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程玥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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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沉,彎月如鉤,秋風蕭瑟,寒蟬淒切。
夏季蟲鳴的喧鬧聲不知何時消失了個幹淨,微風吹在身上涼津津的,溫南蕁不由將盧伯給的衣裳披在了身上。
她本想問問一旁的何明燭冷不冷,然而才側過頭去看他,見他這會兒卻正看著自己。
月光下他的眉眼不是那麽清晰,但臉頰輪廓分明,身量高挑頎長。
這一刻,溫南蕁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何明燭一定不適合練武。
怕這話說出來打亂此刻的美感,溫南蕁閉了嘴,又將頭轉了回去。
“怎麽了?是冷嗎?”何明燭遞上了自己手裏的衣裳:“把這件也穿上吧,會好一些。”
溫南蕁回絕道:“算了,是剛剛騎馬太快了些,風吹在身上是冷的。如今不騎馬了,身上便沒那麽冷了。”
說話間,二人走到了榕山觀的正門。
讓兩個人詫異的是,這個時候了,三更半夜榕山觀門前竟然還有守夜的。
榕山觀位於半山腰處,平日裏過來的人都是白日來,榕山觀還有明確的說法,不讓人夜裏留宿,為何還要有守夜之人呢?
何明燭與溫南蕁兩人都是第一次晚上到榕山觀來,看著門前高掛的兩個燈籠,投下了滲人的光,好像在訴說著這裏麵的不同尋常。
他們自然是不會走正門的,躲過守衛的眼睛來到了側麵的牆邊兒,溫南蕁隻身一人先跳了進去,落地的地方正是一片竹林。
見沒人在,溫南蕁放心的將何明燭也帶了進來。
竹林中的月光顯得更加的皎潔,何明燭多年未來,卻也很快找到了這裏的路,憑借著自己幼時的記憶,拉著溫南蕁的手穿梭在竹林之中。
他的手是暖的,比溫南蕁穿著的衣裳還要暖。
“我記得榕山觀隻有前院才有竹林,若是記得不錯的話,竹林中心應該有一個小竹屋,是供人喝茶乘涼用的。”
話才說完沒多久,那竹屋就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這便能確認這裏是前院了。
可前院能查到的東西不多,沒什麽人住在這兒,平日裏前院都是用來招待人的。
因此他們轉了方向,準備往後院去。
何明燭在前頭帶路,卻突然被溫南蕁拉了一把袖子,還不等他回頭,自己的頭就被溫南蕁一把按下。
他真是想問,一個女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若不是他刻意收著勁兒,隻怕自己的頭要被磕在下頭的石頭上了。
“怎麽了?”何明燭不解的問。
“有人。”溫南蕁指了個方向:“我看見有人往那邊走。”
何明燭抬起頭看,因為是晚上他分辨不出那人身穿的究竟是什麽顏色的衣裳,但通過打扮能約莫猜測,那人是榕山觀的一個小道士。
看小道士往正門的方向走著,溫南蕁帶著何明燭也跟了上去,就躲在小道士的不遠處。
小道士的身形停在正門裏頭,他站定腳步,隔著門同外頭的人不知說了些什麽。
之後便聽門外的人沒好氣兒的說:“死了就拉出去埋,山這麽大還埋不下一個她?”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聽的溫南蕁心裏一驚,下意識看向何明燭,卻見他依舊聽的仔細,臉上沒有一點驚訝的意思。
接著小道士又說了什麽,另一個守門的人說:“等會兒你將人拖過來,我們就給你開門了,埋完人以後再鎖門就是,等天亮再告訴道長。”
兩人心裏有了方向,待小道士返回後院時,兩人就在後麵緊緊跟隨。
走著走著,何明燭輕聲道:“這和我的記憶一樣。”
一樣陡峭的台階,一樣的猛獸石尊,一樣的方向。
“那看來他是要為咱們帶路了。”
小道士一路往前走著,手上提著的燈籠勉強能照出地上的台階,台階間縫隙中生長的青苔被燭光晃的變了顏色,看起來十分駭人。
等他停下腳步時,已經深處那個小屋前頭了。
何明燭忍不住說:“這比當年我看見的還要差,這房子在過兩年不會要倒了吧?”
“表麵上看是一間不會有人住的屋子,但實則不然。”溫南蕁抬手指了指:“你看那兒,有人做了加固,外行人看不出,隻以為這是個荒廢的屋子,自然無人會關心它。”
“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隻見小道士在袖子裏摩挲出一把鑰匙來,打開了那扇緊鎖著的門,接著走了進去。
溫南蕁與何明燭不敢輕舉妄動,二人留在原地看著那抹燭火走進去,沒過多久又走了出來,但這一次燈籠是咬在嘴裏的,小道士拖著個屍身,走起來十分吃力的樣子。
想到守門的兩個人那不善的態度,溫南蕁猜測剛剛小道士找他們說的大概是想求幫忙吧,卻被拒絕,隻能自己拖著屍身咬著燈籠,艱難的走到前門,再出去埋了。
即便是一會兒就要回來,小道士依舊細心的鎖上了門,鑰匙揣回袖子後拖著屍身幾步一停的往前院走。
等了好久他才走遠了些,溫南蕁從草叢中探出頭來,確認他沒了蹤影後拉了何明燭一把:“進去看看!”
