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舞姬按照她指示的說，蕭賢妃心裏稍微安定了些許，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父親果然是聰明，這件事便輕飄飄的被帶過去了，隻是榕山觀的事還是個疙瘩，那劉洪生是個貪生怕死的，他在順天府一天，便很容易招供。”

    菊紡為蕭賢妃捶腿道：“娘娘忘了，那劉洪生的老母親還在京外呢，蕭尚書不是派人盯著呢嗎？”

    “你以為那劉洪生是個多孝順的？這些年他在父親那兒賺的盆滿缽滿，也不見給他母親半文錢，要是真不念及親情，怕是也不在意他母親死活了。”蕭賢妃又開始憂心：“另外父親派去殺劉洪生的那個殺手至今杳無音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別是也被抓了吧？”

    “不會吧，那殺手不是功夫很厲害嗎？”

    蕭賢妃搖了搖手裏的扇子：“雙拳難敵四手，虱子多了還咬死象呢，就算是高手也不見得沒有失手的時候，何況憑他的功夫早該得手了，又怎會放任劉洪生活在順天府？”

    菊紡這麽一聽也覺得奇怪：“但是蕭尚書最近一直在盯著順天府，沒聽說他們抓了誰啊。”

    “你傻啊？那雲紹昌是個老滑頭，他心裏的彎彎繞繞比那核桃上的紋路都多！還是要謹慎行事才是。”

    掖庭局內，劉智走進了一間牢房，看著麵前被打的體無完膚的男子，笑嗬嗬的說道：“說說吧，想清楚了沒有？是誰派你到順天府滅口的？”

    男子被打的渾身是傷，卻咬死不說話。

    劉智也不拖泥帶水，見他不吭聲，走到一旁的爐子旁，拿起了一支鐵鉗子。

    鐵鉗子上夾著一塊燒的紅彤彤的炭，劉智將那紅炭用力按在男子的身上，隻聽男子一聲慘叫，肉烤焦的糊味散發開來。

    “有能耐你就弄死我！”男子瞪著眼睛抽搐著回答。

    劉智笑了，伸手將鐵鉗子遞給了身邊的太監，因為按的太死，男子的皮肉都被連帶下來不少，傷口看起來十分駭人。

    “做這行的都應該聽說過我們掖庭局的刑罰如何，那是人死了都能從骨頭裏榨出消息來的，本公公讓你死不過一個眨眼的事，但若是不叫你死，縱然你多次自盡也是無用功。”

    說罷，他將袖子裏的鹽包掏出來，把鹽灑向了那傷口上。

    男子又是一陣的慘叫，被綁起來的雙手死死的攥成拳頭，痛感似螞蟻啃食著他的大鬧一般，讓他痙攣發抖，滿臉都是密汗。

    劉智將鹽包也遞給了一旁的太監，說道：“過兩刻鍾，就用刀子把這塊上豁開一些，若是出血太多就找太醫止血，別叫他死了，也別叫他太舒坦了。”

    “是，劉公公慢走。”

    走出掖庭局的劉智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著將帕子扔在了地上，腳踩在上頭走過去，再也沒有回頭。

    這天，溫南蕁來到棗香坊，同傅求淵說起曲皇後並未受傷，命保住的消息。雖說傅求淵嘴上沒說什麽，但通過他漸漸放鬆的眉梢，可看出心裏是放下了那塊沉甸甸的石頭了。

    “這一次沒成功，保準還有下一次。”溫南蕁抬起頭說：“我們現在需要思考一下，怎麽能夠扳倒賢妃，她是皇後娘娘在後宮之中最大的危險。”

    “據我所知蕭賢妃雖然恃寵而驕，仗著狗皇帝對她寵愛和生有公主，把誰都不放在眼裏，但她並沒犯過什麽外人所知的大錯，如果真的想將她扳倒，恐怕要在宮外使力。”傅求淵說。

    “我明白傅大俠的意思，現在雲府尹正在查蕭家，總會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來的。”

    話才說完，就見小六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同溫南蕁說：“掌櫃的，外頭有個衙役要見您。”

    溫南蕁走出去，才知來的人是雲紹昌的心腹手下，穿著一身老百姓的常服，可見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

    “我們大人有話告知少夫人，聽劉洪生說，他是有苦不能說，因為母親在對手手裏捏著。”

