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這日，楚寧身處舊程府，付士文讓戶房這幾日收拾一下，布置成楚寧出嫁時的院子。到時候再讓禮轎繞上一圈，也算禮數周全。

    娘家長輩的位置由柳振來坐，這還是唇槍舌戰了一番才得來。那幾個老不休，人人都想搶，嗬，也不想想是誰慧眼，先發現楚寧這顆明珠的。

    徐平澤素來持重，這回也不得不反駁了句，“大人，是下官先發現的。”

    “……”柳振嘴角微抽，強詞奪理道，“尊老，尊老知不知道。”

    由此，憑借著足夠能說，柳振作為楚寧的娘家長輩身份，可同楊氏一道坐在主位上接受新人的拜禮。

    從楚寧進工部那天起，柳振就把她當親孫女一般看待。這丫頭心誠，做什麽都真誠認真，便是好多男子也遠遜色於她。以前總想著把她拐來給自己當孫媳婦，既沒有這樣的緣分，送她出嫁也是另一種欣慰吧。

    程禦這小子不錯，倒比他的那些孫兒們更配得上楚丫頭，這婚事他是一百個滿意。

    其他幾位，也是這種嫁孫女或嫁女兒的心情，同樣是心裏頭高興。

    此刻，楚寧端端正正地坐著，任由專門的梳頭嬤嬤給她挽發上妝。一頭青絲如數盤起，意味著楚寧從今日起便是有夫之婦了。

    楊氏在程府招呼前後，擔心楚寧在這邊覺得孤單，想讓程易熙過來陪著她。楚寧婉拒，這裏禮儀嬤嬤好幾個，也有花雨和寒枝陪著，等會宋知棠也會來，哪有什麽不適應。

    那也行，就不讓程易熙這小胳膊小腿的來回跑，正好留在程府陪賓客裏幾個孩子去園子裏玩樂。

    宋知棠簡裝而來，先是笑著恭賀她，“恭喜你，覓得如意郎君。”

    “謝謝。”

    她如今和楚寧愈發相熟，不再像第一回見麵那般不知所措，言語也更自然活潑些。“我來的路上，便聽好些人在談論今日程府的婚事。據說，好些個對程大人心生愛慕的貴女，此時正躲在家裏頭悄悄哭呢。”

    宋知棠一點不誇張，雖說人人都知道楚寧未來是程家人，不過還沒成婚，有些心裏還抱有希望。如今木已成舟，程夫人的位置是徹底沒了盼頭，姑娘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悲傷得連飯都吃不下，用兩行清淚紀念自己這場被徹底扼殺的艱難暗戀。

    不少年長的嬤嬤對這般場景頓時有了印象，想當年崔大人迎娶嘉平縣主時，京都城裏，也是這樣悲喜交加。

    一邊是歡歡喜喜的成親禮，一邊是淒淒慘慘的哭泣聲，自此後，崔大人就從京都未婚公子名錄中除了名。

    今日，曆史重演，想來程大人今日起，也不會再出現在這名錄之中。

    寒枝補充道，“不止那些貴女呢，程大人赴宮中宴時，女官和宮女們也有不少傾心的。不過，還是師父和程大人最是般配。日後再辦宮宴，你們一道入宮，定要叫她們知道什麽是容色不凡。”

    楚寧擺手，“好了好了，再誇下去，我可要飄飄然了。”

    宋知棠幫她把耳環戴上，柔聲道，“她們不過是迷於程大人皮相，要是讓她們上前去和程大人說上兩句話，怕是一大半都膽怯。”就像她。

    楚寧笑，程禦那生人勿近的表情，確實能勸退不少人。

    宋知棠不好意思道，“我同你說一件事。此前，便是你還未來京都時，我祖父和我父親有意同程家結親，聽說甚至連聖上都想要做媒。我當時可嚇壞了，幸好有你出現。”

    楚寧聲音一緊，“為什麽？”

    宋知棠莞爾，“我這性子你是知道的，不善言語，一想到麵對冷麵的程大人，我便覺著害怕。若是真成了婚，怕是一輩子都要相敬如賓。所以，我真該謝謝你。”

    楚寧頓了頓，輕語，“我也是。”

    “什麽？”

    “哦，沒事。”楚寧道，“我是想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宋知棠羞澀道，“恩，德行最重要，還要愛看書的，開朗一點的。”每天和他一起看書，該是多麽愜意的事。

    楚寧拍拍她的手，“你這麽善良，又這麽貌美，一定會找到知心人的。”

    程府。

    席桌已經設好，來客們也都陸陸續續上門祝賀，楊氏笑了好久，笑到臉都快僵硬在那。

    來客們入座後，個別不知內情的竊竊私語起來。

    娘家席上居然坐了嘉平縣主！這可是個厲害身份，楚氏竟和嘉平縣主有私交！

    徐家剛入門不久的兒媳也在，這……不是聽說當初在徐家別院的暢林園舉辦遊園會時，這位曾經為難過楚氏嗎？怎麽一轉頭，兩人的關係竟密切到能坐娘家席的地步？

    女人心啊，太難懂了！

    “剩下那四個是誰？”

    “笨，不正是楚大人剛收的弟子，他們坐那倒是意料之中。”

    “哦哦，那也才六個人啊，一桌都還沒坐滿呢。”

    “六個人算還好了，楚大人一個孤女，也是能理……額，錢兄，你怎麽了？”

    那人張大了嘴，指了指他身後，呆滯道，“好像，不止六個。”

    恩？轉頭看過，嚇得他差點後仰。垂花門處，嘩啦啦湧進一批人，一瞬間就坐滿了兩桌。

    這些正是工部的官僚們。

    唉，沒辦法，柳大人和徐大人早早就到程家來，丟下了些必須趕著處理的瑣事。想著吉時還早，他們便抓緊做一做，再回府換了便服，提了賀禮而來。

    因為離得近，他們算快的了，後頭還有人沒到呢。

    誒，時辰還早啊，新娘子都還未接呢，不是還遠不到開席的時間嗎？桌子除了慣有的甜湯，怎麽還有幾道小菜？

    邊上有人解釋，說是程府後廚怕眾人久等，特地備下的。

    哦，閑著無事，吃看看唄。

    片刻後……

    哇這，程府日後還辦婚宴嗎？誒，程二公子幾歲來著？

    等會開席的菜色有哪些，能比這小菜更好吃嗎？

    哎呀，隔壁桌的人還沒來，要是去偷拿過來，不知會不會被發現。

    要不，他們不知不覺地再換一桌怎麽樣……

    想法剛起，還沒來得及換，又是一批人嘩啦啦地進，把說悄悄話的那幾人再次看傻眼。這回除了工部，還有其他部的官僚，有人在左側入座，有人在右側入座。

    娘家席頓時又多了兩桌。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