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有七出：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

    程禦將上麵的文字逐字逐句地念出來。

    楚寧尷尬地撓撓頭，訕訕笑了笑，一本正經地胡扯道，“那個，我聽人說什麽‘七出’，有點好奇，想了解一下。”

    程禦順著折痕翻，“若夫妻不相安諧，已無情意，則兩相自願和離者不坐……”

    楚寧再次皮笑肉不笑，“這個律法還是很講人情味的嘛。”

    程禦不再念了，屋子一下又安靜下來。楚寧想要說什麽挽救一下，就聽程禦又開口道，“是我的錯。”

    恩？

    程禦摸摸她的腦袋，一頭青絲順滑地鋪在背上，“我做得還不夠好，你才會有這樣的顧慮。”

    不是，是她在感情這件事上，喜歡先準備好最壞的結果……

    隻是，程禦的話，叫她更安心了。

    “你若日常途中乏悶，我讓齊佑給你尋些其它書來。這兩本你用不到，無需再看了。”程禦將兩本書直接沒收。

    知道他不再介意，楚寧仰著頭笑道，“那我要時興的話本子，還要曆朝的文物史冊。”

    程禦想起，“我聽聞燕陵展辦得很是熱鬧，想來你修器物的本事，比我想象中還高。”

    那當然，楚寧小得意地挑挑眉，她這回也不用再藏著掖著，“我可不止修器物厲害，下次叫你見識見識。”

    因為這一段小插曲，楚寧再睡下時，睡意很快襲來，漸漸進入夢鄉。

    ……

    淩晨，天灰蒙蒙亮，一輛馬車緩緩經過小道，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園子後門處。

    齊安親自去接的人，一位長須長者，將人領進來，立於廊下。

    程禦正好在院中練完劍，將劍交給齊佑，幾步過去拱手道，“先生，勞您辛苦跑一趟。”

    “程大人言重了，付老交代過，有用得上的地方，自當助大人一臂之力。”老先生攏攏衣袖回禮，此人正是付士文在外的親信，孔沂。

    昨日，鄭藜交代了他早年回來探親，於城郊存有一份錢銀往來的名冊，是此案極為重要的東西。他便傳信讓老先生幫忙，沒想到僅一夜功夫，竟已拿到手了。

    “讓先生連夜受累，晚輩感激不盡。”

    孔沂擺擺手，“大人在此地不宜待太久，老夫自然是越快越好。不過……”他語鋒一轉，隱有憾色，“情況也不容樂觀，這匣內的名冊，已損壞七八，要作為憑證，怕是頗有難度啊。”

    孔沂把匣子打開，果然躺著一本殘破不堪的名冊，因為時間太久的關係，每一張紙都已焦脆泛黃，很多重要的內容完全看不清字跡。

    “公子，這……”齊佑走近一看，本以為是個至關重要的線索，能順藤摸瓜，沒想到還是空歡喜一場。

    難怪鄭藜最後肯鬆口，既能保全他的家人，又能確保他們不會從這名冊中尋到太多有用的東西。

    程禦眉頭微擰，也知此事棘手。花了這許多心力，費盡周章地在利陽縣部署，放棄這條線索，又多有不甘。

    孔沂見多識廣，提醒道，“大人，若是要識出這名冊的所有字跡，老夫倒是有些人脈。依此破損之程度，時間上卻要耗上許久，怕是大人等不及那時候。”

    “需要多久？”

    “至少要三個月的時間。”

    程禦臉色凝重起來，他駐足深思，突然好像想起什麽，眉頭舒展，抬眸道，“先生請在大廳歇息片刻，晚輩或許有法子，去去就來。”

    ……

    楚寧多日來疲憊趕路，讓她在這一晚睡得極香。

    柔軟舒適的大床，果然比風餐露宿幸福大多，她願在床上睡上個一天一夜。

    熟睡中，她夢見了一群人圍著吃火鍋，濃香滾燙的鍋底，陣陣飄起的熱氣，瞬間讓人的五髒六腑叫囂起來。辣得剛剛好的薄肉片，鮮味十足的玉米塊，酥脆爽滑的鴨腸……

    簡直太絕了！

    楚寧為什麽能知道是夢呢，因為她有一絲意識記得，大周還沒有玉米呢。這個夢真好啊，她終於可以實現玉米自由。

    呱唧一口，玉米粒的鮮味太絕了，香噴噴，甜嫩嫩。楚寧低頭迫不及待地還想再吃一口，隱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叫喚，“楚寧，醒醒，楚寧？”

    啊！誰啊！哪個大混蛋居然擾她清夢，楚寧嘟囔一聲，拉了拉被子繼續睡著。

    “好楚寧，先醒醒可好……”

    耳朵邊一直吵個不停，楚寧氣呼呼地皺緊了眉頭，等一下，再等一下，讓她把這塊玉米吃完吧。

    求求了，她都多久沒見著玉米了啊。

    哪個大混蛋這麽殘忍，這種關鍵時候吵她。

    楚寧凶狠狠地將被子拉過頭，啊啊啊，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但是來人太可惡了，居然將她被子拉下來，外頭天蒙蒙亮，她極不情願且艱難地掀起一隻眼皮，隱約看清是程禦坐在床邊。沒睡飽、沒吃好的楚寧頓時委屈得直打滾，團團滾到程禦邊上，半眯著眼睛困倦道，“太早了吧，我想再睡會兒。”

    程禦將她扶坐起，兩隻手固定著不讓她滑下來，溫柔道，“先醒醒，離開的時候讓你在馬車上睡，可好？”

    不好，馬車上能召喚回她的鮮玉米嗎？

    楚寧緩了緩，因為困倦小臉皺成一團，一會睜這隻眼，一會睜那隻眼，“是要走了嗎？”

    程禦好笑地扶著她，“午後再走。”

    那這麽早起來幹嘛呀，楚寧恍惚著又要睡著了。

    程禦問她，“你昨晚說，你不止修器物厲害，還會修補別的？”

    楚寧腦袋一歪，靠在了程禦肩上，迷迷糊糊道，“對啊。”

    肩頭傳來了溫熱的觸感，程禦將她圈在懷裏小心扶住，繼續溫聲問道，“那，可會修補文書古冊？”

    楚寧拱了拱，尋了程禦肩上最舒服的地方靠著，下意識應道，“會啊。”

    “會到什麽程度？”

    “反正……不比修補其他差就是了。”

    程禦一喜，輕輕拍拍她的後背，“楚寧，別睡了好不好，幫我一個忙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