    溫南蕁眉頭輕皺：“他還有個母親？”

    出家的人，有親人的並不多，何況是這種做盡壞事長達數年的人。

    想到了蕭敬之後，溫南蕁問：“此事可與蕭敬之有關？”

    “劉洪生雖不說實話，但大人猜想應該是這樣。還有那個舞姬的事，也查出來了個大概，據說她有一妹妹和父親，家裏頭窮的揭不開鍋了，她父親就要將她妹妹賣到窯子裏頭去，但她妹妹被一夥人贖了回來。”

    這便是這次來的重點了。

    溫南蕁呼吸一滯：“是誰？”

    “大人打聽到，那人是蕭家的一個遠親，住在京外。大人派我去查時，我見他家正在蓋房子，她父親穿的也不像多窮苦的樣子，和傳言與街坊鄰裏的交代有很大不同，有人說她父親是靠賣兩個女兒賺了一筆銀子，也有人說不知怎的他就發了財，和蕭家有關的事查到的僅限於此。”

    “這就已經夠了，蕭家人行事隱蔽，如若不是要抓人和威脅，不放心經手他人，這輩子咱們也查不到這裏頭的關係。”

    衙役點了點頭：“所以大人想問問少夫人的意思，看看是否稟告給陛下。”

    “雲府尹心裏是有主意的，不然也不會問我，我覺得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這種事需要陛下出麵才能嚴查和懲治。”

    衙役笑了：“少夫人果真如大人所說，有一顆七巧玲瓏心，若是個男兒身的話，這府尹之位就該輪到您來做了。”

    “雲府尹客氣了，我哪裏能和雲大人相提並論？他為官多年，對什麽事都看的透徹，如今叫你來問我，不過是給我個麵子罷了。”

    話雖如此，但她也明白，雲紹昌查到了蕭家的命脈。

    “大人還囑咐，蕭家很可能與過去的方家有關聯，要我來告訴您。”

    這件事她早已經知道了。

    隻是在害方家的這夥人裏，蕭敬之藏的最深，直到現在她也沒有機會能夠接近。

    原本她直接殺了蕭敬之，就像除掉定國公和金紋正那樣，可蕭敬之作惡多端，就算殺了還有留在宮裏的蕭賢妃，倒不如借由此事將父女二人一齊扳倒。

    就算榕山觀的事他蕭敬之能躲開，這次刺殺曲皇後，無論如何也躲不開！

    黑夜之中，一道身影閃進了蕭敬之的院門，二人見麵後說了一些話。

    蕭敬之睜大了眼睛：“你是說，他們查到了？”

    “恐怕是這樣！順天府的那個衙役雖換了常服，但我記得他的臉，不會錯！”

    “沒想到他們的手腳這樣迅速！明明此事已經結束了才是，將屎盆子扣在齊國頭上，任誰也挑不出不對來，雲紹昌那王八蛋竟然還在追查！”

    “大人，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蕭敬之沉思片刻：“別急，慌了手腳什麽事都辦不了。”

    “對了大人，那衙役今日去棗香坊，好像是見了誰。”

    “棗香坊？”蕭敬之有些迷惑：“我記得那個點心鋪子被恒郡王的兒媳婦買下來了。”

    沒想到這裏頭還有溫南蕁在摻和。

    聯想到蕭賢妃的生辰宴，溫南蕁咄咄逼人的樣子，蕭敬之捏了捏拳頭：“敬安伯府不足為懼，這丫頭也沒什麽可怕的，嫁給一個傻子也不見得恒郡王會多重視她！何況恒郡王自己還要被皇帝忌憚，收拾那溫氏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那大人現在想怎麽做？”

    蕭敬之想了想：“今日衙役去見了誰？”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將他迎進去的。”

    “把那個小廝給我抓來，看看雲紹昌的人究竟找溫氏做什麽，別打草驚蛇了。”

    “大人放心，棗香坊裏頭住的都是在棗香坊做營生的，除了那小廝好像還有個點心師傅，抓他簡直是易如反掌。”

    第二日，雲紹昌進宮，將查到的事悉數告知隆康帝，隆康帝震怒，命令雲紹昌繼續查。

    雲紹昌說道：“微臣查到，這榕山觀的事，也和蕭尚書有些關聯。”

    隆康帝低吼：“他竟然造了這麽多孽？”

