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賴婆子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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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後悔又有什麽用?”何繡蝶沒好氣兒的說:“下次爭取將她殺了就是,她不死透了,我這覺都睡不安穩。”

    孟思屏瞪了何繡蝶一眼:“糊塗,眼下還怎麽能對那賤人動手?火燒眉毛的要緊事是怎麽將我從這件事裏頭摘出去!你不幫我出出主意也就罷了,還在一旁指手畫腳的說風涼話!”

    何繡蝶眼皮一挑,想說些什麽對付,卻想到對方是自己的母親,殺了溫南蕁的事要母親來做,她也隻有忍了這口氣,整理了一下袖子說:“母親又何必急?那賴婆子能不能供出您還兩說呢。”

    “真供出來了就是大事了!”孟思屏低吼道。

    何繡蝶卻不以為然:“溫氏不過是一個外姓人,嫁到王府罷了,父親一個做公爹的,真敢為了兒媳婦如何處置您?那到時候外人就是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父親淹死。”

    孟思屏斜著眼瞪著何繡蝶,心裏暗罵她不爭氣不懂事。

    又聽何繡蝶說:“如今兩國正是打仗的時候,陛下都為了安撫齊國封了我為郡主,有我護著您,您什麽也不必怕。”

    “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孟思屏忍不住罵:“你當這件事是那麽簡單的?你父親這人看似老實憨厚無欲無求,實則心裏有根線不讓任何人踩,一旦有人觸碰他底線,那便是誰勸也沒用!”

    莫名其妙挨了罵的何繡蝶一臉不解:“女兒說的都是實話,是為了母親解決麻煩啊!現在人已經押到父親那兒了,難不成母親還能衝到父親院裏,把砒霜灌進賴婆子嘴裏?不過是在菜裏湯裏下點藥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孟思屏見女兒如此沒心沒肺,看向了一旁的春楣,春楣拉著春退出了房間,在門外候著不準人靠近。

    “溫氏差點被燒死沒關係,就算她真的被燒死了也沒關係,她終歸不是王府的人,為她出頭的人慢慢都是把她忘在腦後。”孟思屏靠近了女兒:“隻是和溫南蕁同樣死法的,還有你大哥他生母!”

    何繡蝶一時間沒轉過這個彎來,瞪著眼睛問:“我知道那傻子他母親是燒死的啊。天幹物燥,現在天氣又冷,點炭盆時婢子偷懶沒盯著,炭盆裏的火苗躥到窗簾子上才起的火啊。”

    這讓孟思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母親就是我殺的!”孟思屏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聲張:“溫氏這件事若是被查利索了,隻怕那傻子他母親的事也要被牽扯出來,這便是你父親不能觸及的地方了。”

    何繡蝶聽完這些目瞪口呆,瞠目結舌,萬萬也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情況。

    “母親你當年下手怎麽能這麽利索?現在殺一個溫南蕁卻如此費力?”震驚過後,何繡蝶忍不住埋怨道。

    孟思屏歎了口氣:“他母親好對付,一個內宅婦人,一輩子沒出過幾次門,我想殺她還不是辦法一籮筐?隻是當年我並非想要殺死她,而是想燒死何明燭那個缺心眼,隻是他命大罷了。如今溫氏的事對於你父親來說算是重演一番,就怕他順藤摸瓜查出蛛絲馬跡來,我可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會兒何繡蝶也不任性了,坐直了身子說:“這樣一來,賴婆子就必須要死了!她是不是知道母親很多事?”

    “知道很多事倒是談不上,但是有一些小忙我會找她幫。”孟思屏覺得心煩意亂,忽然想到了什麽,高喊春楣進來。

    待春楣進來後,孟思屏吩咐說:“我記得賴婆子的孫子去年才出生對不對?”

    春楣回想了一番:“婢子記得是,大夫人您還讓婢子送了賀禮過去。”

    “你親自去一趟賴家,把她孫子給我抱回來。”

    何繡蝶眼皮子一跳,明白母親這是要用賴婆子孫子的性命要挾她了。

    讓一個好端端活生生的人死會引起懷疑,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咬死嘴裏的秘密,換她孫子的平安。

    春楣聞言有些為難:“賴婆子就這一個孫子,平日裏她讓兒媳婦盯的如眼珠子一般,婢子想貿然抱來怕是她兒媳婦都要跟過來。”

    她的言外之意,何繡蝶不懂,但是孟思屏懂。

    何繡蝶訓斥道:“沒用的東西,她跟來又能如何?你多找兩個家丁跟著,她跟過來你讓人打回去就是,還能有人不怕死不成?”

