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語氣惡劣地向程禦吐槽，“都說國子學是天下第一學堂，竟也有這樣在背後莫名嚼人舌根的粗淺之輩，看來這第一學堂也不全是精學的人才。”

    女子氣鼓鼓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發著脾氣的小貂，程禦壓住想要去捏一捏的衝動，淡然道，“不少憑借著關係進去的，自然良莠不齊。”

    飯菜端了上來，楚寧咬一口肉解氣，程禦笑道，“還以為你要過去將他們罵上一頓。”

    楚寧已然平靜下來，“今日我同聖上說了，京都展那日，錦書他們同我一道。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替他們出氣。”

    他們幾個入流雲殿修補這事，隻有少數知情者。大多以為她隻是帶著去見見世麵，殊不知，何錦書他們也有機會上手修複。

    “你對他們真是夠用心的。”

    “我是師父嘛。”楚寧一副老成模樣，“自然要幫他們撐起一片天來。”

    程禦適時夾一口菜喂她嘴裏，雲淡風輕道，“多吃點才是要緊，否則憑你近來這飯量，別說撐起一片天，恐怕就連撐起一把傘都費勁。”

    “哪有那麽誇張。”

    程禦紅著臉湊近，用克製的嗓音輕聲道，“那前日晚上是誰暈過去的。”

    ！！！

    楚寧一張臉頓時漲成豬肝色！前天晚上的程禦太太太有魅力了，就燈下抬眼那麽一看，那種漫不經心的俊朗，直接讓楚寧破防。

    歎氣，怪她一時間沒忍住，明明白日裏累得半死，夜裏偏偏還貪圖美色。於是，更累了！

    程禦起初還顧念她辛勞，一切都溫柔輕緩，後來不知怎的，越發凶狠，全然沒了在外時的君子之風。楚寧被一番狠狠的欺壓過後，為自己長期處於弱勢地位而深深鬱悶，想起溫蓉強行給她灌輸的五顏六色的知識，決定自己這回必須翻身農奴把歌唱！

    壯起膽子來反客為主，好讓程禦瞧瞧自己不是個軟柿子，哼！

    結果氣勢剛起，還沒啃兩下，正猶豫著後續該如何下手的楚寧，被程禦嫌棄得再次搶回了主動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楚寧嚶嚶哭泣求饒，大概是體力耗盡，最後非常不爭氣地暈了過去。

    這種屈辱的曆史，她恨不得立馬忘個幹淨，這個大壞蛋居然還在外頭提起！楚寧一把捂住他嘴巴，連脖頸都一片通紅，氣急敗壞道，“不，不準再說了！”

    程禦盡管壓低聲音，臉上也是燙得厲害，隻是他裝作一副冷靜從容的樣子，緩緩道，“誰讓你偏說自己能撐天，如此瘦弱，整日還想著為別人遮風擋雨。”

    楚寧炸毛，“信不信我吃下一頭牛給你看。”

    嗬，程禦一聲冷笑更是激發了楚寧的勝負欲，她頓時摒除雜念，專心致誌地開始用膳。隔壁桌高談闊論的聲音還在繼續，楚寧也隻當是雜音，努力解決桌上的菜肴。

    等她如數吃完，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得意地看向程禦時，後者那預知一切的滿意的笑讓她頓呼，啊，又被騙了！

    “你故意的。”楚寧後知後覺。

    “恩。”程禦承認得十分迅速，“這幾日，第一次見你吃得這般專心。”

    楚寧這些天要麽是胡亂吃一吃，要麽一邊吃一邊想著手裏的事，這頓確實是久違的不去想事情，隻專心吃飯的一次。

    程禦的話，明明不是什麽甜言蜜語，楚寧卻覺得心頭好甜，突然就好想湊過去親親他。

    反正是隔斷的雅座，沒人會看到。

    “程禦。”楚寧輕聲喚他。

    “恩？”

    “借你擦一下我的嘴巴。”勾住他的脖子，楚寧往前一湊，成功偷襲。

    程禦瞪大了眼睛，顯然不敢相信楚寧竟在人來人往的酒樓裏吻他，微微掙紮了一下沒能鬆開。片刻後，待楚寧正欲放開時，一向穩重守禮的程大人卻像是自暴自棄了一般，將人拉了回來，加深了這個綿長而濕潤的吻。

    狹小的空間裏，氣氛頓時旖旎起來，楚寧仰頭回應時，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盞，摔的一聲，隔壁像是被這碎裂的響動驚到，終於暫時停止了漫無邊際的吹牛和私下裏的人身攻擊。

    程禦眼神也逐漸清明，無奈地看向笑歪在他懷裏的女子，替她整理好微微淩亂的發絲。

    “回去再收拾你。”程禦沒好氣道。

    “不敢了，不敢了。”楚寧連忙轉移話題，“近日怎麽不見徐朗？”

    程禦平穩心神，“前幾日似乎被什麽事給氣著了，說是要振振夫綱，好生整頓府裏。這幾日倒是有時莫名其妙笑，有時又苦大仇深的，問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實在複雜得很。”

    恩？莫非是雁笙又犯了什麽錯？

    唉，他們兩個真是十足的冤家，等下回見麵，再問一問吧。

    “聖上今日召我商議選址建閣的事，還讓我問問你的想法，看看可否有什麽特別需要提的。”

    楚寧眼睛一下子亮起來，選址建閣？！

    這可是大周版的博物館啊！

    她去過燕陵的博雅閣，雖然氣派宏偉，但從她的角度看，還不是特別適合文物的出展。可惜楚寧腦袋裏有不少改進的建議，當時卻無人可說。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走走走，回去我畫圖給你看。”楚寧神色歡喜，拉著程禦就出了門。

    正巧隔壁大概也聊得差不多，幾個世家子弟聚一起嘲笑完共同嫉妒又氣恨的對象，皆是笑著出來，隻是剛一抬頭，那笑就齊刷刷凝固在了幾人的臉上。

    “程……程禦，哦，不是，程大人。”他們錯愕地行了個常禮。

    程禦簡單頷首。

    “這位莫非就是……”站在程禦身邊的女子，又盤著婦人髻，必然就是何錦書和江明他們的師父，楚氏了！

    楚氏亦有官身，他們隻好又行禮一次。

    “不知兩位大人這是……”

    紛紛祈禱，一定是剛剛上來，絕對不是吃完出去。

    楚寧佯作親和地笑笑，“哦，我們方才就在隔壁，現下剛吃完。”

    “……”

    幾個人的臉頓時像調色盤一樣精彩，一會青一會紅一會黑，簡直五彩繽紛。楚寧憋著笑，繼續慢條斯理道，“幾位公子真是聲如洪鍾，我本無意聽牆角，這牆角卻自動送上門來。唉，想來幾位公子在國子學內必然是文采斐然，才氣過人，說起話來才會這般自信自勵，看不上我那五個弟子也是正常。”

    反正遇上了，本著氣死人不償命的原則，楚寧再下一劑猛藥，“上次修補完一批古籍，正巧結識了幾位國子學的先生，下回同先生們聊起，可要好好問問幾位的大名。畢竟，連聖上都誇讚的人，幾位卻看不上，想來一定是博學多才、滿腹經綸啊。”

    “……”

    楚寧看著幾人內心憤懣又不得不老實閉嘴的樣子，著實心情舒暢。嘻嘻，捧殺這招好，沒想到自己陰陽怪氣起來，居然能演得這麽自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