    “現在還無法確定逼迫舞姬向皇後娘娘投毒的就是蕭尚書，但榕山觀的事十分奇怪，那劉洪生交代說自己也有母親在人手上捏著，或許微臣可以從這塊查起，救出他的母親他也就交代了。”

    “和蕭敬之有關嗎？”隆康帝沉聲問。

    雲紹昌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十五年前，有個婦人曾到順天府求告，說蕭尚書要抓她，但當時的府尹沒管此事，後來就沒了下文，這事已經塵封多年，並且沒幾個人知曉，微臣也是翻閱了多年前的記檔才知曉的。”

    “那便是鐵證了！”隆康帝一拍桌子：“查！如果刺殺皇後的事和他與賢妃有關，榕山觀的事也同這對父女有關，那朕必不會輕饒他們！”

    出了皇宮，雲紹昌也沒閑著，匆匆便回了順天府。

    小六在店內擦拭著櫃子，見走來一位客人，便放下了抹布笑著問需要些什麽。

    那男子隨手指了兩樣點心，叫他各稱一斤。

    然而就在他回身裝點心時，男子忽然從衣裳裏掏出了一個帕子，在小六的身後將他的嘴捂住。

    小六壓根沒有機會求救，這東西似乎能讓他喪失反抗的力氣，也說不出話來，就這麽被拖出了棗香坊。

    外頭烏雲密布，看起來要下雨了。秋雨格外的涼，街上的行人四散逃開，唯恐被雨水澆到生病。

    所以街上的行人並不多。

    男子帶著小六來到了轉角處的馬車，馬車裏伸出了一隻手，揪著小六的衣領將人拽了進去。

    盧伯做好點心，喊小六進去端，可連著喊了三五聲，也不見小六答應一句。

    這讓盧伯心裏起疑，走出灶房撩開簾子往外看。

    外頭空空如也，哪有什麽小六。

    這些年在棗香坊，小六是最盡職盡責的一個，裏裏外外都能收拾的立正，對待客人也很得當，哪有這突然消失的時候？哪怕是壞了肚子著急去茅房，也會提前告知盧伯看著店兒。

    因此他的消失讓盧伯感到緊張，急忙往後院跑去。

    溫南蕁正在後頭和方湛遲說話，見盧伯匆匆忙忙的進來，便知定然是出了事。

    “怎麽了這是？這樣著急。”溫南蕁站起身問。

    盧伯喘了兩口粗氣：“小六不見了。”

    方湛遲問：“是不是出去玩了？”

    “小六平日裏很少出去，就算是出去也都是在打烊之後，和我一起去買些小玩意兒，從未平白無故的白日出去過啊！前頭沒人盯著，他怕有人進來偷點心，若是他真有什麽急事，也會知會我一聲叫我去前頭看著的。”

    這麽聽著，溫南蕁便知事情的嚴重性了。

    “我隨你出去找找小六。”溫南蕁轉頭對方湛遲說：“你的臉不適宜出現在大眾麵前，你在棗香坊等著，萬一小六回來了還能有個交代。”

    “不行，這要真是出了什麽事，光靠你們兩個人也沒用啊！”

    “我還有青桃和鈴鐺，她們都隨我來了，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去找雲府尹幫忙。好了，不說了，我們出去了。”

    盧伯和溫南蕁齊齊離開，但方湛遲也放不下心來，悄悄的從後牆跳了出去。

    外頭依舊在陰天，閃電在雲層之中忽隱忽現，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青桃和鈴鐺一路，順著十字路口找起，溫南蕁和盧伯先到了小六常去的包子鋪，又去了往日給盧伯買酒的鋪子，卻都沒見到小六的身影。

    盧伯急的滿頭大汗：“小六這孩子，平時就悶在棗香坊內，在外頭也沒什麽知心朋友，怎麽會好端端的不見了呢！”

    “現在看來不像是走丟了。”溫南蕁心裏不安道：“先回棗香坊！”

    到了擺放點心的正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灑在地上的點心，還有掉在一旁椅子上的牛皮紙。

    看見這一切，溫南蕁再也無法冷靜，正巧傅求淵從正門回來，溫南蕁一把抓住他：“小六恐怕是被人抓走了！”

    傅求淵的眼神越過她，看向了後頭的狼藉，當即便明白了。

    “我幫你去找。”

    “不，傅大俠您去順天府，找雲府尹幫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