    孟思屏無奈的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你什麽時候心裏能揣著點成算?她到人家去搶孩子,這不是把事兒鬧大了嗎?到時候真打死了人,那就滿京城都知道我搶了賴家的孩子用來要挾賴婆子了!若是不將人打死,回頭人家報了官,我還要給人家還孩子不成?”

    “那怎麽辦?”何繡蝶見自己的提議都不被采納,生氣的說:“你到別人家裏要孩子,人家巴巴兒的就給你,哪有那麽好的事。”

    孟思屏想了想,翻了翻手邊的小盒子。

    盒子中都是剛剛的男子從青文房間裏搜出來的首飾,是她用來收買青文的,現在放在手裏也不安生,不如就給了賴家。

    於是孟思屏將盒蓋扣上,拿給春楣說:“把這個給賴家媳婦帶去,就說賴婆子當差時閃了腰,這是我作為正頭主子體恤她的。”

    春楣接過盒子:“那孩子呢?”

    “賴婆子閃了腰,躺在床榻上養病,我已經請了郎中看過了,需得調養個一月半月的,傷筋動骨那是大事,心情不好可不成,所以將孩子抱來,在他祖母跟前逗個樂兒。”

    “孩子如今才一歲多大,正是要吃奶的時候,賴婆子兒媳婦怕是會不放心呐。賴婆子那兒子雖不孝順,整日喝大酒耍錢,但她這兒媳婦卻是個好樣的,聽聞婆母受傷了,還不抱著孩子過來看?”春楣又問道。

    孟思屏看了她一眼:“王府事多,王爺因戰事而成日心情不好,府中不留外人,若賴婆子不是在王爺伺候幾十年的老人了,便將她送回家裏養著了,哪還能為她找什麽郎中?你這樣一說,她兒媳婦便會乖乖聽話,畢竟在王府養病可比在家裏養病靠譜,孩子的事你就謊稱有乳娘,大廚房的婦人最近剛剛生過孩子,夠他吃了。”

    各種說法都想齊全後,春楣便出了門。

    另一邊,何祁安身邊的小廝歲春走在前頭,押著賴婆子的下人跟在後頭,幾人一同進了何祁安的院子。何祁安坐在正中,似乎已經等待許久了。

    賴婆子坐下後,何祁安端起茶盞,用茶蓋撇了撇浮麵上的茶葉,輕輕吹了口氣卻沒有喝,又將茶盞放了回去。

    “你是怎麽在少夫人要吃的食材中下毒的?藥是誰給你的?背後指使你的人是誰?”何祁安一連問了好些問題。

    被關了整整一夜,飯沒吃一粒水沒喝一口,賴婆子隻覺嗓子已經幹的要冒煙了,幹幹巴巴的說出了一句話,卻沒人聽的清楚。

    何祁安給歲春使了個眼色,歲春立馬倒了杯水給她喝。

    半晌後,賴婆子緩過來一些,可憐巴巴的說:“王爺明鑒呐!老奴什麽也沒做過,什麽下毒什麽指使老奴全然不知啊!”

    “你還敢撒謊!”歲春在一旁吼道:“大廚房中有人指認你在棲雲閣起火前夕與大廚房外的人說過話,我還親眼見你燃燒粉末銷毀物證,你還敢說你全然不知?”