上了鎖的門完全攔不住溫南蕁,隻需要一根簪身細一些的銀簪,或者是一隻耳環,便能將鎖打開。
她會的東西太多,何明燭已經見怪不怪了,所以無論她做什麽說什麽,何明燭都不會覺得意外。
幾個眨眼的工夫,就能一聲清脆的響聲,鎖頭打開被溫南蕁拿在手裏,輕手輕腳的又掛了回去,拉開單扇門走了進去。
裏頭一片漆黑,明明沒多大的房子,卻好似一隻會吃人的猛獸,在黑夜之中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
“有人嗎?”溫南蕁問道。
一片寂靜之中,突然有兩聲嗚咽傳來,溫南蕁被嚇了一跳,一把抓住了何明燭的胳膊,連連往後退了三五步。
其實何明燭也被嚇了一跳,但他的下意識反應是在溫南蕁麵前不能露怯,容易被她瞧不起,可這回是溫南蕁自己露了怯。
“什麽聲音?”何明燭握緊了溫南蕁,朝著黑暗之中問道:“是誰在那?”
嗚咽聲音又強烈了一些。
可惜裏頭沒有光,兩個人什麽也看不清楚。
感受到了腳下是什麽東西,溫南蕁蹲下身來,抓了一把腳下的稻草,掏出火折子卻壓根點不著。
因為這房間多年不見陽光,裏頭不僅有濃烈的惡臭和血腥味,還潮的厲害。
這稻草不知鋪在這兒多久了,能點著才怪。
何明燭走出屋子,在外頭撿了一些枯草,接著用火折子點燃,才勉強看清了屋裏的情形。
這一眼,可真是將二人都嚇得不輕。
屋裏的情形隻能用淒慘二字形容,兩個本如花似玉的姑娘半臥在稻草之上,如果再往前走兩步,溫南蕁便會撞上鐵籠,而兩個姑娘就被關在鐵籠之中。
她們身下的稻草已經鮮血淋漓,臉上也都是血,其中一個姑娘張著嘴似乎要說什麽的樣子,可又說不出話來,溫南蕁才知她這舌頭被人割了。
也難怪,若是不割舌頭,她們一定早就呼救了。
“你們是誰?”溫南蕁靠近兩步,忍著對這些氣味的惡心問道:“你們為什麽在這兒?”
可沒人能回複她,兩個姑娘家都流出了眼淚,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沒用的,舌頭被割了,腿也被打斷了。”何明燭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麽人會如此殘忍,對兩個弱女子下這樣的手。
從她們身上縱橫交錯的刀傷能看出不少的訊息,二人身上的傷有新有舊,隻是光線昏暗何明燭實在是看不太清楚。
溫南蕁眼珠一轉:“可會寫字?”
其中一個姑娘聞言,用力的點了點頭。
溫南蕁說:“我這火要滅了,你先寫在地上,等會兒我再點火看。”
屋內一直亮著火光,也容易受人懷疑。
女子摸著黑寫了幾個字,接著用手敲了敲鐵籠,示意自己寫完了。溫南蕁又將火點燃,看見地上有一行字:我是程玥鶯,另外兩人是我的婢女。
溫南蕁反複回想著程玥鶯這個名字,總覺得熟悉卻實在想不起來。
何明燭問道:“可是刑部侍郎程路之女?”
程玥鶯急忙點頭。
這回溫南蕁也想到了。
程路和方釗與雲紹昌一樣,都是同窗,隻是程路和方釗做同窗的年頭少了些,而且在官場沉浮多年,一直沒什麽往上爬的機會。
直到方釗去世那年,程路也不過一個五品官。
看來是五年過去,程路升官兒了。
而這個程玥鶯,便是程路的女兒,溫南蕁記得程路還有個兒子,當年他兒子成婚時方釗還帶著她去觀禮過。
“你怎麽會在這兒?你經曆了什麽?是誰抓你來的?”溫南蕁一連拋出了好幾個問題。
程玥鶯一一回答,在黑暗中寫下了幾乎不可辨認的字跡。
二人隻能半看半猜。
通過程玥鶯的描述,兩人知曉她是在街上被擄走的,連帶著當時跟隨的兩個婢女,而抓她的人究竟是誰她也不知道,醒來就在這裏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