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起了個大早，又餓又困，還是在看齊佑燒火的過程中，就著程禦投喂來的幾塊糕點墊了墊肚子。現在補全了一頁，叫他們知道了大概補完後的樣子，心裏有了底。剩下的部分不是一天內能解決的，她便被放回房睡回籠覺了。

    唉，楚寧很鹹魚地想，不知道天公爺爺能不能可憐可憐她，再給她托夢幾根玉米解解饞。

    頭發是綁了個馬尾辮去的，沒兩下就能解散，再次躺在床上準備夢周公的楚寧滿足地輕歎，能睡飽真好！

    眼睛閉上，很快進入夢鄉。

    她這廂睡得七平八穩，倒把庖屋裏的人嚇得不輕。

    齊安和齊佑這輩子最佩服的除了付士文就是程禦，現在果斷在心裏又加了個楚寧。

    恩，以後就是夫人了，公子果然好眼光，這是撿了個寶啊！

    如今，天下各國修補器物古籍都呈式微之相，就憑他們姑娘這一手巧技，怕是要讓人下巴都震驚掉。

    孔沂不愧是博學多聞，短暫的震驚後回了神，不禁稱讚，“大人的未婚妻果然也是滿腹才能，不矜不伐，若說這都隻是成效不好，那放眼天下，可就真沒有能人了。”

    程禦失笑，心想，她恐怕不是在謙遜，而是真心覺得這張書頁確實沒修補好。

    這張紙裏寫的大概是當初補欠夏稅的原因，和程禦查到的並無出入。因為撫州田麥年年歉收，當時就已經是撫州知府的梁茂義寫折子上報，以絲娟補稅，每畝加收絲娟稅300文。兩萬三千六百萬石的田麥缺失的數額也能對應上。

    再往下是兩個人名，姓看不清，隻剩下名字，必然是參與其中的很重要的人物。程禦交給孔沂，“這兩人的身份，還得煩請先生查實。”

    孔沂在各處有些人脈可用，查一兩個人於他而言不是難事，“放心，交給我。你們何時啟程？”

    “午後便要走。”在這確實久了些。

    “好，我查到消息，再飛鴿傳書於你。”

    程禦拱了拱手，“還要麻煩先生一事……”

    孔沂笑道，“我知道，你盡管將鄭藜交給我，九華寺那邊你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後續我會看著，不會讓人知道他不見的事。”

    程禦感激地點點頭。

    孔沂照著來時的小路悄悄離去，第一時間給遠在京都的付士文寫了一封信。信中自然是將今日的見聞一一闡述，因為按耐不下激動，洋洋灑灑寫了三頁之多。

    一頁陳述事實，一頁誇讚楚寧，一頁用來吐槽老友。

    大概的意思是，你不是經常抱怨那些戶部孤本無人能補，白白躺在書閣內發黴嗎？居然不知道能人就在你身邊，簡直太差勁了。

    你猜猜看是誰，說出來你估計都不信，就是你那寶貝弟子的未婚妻楚氏。這女子不得了啊，我看她手法精煉，沉穩自信，那般殘破的書都能修個七八分，其他東西必定不在話下啊！

    我說，這姑娘一回京，你可得抓點緊。我看她這修補古籍書畫的本事實乃一絕，工部和造物局不是也有不少書畫嘛，要是你慢了片刻，讓其他部搶了先，可要哭瞎嘍。

    好在程禦是你教出來的學生，情分立在那兒，總歸是比別人有優勢的多。哎呀呀，我話先說在前頭，那些孤本要真能被修補全，你可得給我悄悄開個小灶，寄些手抄本給我。南梁的典籍我也是垂涎多年啊，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有機會得見。

    為什麽確定付士文並不知此事呢，孔沂想，他要是知道，早先兩人傳信時，必然早炫耀上了。

    多年的老友，私底下老不正經的作風他還是熟悉得很。

    寫到後麵，孔沂三分感慨，七分期待，心情舒暢地呼一口氣，快馬寄去京都。

    ……

    付士文收到信時，已是數日之後。

    這段時間戶部的情緒十分低迷。

    額……準確來說，是戶部的尚書大人很低迷，帶得底下的一種小兵小將們也大氣不敢喘一下。

    尤其是四院，少了程禦頂事，他們更不敢瞎蹦躂了。被尚書大人揪到錯，那可真是死得慘慘的。

    連禍頭子徐朗也十分安分，上值時乖巧地像個有誌少年，下值後轉身就拉著李伝四處去浪蕩。趁著還沒大婚，外加他家老爺子最近心情極好，他自然是要好好耍玩一番，以後還不知怎麽樣呢。

    趙雁笙顯然和他想得一樣，趁著還沒嫁為人婦，帶著丫鬟整日上街溜達。兩人偶遇了幾次，都當不認識地錯開，其實白眼早已經翻上了天。

    徐平澤近來確實是心情暢快，不止他，柳振和工部的下屬們都是一臉喜色。因為燕陵展的火熱，聖上特意召見詢問，又嘉獎賞賜了一番，工部一時風頭無兩。

    看得付士文眼都紅了。

    不是為了那些賞銀，他就是單純地羨慕，竟讓他們遇到了貴人。

    柳振這廝竟還遺憾，說什麽相識恨晚，要是早知道就早點拉攏雲雲。

    氣得他，氣得他……哎呀，反正就是氣！

    接到孔沂的信，以為是關於撫州的密事，他命人將門關上才緩緩打開，等全部看完，心情是又急又悔又喜又驚。

    文衍那妻子楚氏？

    確定沒認錯吧。

    一個姑娘家，若真是信中寫的這樣，那著實稱得上“大家”了。

    哎呀，當初還是自己提議讓文衍帶去西府的，付士文後悔了，要是早知道，必然馬上拐來給他做事啊！

    文衍這小子也真是，自家人會這些他居然也才知道，平時的聰明勁兒都到哪裏去了。

    等等……

    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對方。

    他突然意識到，這柳老頭口中的薑姑娘是個年輕女子，楚氏也是妙齡，難道有這麽巧，大周新興而起的兩位高人，皆是個十幾歲的姑娘？

    還是說，這其實是同一個人！！

    付士文被自己大膽的猜測驚到了。

    不管怎麽樣，他的孤本總算有救。付士文激動地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去又站起，反反複複好幾次，還是沒能抑製心中突如其來的歡喜。幹脆開門出去，往各院走了走，順便關心一下正在埋頭做事的下屬們。

    事務可還繁忙？

    午膳可有用好？

    近來可有何不舒心的事？

    突然接收到滿滿關愛的戶部同僚們：“……”

    嚶，尚書大人慈祥起來更可怕了是怎麽回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