞞身份的事,他回府仔細思考了一夜,覺得未免不是好事。這麽個寶貝疙瘩,可得藏嚴實點,要是被外頭那些在野的大家給發現,屆時重金將人搶走了可怎麽辦。

    兩人低頭密語了好一會兒,楚寧才見那柳老尚書終於妥協,緩和了黑沉沉的臉色,帶著最後一絲將信將疑的語氣看向她,“走吧,隨我去庫房看看。”

    要是修壞了,就算是女子,也得被他扔出去。

    庫房設得隱蔽,一路上見不到多餘的人,等真正站立在那扇磚紅色的隔扇門前時,楚寧忍不住地心頭顫栗,如同一股細細麻麻的電流從心裏掠過。

    她想,她要見證這片土地的曆史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