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自然是不相信程禦會三心二意，至少現在她對程禦還是十分放心，但楊氏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原本因為程府不欲納妾的冷淡態度，許多人家都漸漸歇了心思，但自從程禦晉了官職，有了入朝的資格，盯著程府的媒人又突然多了起來。

    那些清貴人家不好直接扯上關係的，便將什麽遠房的表姑娘，或是隔了不知幾代的堂小姐推到台麵上來，這次楊氏去赴宴，這些夫人們的問話便是一種試探。

    本來以為朝楊氏下手會容易許多，畢竟，誰家婆母不希望後院興旺、子孫滿堂的。那程大人暫時不為美色所動，隻守著楚寧一人，難道程老夫人還能不動點其他心思？

    結果讓她們目瞪口呆的是，楊氏的態度同樣堅決。表麵上客套話一堆一堆的，實際隻表達了這些意思——程家不興納妾之風，這是祖上的規矩，你們也知道我那兒子是最守規矩的，自然楚寧也不敢多說什麽。況且，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如今年紀大了，也操不動那麽多心。我呀，等著享清福就好。

    一眾以為勝券在握的老夫人：“……”

    她們算是聽出來了，楊氏一來告知他們，程府門風如此，可不是楚寧善妒；而來告訴她們，這事兒找她也沒用，她隻管每天養養花種種草，打打麻將聊聊天，享清福都來不及，哪有空把手伸到兒子兒媳的後院去。

    那些打主意的人，隻好敗興而歸。

    晚間，楚寧將楊氏的話簡單複述給程禦聽，她事務漸多，可沒有這閑暇時間去看著程禦是不是被誰盯上，讓他自己小心就是。

    反正，楚寧是不相信，還會有女子能算計得了程禦的。

    “怎麽沒有，我當初不就是叫你看光了身子。”程禦懶洋洋回道。

    唉唉，楚寧氣呼呼反駁，“那件事不都說了嗎，我可真不知道你在裏麵沐浴，否則我才不會闖進去呢。”

    楚寧朝他做了個鬼臉，齜牙咧嘴地回懟，“愛翻舊賬的小氣鬼。”

    “而且，”楚寧糾正細節，哼哼道，“什麽看光了身子，分明就隻看到了背。要知道你記這麽久，還汙蔑我，我當時就不該跑，該大大方方地繼續看才是。”

    程禦放下書卷拉她就寢，一邊寬解衣帶一邊含笑道，“是，要知道如今這樣喜歡你，當初隻管讓你看就是。”

    楚寧一想到他當時麵紅耳赤的模樣，哈哈笑出了聲，“你忘了當時你連耳根子都紅了，我要是真直勾勾地站著看，你的臉非得氣得充血不可。”

    一個關公臉的程禦，哈哈哈哈哈，想想就覺得能笑到在地上打滾。

    當然，很快楚寧就笑不出聲，程禦有的是辦法讓她快速閉嘴。

    ……

    次日。

    楚寧醒來時，程禦早就已經上朝去了。他上朝的時辰太早，楚寧往往都在深睡中。

    照例是花雨進來叫醒的她，楚寧孩子氣地抱著被子蹭了蹭，疲憊地睜開了眼睛。

    “小姐，剛剛蘇記的秦掌櫃派人來問，說是小姐給的書稿印出了一小部分，不知什麽時候有空能過去看一看。”

    “初稿出來了？”楚寧一下子來了精神，從床上坐起，隨即吩咐花雨，“洗漱一下，現在就過去。你去工部幫我傳一聲，我去完蘇記，再去上值。”

    日頭漸起，秦掌櫃像是知道她今早就會過來，已備好了清茶和點心。一見她來，就依舊帶到二樓，將印好的初稿拿給她過目。

    楚寧打開看，按照她之前囑咐的，在文章的句讀（停頓）處以小空格隔開，看起來更加一目了然。

    因為在講解時，涉及到不少古物，楚寧為了閱覽之人可以圖文相結合，還在邊上配上了簡筆畫。寥寥幾筆，就將一個文物的精髓表現了出來，即便是沒有見過的人，也能在腦海中很快勾勒出它大致的模樣。

    這種有圖有字的書，在大周少之又少，尤其是楚寧的簡筆畫，更是當世一絕。秦掌櫃揶揄道，“夫人有所不知，我把文稿交給舍弟時，他就對這裏頭的畫讚歎不絕。沒想到不過粗粗幾筆，一件東西便成了形。拿去印刷，比起刻字也沒多費多少工夫，那些印刷的夥計們都拍案叫絕呢。”

    楚寧被誇得臉頰微紅，這種以簡筆畫配合文字的講解方法在後世十分常見，她不過是占得一些先機罷了。

    為了更引人注目些，楚寧還畫了曾經修複過的晁安國李亭將軍的寒光赤淵寶劍做封麵，劍光凜冽，劍身深邃。在所有書籍封麵都隻有書名的情況下，這本書顯然還未翻看就已經與眾不同。

    修改了幾處小細節，目錄也作了輕微調整。在大周，已經有了章回體的長篇話本，因此，楚寧所設置的目錄便也見怪不怪了。

    若說有什麽不同，她的目錄名稱都十分簡潔易懂，哪怕是沒讀過幾年書的人，隻要認得字，讀起來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可能是因為楚寧整本書稿設計得太好，秦掌櫃竟生出一絲遺憾，歎氣道，“從這本書就足以看出經過夫人之手，修複好的那些古書器物是何等風華。可惜啊，轟動一時的燕陵展我未能前往，如火如荼的京都展我也沒那運氣拿到入園貼。若是此生能有幸去細細看上一次，真是無憾了。”

    楚寧無可奈何地垂下眉眼，她也希望流雲殿裏的文物能像以後的博物館那樣向所有子民開放，但就以當前的保存條件，以及修複、維護古物的人手來看，要實現這件事太難了。

    她最多隻能像這樣，以畫圖的方式流傳開去。

    當然，比不上親眼所見的那般流光溢彩、驚豔震撼。

    下樓準備回工部，秦掌櫃送她從後門離開，前麵鋪子似乎來了一位女客，揚聲問道，“聽聞你們鋪子有泥咕咕賣，在哪兒呢？”

    唉，又是來問泥咕咕的。夥計無奈道，“抱歉，泥咕咕不知多早前就賣完了，之後我們蘇記就再也沒賣過泥咕咕。”

    女客嘟囔了一句什麽，楚寧聽得不太清楚，後有其他客人來買東西，聲音便被蓋了下去。

    秦掌櫃見她停下腳步，笑著解釋道，“夫人早前的咕咕小哨實在搶手，個個新奇有趣，精美不凡，就算後來有人仿著做，也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所以我們這兒即使是不賣許久了，也還是時不時的就有人來問。”

    楚寧沒想到泥咕咕這麽受歡迎，“做那泥咕咕不難，掌櫃如果有繪畫好的人，我可以幫著提一些建議，出一些點子。既然買的人不少，掌櫃也可自己繼續售賣。”

    這是楚寧單純地在幫忙，不做利益考慮，秦掌櫃千恩萬謝，暗歎她的胸襟。

    不過一個小插曲，楚寧將帷帽戴上，走了幾步突然停住，在原地愣了愣，猛地靈光一閃。

    咕咕小哨，彩色的咕咕小哨……

    對啊，她怎麽傻了，她為何不讓書稿上的內容像咕咕小哨一樣，是彩色的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