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裏逃生的李燕氣喘籲籲地趴在地上，李小雯關切地問“大姐，你沒事吧？”

    李燕一笑“沒事。”

    李燕滾到溝裏，渾身上下都疼，但萬幸沒傷到骨頭，左腳崴了，鼓起來一個大包。

    “大姐，我扶你回去。”

    李燕一愣“可是你眼睛不方便，一隻手要拿竹竿，另一隻手扶我……”

    “沒事。”李小雯笑了笑，聲音如同春風般輕柔。

    李燕感動得眼眶泛紅“老三……謝謝你……”

    人可算是找到了。

    回去的路上，李萍走在最前麵，張梅和李忠德一起，李燕和李小雯在最後。

    “大姐，今天你之所以滾到溝裏，是因為李旭放了響炮嚇唬你。”

    李燕一怔，原來嚇到自己的古怪聲音是響炮！

    “大姐，李旭幾次三番地捉弄人，這次已經不是捉弄人，而是要害死人！你幸運地死裏逃生，可是下一次呢？大姐，不管你怎麽樣，這次我一定要教訓教訓李旭！”

    李燕垂下臉，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滑稽費力，知道是弟弟惹的禍，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原諒弟弟。

    但是老三的話又讓她想到剛剛漆黑的山溝……

    自己的痛苦、無助、絕望……

    李燕歎了口氣。

    回到家，罪魁禍首李旭居然早就睡著了，王月琴看到李燕，皮笑肉不笑“這不是回來了嗎？沒事就好，折騰一天累死我這個老太婆了，趕緊睡覺！”

    李小雯站出來，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是沒有事，李旭需要道歉。”

    不光道歉，還要接受教訓！

    王月琴怔了怔，凶戾的眼神瞪過去“幹什麽幹什麽！輪到你一個小輩說話了？他大姐都沒說話呢，有你什麽事兒！”

    李萍附和“沒錯，這件事主要還是看大姐的想法，不過大姐最疼弟弟了，肯定會原諒弟弟。”

    全家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李燕身上。

    李燕第一次沒有開口說原諒李旭，而是抿緊嘴唇。

    王月琴有些難堪，樹皮一樣的臉皮一抖“咋！你真要你弟弟道歉？做姐姐的要弟弟道歉？我聽都沒聽過！”

    李忠德看過去“老大，你怎麽想的，你自己說。”

    “我……”

    李小雯也溫柔地鼓勵“大姐，你要遵從自己的想法。”

    “我……”

    李燕咬咬牙，在王月琴吃驚的目光中，硬著頭皮說出聲“我要弟弟給我道歉！”

    王月琴呆住了！

    李萍張大嘴巴！

    李忠德一言不發地點了根旱煙。

    張梅皺眉點頭“嗯，這件事確實是旭兒做的過分。”

    “你們、你們……”

    王月琴呼吸起伏不定“反了反了！姐姐不疼弟弟，竟然讓弟弟道歉！你有沒有做姐姐的樣子！”

    李燕脖子一縮，剛鼓起的勇氣霎時間煙消雲散“我……”

    李小雯的竿子在地麵點了點，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件事是李旭故意放響炮，讓大姐摔落山溝，害大姐差點失去性命，李旭如果不道歉……”她看向老實巴交的李燕“大姐，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這個年代，進局子的嚴重程度比未來嚴重，落後的村裏人更要臉皮，更何況鄰裏鄰居地住著，誰家要是出點事兒，別說進局子這種大事，就連誰誰誰放個屁都能知道！

    王月琴身子一晃，險些要倒！

    李萍眼疾手快地扶穩老太太“奶奶！奶奶你沒事吧！”

    “你！你個不孝女！”王月琴指著李小雯，破口大罵“你魔怔了你！要死啊！讓兵來抓你弟弟！你弟弟還是個孩子！他懂什麽！”

    “奶奶，年齡不是犯錯誤就能躲避懲罰的借口。”

    “你你！你要氣死我這個老太婆！”

    李小雯不為所動“反正今天如果李旭不道歉，大姐不去報警，我也會去。”

    “白眼狼！不孝女！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她……”

    愛惜麵子的李忠德眼睛一瞪“報警？報什麽警！老三你上哪學會威脅家裏人了！”

    李燕扯了扯李小雯的袖子，李小雯卻寸步不讓“是人犯錯誤就要認錯，這次是大姐運氣好，躲過一劫，要是沒有呢？就讓李旭害死自己的親姐姐還逍遙法外？”

    “你！”

    李忠德要抽出皮帶，李小雯冷冷一笑“爸，除非你今天能打死我，不然這件事遲早會傳到學校，您一直維持的形象和名聲都要完了。”

    李忠德的手一滯！

    李小雯的話正正好好戳中他的弱點！

    “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李忠德還是那麽說，但氣勢已經弱了許多。

    王月琴癱坐地上，撒潑打滾“要死了！要死了！家裏雞犬不寧啊！災星！家裏出了個災星！”

    “不管怎樣。”王月琴兩隻細長的吊梢眼裏燒著火“旭兒不能被兵抓走！要抓旭兒先弄死我這個老婆子！”

    李小雯在心中冷笑。

    王月琴說的話真沒錯，穿越前，李旭十幾歲喝多上街砍人，把人砍成重傷，判刑七年，出來後上街搶劫，一審獲刑八年，王月琴不服不忿地去受害者家裏鬧，強詞奪理地責備是對方不好，對方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上街！

    她還不甘心一審判決，提出上訴，結果二審判決李旭獲刑十年。

    王月琴拿自己的命威脅全家幫李旭想辦法，疏通關係，可於事無補，在李旭蹲大牢的那一天，王月琴找了根麻繩了解自己，臨死前還留下血書，下地獄都不會原諒被李旭搶劫的那一家人！

    兩邊僵持不下，李燕的心越來越涼。

    她隻是想要一個道歉。

    她滾進山溝裏，身體多處淤青，在溝裏忍受絕望和恐懼，從天亮到太陽落山！

    她有什麽錯？

    她隻是想要弟弟認錯！

    可是……

    看著胡攪蠻纏的奶奶，沉默不語的張梅和和稀泥的李忠德，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外麵的三九天漸漸凍結……

    全家人唯有李小雯，唯有老三站在自己這邊，替她要個公道！

    “媽！”最終，李忠德還是在乎學校裏的名聲，開口勸老太太“你讓旭兒出來道個歉，認個錯，今天這事兒就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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