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解釋清楚了，楚寧才敢放開膽子問，“你一路上都不問我，就不怕真的禮成了？”

    她玩笑著問，程禦卻答得無比認真，“於我而言，最後有沒有成有什麽重要，你都是我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漆黑的眼眸裏像是隻能裝下她和一船星河，一張俊逸的臉依舊繃著，但眉眼處的愛意還是被她捕捉到了。語氣明明是惡狠狠的，霸道極了，聽著又讓人有滿滿的歡喜感。

    楚寧咧嘴笑起來，怎麽辦，這樣傲嬌的程禦，她更愛了。

    一頭栽進這個名叫“程禦”的大坑，她宣布，她在坑底徹底躺平了，馬上挖土蓋房子，誰拽她都不會出去的。

    不對，誰敢拽她她咬誰，哼！

    被楚寧用亮晶晶的雙眼盯著，程禦有些不自然地偏開了頭，但是他要講的話還未說完，隻好又繼續轉回來。

    “我很高興。”

    啊？

    怎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世間女子大多拘於禮教，一旦名聲不好，大多選自盡而亡。我隻覺得這些東西實在迂腐，對女子又太過苛刻，她們並未做錯什麽，或是被惡意的謠言損傷名譽，或是因為一些無厘頭的事鬱鬱寡歡。”

    程禦平靜道，“我不喜歡你變成這樣，所以我其實很高興，你在危險的時候，沒有去考慮這些虛無的東西。於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保護好你自己，其他任何事情都是空談。”

    楚寧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張著嘴巴，半天沒發出聲響，程禦他……他該不會也是穿來的吧，楚寧腦洞大開地想。

    這當然不可能，不然她早就露餡了。那他是怎麽回事，楚寧真想立刻把程禦的腦子拆開來研究研究，這裏是大周誒，封建禮教下長大的程禦，居然會有這麽先明的想法！

    短短幾句話，無異於一顆巨型炸彈，把楚寧炸得滿頭星光。

    她想了想，好吧，總是會有一些聰明的人，他的想法與眾不同，卻不是這個時代賦予的，而是他生來就有。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大概是，程禦真的真的好愛她呀，喜歡到她的性命重於一切。

    嗚嗚，太好哭了，她不僅要在坑底蓋房子，她還要蓋成超大園林房！

    楚寧像個纏人的大抱熊，靠過去窩在程禦的懷裏，腦袋特地拱了拱。她強壓下感動的淚花，吸了吸鼻子道，“你放心，我才不會變成那樣呢。我會一直好好的，和你一輩子過下去好不好。”楚寧笑道，“然後，給你做一輩子的飯，給你喂得白白嫩嫩的。”

    “既然這樣，”程禦看著她，輕聲道，“那回京之後就成婚？”

    “好啊。”楚寧一時嘴快，等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發現已經答應下來了。

    行吧行吧，嘴巴比腦袋跑得快的楚姑娘突然覺得，嫁給程禦好像也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啊。

    ……

    失而複得的喜悅心情漸漸平緩，楚寧掏出芹娘給的荷包，她當時下水時，特地放得緊緊的。荷包打開，裏麵是一枚私人的印章。

    芹娘已經被程禦安排在了安全的地方，楚寧看印章上的人名並不認識，程禦解釋後才知是梁茂義的化名的私印，用來蓋些私下的交易文書。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交到芹娘一個外室的手中。

    有些事情，程禦已經了解清楚。這枚私印是梁茂義早年用的，廢棄時下屬本該銷毀。因為暗慕周芹娘，被她幾番話誘騙著，這枚私印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落到了芹娘的手裏。

    她知道梁茂義薄情，年老色衰後必然有被拋棄的一天，所以趁著被徹底厭棄前，接受了梁茂義給的一筆散夥費。

    芹娘的日子習慣性地過得奢靡，花銀子大手大腳，快花完時便寫信給梁茂義又要了一筆，估計是念在多年情分，倒也給的痛快。

    因為拿到銀票過於順利，這次她鋪子虧損，手頭銀子緊，便又故技重施。萬沒想到舊情人嫌她貪婪，這回說什麽也不肯再給。

    芹娘於是就亮出了她藏有私印的事。

    也正因此，讓她的舊情人起了狠厲的殺心。

    楚寧聽了一愣一愣，這從同床共枕發展到你逃我殺的戲碼簡直堪稱一出年度的狗血大戲。她緊張道，“你將芹娘藏起來，會不會被梁茂義提前察覺到你在暗查他？”

    “放心，尋了一位朋友幫忙。這次能這麽快找到你，也是多虧了他援手。”不能出動州府的力量，好在還有幫手可尋。

    朋友？楚寧不解，“你還有朋友在文州？”

    程禦解釋，“是緣於老師的關係，老師有個義子嚴崢，下放到此管一方兵將。我與他多年前見過，這次尋他幫忙倒也順利。”

    楚寧歎服道，“你的老師人脈也太廣了，上次那個鄭爺爺看著仙風道骨的，感覺就是裝著一肚子墨水的牛人。這回又有個從軍的義子，管一方兵將的話，也是個將軍了吧。”不止呢，還收了個像程禦這樣驚才的徒弟。

    程禦點點頭。

    “這位戶部的尚書老大人到底是個什麽樣厲害的人物？”楚寧起了好奇心，“上回你行冠禮，我本是該在場的，也順便見見你掛在嘴邊的這位老師。可惜那些器物修到後期，時間愈發得趕，倒是隻能錯過了。”

    程禦很尊敬付士文，“我當年上京都求學，有幸得到他的指點，收了做關門弟子，科舉之路才會這般順暢。”

    那就是恩人師父啦，天地君親師，以前的人對老師有著天然的敬畏，一個好的老師，等同於再造父母。

    說到冠禮，又談到付士文，楚寧猛然串聯起來，“我想起來，那天之後，你書房的花草燈就沒了一盞，還有那套淺色琉璃紺暈染開的茶具，好像也不見了。”她那些天忙得跟陀螺似的，都忘了問。

    對上楚寧懷疑的眼光，程禦不自然地握拳咳了咳，楚寧恍然大悟，“莫非因為好看，被你老師順走了？”

    程禦一本正經地淡淡道，“楚寧，不能對老師不敬。”

    楚寧做個鬼臉，本來就是嘛，原來傳說中的尚書大人也是個有趣的小老頭啊。

    聽徐朗說，戶部的官僚們都挺怕他的。楚寧暗想，一個又厲害又嚴肅又有趣的怪老頭，可惜沒能見著真容，唔，以後有機會再說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