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光肥皂水怎麽行？”

    王月琴剛想說帶乖孫兒去看村醫，話到嘴邊，想起來早上李旭被豬拱了，卻沒有人搭理自己，一番話又都咽回肚子。

    她慍怒地摔了筷子，一桌子人不禁側目。

    張梅鎖緊眉頭“媽，你又要幹啥？”

    “我幹啥？我的乖孫兒做飯時被燙傷了！”

    李旭扒拉了幾口米飯“奶奶，我沒事兒……”

    “你！”

    自己的乖孫兒都不跟自己一個陣容，王月琴鬱結於心，一腔怒火沒處發泄，習慣性地一指老實巴交的李燕！

    “你！不過腳受傷了，手還是健全的，明天開始你做飯！”

    “不要！”

    李旭搶在李燕前說話，他似乎發現做飯比任何事情都好玩。

    王月琴恨鐵不成鋼“你！你！”

    李萍在一邊陰陽怪氣“弟弟，你被某人灌湯了吧？”

    忽視掉李萍，李小雯默默瞟了眼李燕，嘴唇微動，剛要勸說大姐，下一秒，沉默寡言的李燕猝然把飯碗往桌子上一撂！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飯桌上的每個人齊刷刷地身體一震！

    “他要做就讓他做，反正，我不做！”

    一字一頓，李燕的聲音鏗鏘有力，她平時說話不多，嘴皮子也不利索，不像上過學的二妹、三妹出口成章，但李燕說的每個字就像鋤頭重重地砸在地裏，砸得王月琴耳朵發鳴，腦袋嗡嗡得。

    就連家裏最老實本分的李燕都敢跟自己叫板了！

    “反了反了！”王月琴氣得眼前發黑，幹癟癟的臉皮一抽一抽“你、你們都……好啊！好！看來這個家是不用我這個老婆子了！我明兒就找根繩吊死得了！我死了你們就都舒坦了！”

    “媽，你別說氣話……”李忠德頭疼，為什麽最近連安安穩穩吃一頓飯都不行了？

    “奶奶，您別生氣，多喝點水。”

    看著會來事的二孫女，王月琴難看的臉色這才慢慢緩和，瞪著李小雯和李燕涼颼颼地開口“還是萍兒懂事，不像一些女娃娃，吃家裏的喝家裏的，讓她們幹點活兒就推三阻四……”

    李萍倒黴一天，終於從王月琴嘴裏聽到一些自己的好話，嘴角上翹，可還沒等徹底露出笑容，李小雯不鹹不淡道“奶奶，我怎麽聽你這話像是罵你自己呢？”

    “什麽？”

    “吃家裏的喝家裏的不幹活，還有幹點活兒推三阻四……”李小雯的實現從王月琴移到李萍，祖孫倆她都意有所指了個遍，聾子都能聽出來畫外音！

    “老三！”

    李忠德也把飯碗一撂！

    “這個家到底能不能待？不能待就滾蛋！”

    男人看著是個忠厚人，作為學校主任，在村裏也算德高望重，如今發脾氣地一吼，震得所有人都心一沉。

    李小雯抿緊薄唇，王月琴愣怔地盯著自己的兒子，難以想象自己含辛茹苦撫養成人的大兒子居然吼自己！

    都怪老大、老三！

    她倏地扔了筷子！筷子直直地撇向李小雯和李燕！

    李燕下意識地沒躲，從小到大習慣了被奶奶打，被奶奶罵，可忽然想到老三眼睛不好，她很可能躲不了！

    “啪！”

    李燕用手擋了一下，護住李小雯。

    “大姐……”

    看到李燕為自己擋，李小雯心尖一暖。

    “反了你們！”王月琴剛要伸手去揪兩個小蹄子的耳朵，可剛伸出去又怕惹李忠德生氣，糾結猶豫片刻，最後隻好悻悻作罷！

    “不吃了！有什麽好吃的！”老太婆起身，背著手要回自己屋。

    李忠德隻是看了一眼，繼續低頭吃飯，李萍憤恨地攥緊拳頭，剛才那筷子沒砸到李小雯的臉上，真是可惜！

    飯桌上，響起張梅悠悠地一聲歎息。

    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的王月琴本來要回自己屋，路過三姐妹的屋子時腳步一頓，探頭看過去，炕上的小娃娃正在玩剛納好的鞋墊，四目相對的瞬間，阿冬疑惑地一歪頭“哇？”

    “說什麽撿的，我看就是那個小浪蹄子在外麵生的野種，哼哼，想瞞過我的眼睛？”

    王月琴一邊嘟囔一邊走進屋子，環視一圈，看到李小雯的東西就拿起來，然後再故意力氣很重地放回去！

    她的注意力最終放在奶娃娃身上，冷哼“旭兒小時候都沒你穿得好，還給她穿帶花邊的衣服？”

    老太婆的手剛碰到奶娃娃，想把身上的花邊衣服扯下來，轉而又產生一個想法，看了一眼放得離奶娃娃遠遠的針線盒……

    “哇！！”

    阿冬不知為何，忽然間開始反抗，掙脫開王月琴的手！

    “哼，我不紮你，但要是你自己紮到自己，那就不能怪我了。”王月琴把針線盒拿過來，再將十幾根針一股腦地都倒在炕上！

    十幾根針像一個惡毒的網，圈子中間的奶娃娃猶如一隻待宰羔羊，但凡有一根針紮進肉裏都會對小孩子尚未完全發育好的身體造成無法磨滅的損失！

    做完這一切，王月琴心滿意足地離開。

    王月琴吃癟後居然沒胡攪蠻纏，按道理，老人家一旦有什麽不順心，輕則罵天罵地罵各路神仙，要不直接在地上打滾撒潑。

    李小雯蹙眉，覺察出些許不對勁的地方，剛要回屋看看阿冬，張梅卻開口“萍兒和老三明年該交學費了。”

    談及自己，李小雯不得已重新坐回去。

    張梅掰扯手指頭“明年旭兒也九歲了，上學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可是家裏一下子供三個人上學……”

    李燕說“媽，我明兒就幫你賣豆腐去！”這樣家裏就能多掙點，興許自己再努力努力能把老三的學費攢出來。

    李小雯的麵容鬆動“大姐，你的腳傷沒好，先等你的腳好的，我之前就說了，學費我能自己想辦法。”

    李小雯之前就說過學費她自己想辦法，可是家裏沒有一個人信的。

    李旭扒拉著米飯，說道“爸媽，我不想上學！”

    村子裏的大牛上過幾天學就不上了，回來對李旭說學校裏的生活太無聊，每天學算數、認字，還沒有上山瘋跑好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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