    賴婆子哭道:“王爺啊,老奴這麽大歲數了,又有幾年活頭了?現在害人到了閻王爺麵前又有什麽好下場?老奴還有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孫子,老奴得為他積德啊!大廚房人多手雜,保不齊誰在那些食材裏頭動了什麽手腳,經手過食材的絕非老奴一人!況且少夫人院中也未必多幹淨,興許就是棲雲閣裏的婢子壞了心思。”

    “棲雲閣的下人本王已經一一盤問過,無一人有作案的嫌疑和機會,有嫌疑的人沒機會碰到食材,有機會碰到吃食的卻沒有嫌疑,也沒搜出可疑的什麽粉末,你這該如何解釋?”何祁安目光如炬的看著賴婆子。

    這種如芒刺被的感覺讓賴婆子心裏慌張不已,但她實在不敢將孟思屏抖落出來。

    雖然溫南蕁接受王府的管家事後,王府內的風氣整個大變樣,不少人都說這位少夫人才是真正能當家做主的人,可賴婆子不是那樣想。

    人厲害不能厲害在麵上,要厲害在心裏頭。

    在她看來,溫南蕁就是一個紙老虎,平日裏咋咋呼呼的渾身能耐,真遇見大事看看她什麽樣子?倒是孟思屏是個心裏厲害的,那渾身上下看似是喵咪的軟毛,實則是紮人的刺。

    所以賴婆子不敢供出孟思屏,她知道孟思屏狗急跳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

    見她不說話,何祁安又說道:“在食材裏下東西,送進棲雲閣後讓人在屋內鎖好窗子,有人知道少夫人吃飯時有鎖門的習慣,這樣一來隻需在外頭點把火,捅破窗紙扔進去就是,那就必然有一個在棲雲閣的幫手。”

    賴婆子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腦袋微微一側:“王爺所說,老奴實在是聽不懂,什麽放火什麽下東西,老奴聽著隻覺害怕。”

    “本王還有讓你更害怕的。”何祁安輕聲說道:“那位在棲雲閣裏的幫凶,於前日被發現在王府內的湖中被淹死了。”

    這話不由讓賴婆子渾身一抖,錯愕的抬起頭來看著何祁安。

    她被困在大廚房的時候太久了,歲春將人從湖裏打撈上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封鎖了消息,大廚房的人沒人傳遞消息並不會知道此事,後期歲春就到了大廚房盤問,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這樣一來她就更不知道青文淹死的事。

    現在想來,這不就是孟思屏滅的口嗎?

    賴婆子恐慌不已,卻依舊打算咬緊牙關。

    反正她人在何祁安的院中,孟思屏就算手伸的再長,還能到何祁安的院子裏來殺人?受懷疑的下人都被殺了,她就不怕懷疑到她自己頭上?

    想到這裏,賴婆子靜了靜心,說道:“王府的湖自前朝便有了,比有些人的年歲都大,存在了這些年,淹死個把人也不稀奇。”

    “是不稀奇。”何祁安淡淡道:“可那丫頭,就是差點燒死溫氏的罪魁禍首,你認為她是因為恐懼而失足落水,還是因為害了主子寢食難安,所以才主動投了湖呢?”

    這些話傳進賴婆子的耳朵裏,不由讓她打了個寒顫。

    何祁安繼續問道:“亦或者,她是被那指使她的人推進了水中滅了口?”

    “老奴不知道。”賴婆子被捆在身後的手死死的攥著自己的手指,努力裝作很冷靜的樣子,可額角的冷汗還是暴露了她的心虛。

    “你不說也沒關係,本王心中有數,你說與不說,本王到時候都是要罰她的。”何祁安突然一聲嗬斥:“但你若是知情不報,害人也就罷了,還隱瞞真相,本王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包括你的家人!”

    賴婆子慌了神,搖著頭說:“王爺饒命!老奴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歲春在一旁說道:“這些是奴才從賴婆子住處搜到的,裏頭有各式的首飾布匹,首飾都不算十分名貴,但也絕不是她這個能力買得起的東西。”

    何祁安捏起一支珠花拿起來看了看:“本王認識,這是大夫人的東西。”

    是死去的何明燭母親留下的東西。

    至於這些東西為何會出現在賴婆子手上,那真相不言而喻。

    賴婆子緊忙解釋:“老奴也不知那首飾的來曆,都是這幾十年來各位主子的打賞,想來這珠花是過世的夫人生前賞賜老奴的吧。”

    “胡說八道!這首飾本王記得清楚,在她過世後本王封了她的嫁妝,這首飾也是加了進去的!”

    他想將嫁妝送回妻子娘家,但當時太忙了,被隆康帝指派去監軍,好些日子沒回來,等再回來時就聽孟思屏說已經替他將嫁妝送還回去了。

    過後他也寫了信問過,對方回信確實是給了,他也就沒再多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