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怒掌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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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瑛眉間一皺,遞給喜兒一個眼神。
喜兒一個輕身翻上牆頭,兔起鶻落間便將外麵的情形看的分明。
看向賈瑛道“二爺,外麵全是官兵!”
賈瑛聞言,目光不由轉向跪在地上的不速之客,又看了看被撬開的棺木,聯係今日白天嶽陽官府的一係列行動,瞬間有些明白了。
合著這兩人是把他賈某人當過牆梯了。
暗道一聲“晦氣!”
賈瑛又看向馬棚,喜兒當即意會,將馬棚內的齊思賢提了出來。
齊思賢方才挨了賈瑛一記鑽心腳,隻覺五髒翻騰,頭眼一陣昏暗,這會兒才剛剛緩過氣來,此時也注意到了外間情形。
心中不禁哀歎她與鐵扣兩人最終還是不能逃過一劫。
“哇!”心氣鬱結之下,卻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當她被帶到賈瑛跟前之時,許是不甘心就此落入賊手,想做最後一搏,霎時心中卻上一計,忍著傷痛,袖手暗暗往懷中探去。
喜兒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不過也隻是心中譏諷一聲,絲毫不怕她能掀起什麽風浪,隻管將人丟到賈瑛腳下。
賈瑛心中卻思量著怎麽處置眼前二人。
撬人棺木,與掘人墳墓卻沒什麽區別,哪怕他當下將二人打死,在父母靈前謝罪,到了官府也不能說他有錯,自古而今刑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孝”字。
可轉念一想,能讓湖廣按察衙門,以及嶽陽知州衙門為了區區兩個白匪如此大動幹戈,這二人身上怕是還擔著不小的幹係,若其中萬一有些他不知道的隱秘,如此一來,卻難免給自己惹麻煩。
“索性將二人交給官府處置,也不怕他們還能活命!”賈瑛心裏想著。
正想交代下去,卻隻見癱坐於地的齊思賢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遞了過來,包衣散開露出裏麵的物件。
賈瑛下意識掃了過去,兩本厚厚的像是書冊賬本之類,還有一物
賈瑛見了,心頭一凝,當下目光一偏,揮袖將齊思賢遞來的包裹打落在一邊。
當下再不猶豫“喜兒,將此二人拿了交官!”
還未等喜兒動手,隻見齊思賢忍者內痛,清脆如鸝的聲音快速說道
“這些是湖廣官員貪贓枉法的罪證,其中就包括了湖廣按察使鍾善朗,嶽州知州鮑祀憹,他們草菅人命,陷害忠良,但凡是見過這些罪證的,都要被二人滅口”
還未等她說完,賈瑛厲喝一聲“好個賊子,安敢信口雌黃,喜兒還不拿了交官!”
此刻已經能隱約聽到客棧前院兒掌櫃招呼官差的聲音傳來。
喜兒下手再不停頓,提起齊思賢便往前院兒而去,另一邊周肆伍也是同樣一番動作。
齊思賢心中更是絕望,被喜兒提在手中,悲淒一聲說道“我是前湖廣布政右使齊本忠之女,家父受詔入京,湖廣貪官擔心被父親參奏,在家父入京途中殺害我全家,你既是士子,當識得包裹中一物乃是官員奏疏,將我們交出去,你便不擔心事後被朝庭問責嗎?”
另一邊被周肆伍製在手中的鐵扣滿目驚愕的轉頭看向齊思賢,驚呼道“齊兄弟,你”
賈瑛心中煩悶,上前幾步一個巴掌朝鐵扣打了過去,氣急道“齊個屁的兄弟,你沒看出她是個女的嗎?”
鐵扣一時間也不知是被賈瑛給打的,還是被“齊兄弟”給驚到的,隻覺得腦袋瓜子一陣眩暈。
賈瑛無奈哀歎一聲,道“喜兒,將二人好生看押,莫要被人發覺,伍叔,同我去會會嶽州衙門和按察衙門的人!”
周肆伍尚有擔心,猶豫道“二爺”
賈瑛麵色堅決,擺手道“不用多言,先將眼前一事對付過去再說!”
心中卻是有苦難言“真是好奇心害死賈二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早些宰了兩人,卻也沒這些個麻煩。”
卻說,這邊喜兒照著賈瑛的吩咐,將鐵、齊二人藏了起來,自己又放心不過,便待在後院中,一來是看管二人,二來,萬一是有不協,也好有個應對。
而鐵扣、齊思賢二人,卻沒再做反抗,眼下官府才是二人最大的威脅,與之相比,落在賈瑛主仆三人手裏要安全的多,況且,此事本就是他們有錯在先。
再者,鐵扣此刻還沉浸在“齊兄弟”是女兒身,且還是齊本忠之女的巨大信息衝擊中,沒回過神來呢。
至於齊思賢,她方才所做一切,不過是人垂死掙紮的本能行狀,卻沒想到卻真能起作用,盡管對於此刻的處境,齊思賢仍不抱太大的希望,可今夜經曆的一切,也足以讓她消化好長一段時間了。
另一邊,賈瑛帶著老仆到了客棧正堂,衙差們早已開始樓上樓下查房,卻又正巧碰到嶽州總捕趙行良手握腰刀,被掌櫃的近乎討好般的迎入客棧之中。
四目相對,趙行良向身側的掌櫃問道“近來可有生人入店?”
掌櫃的聞言,目光下意識轉向了賈瑛主仆二人。
趙行良又看向身側的一個衙役,那衙役點了點頭。
趙行良嗬嗬一笑,迎著賈瑛二人走來,並出聲問道“二位瞧著麵生,可是外鄉來客?”
賈瑛麵露笑色,抱拳道“這位差官大人,晚生雲南士子賈瑛,上京趕考,今日途經嶽陽,方才投宿此間客棧!”
那趙行良明顯不知賈瑛身份,麵色一愕,回頭瞪了一眼屬下衙役,這才一臉悅色抱拳道“倒不知公子是位舉人老爺,鄙人嶽州總捕趙行良,方才唐突,還望公子見諒。”
當下時節,不乏有人以舉人功名出仕的,當然品級不會太高,多數也隻是品的末流官,可隻要入了品的,那就是統治階級,地位遠比胥吏出生的捕快要高得多。
是以,在得知賈瑛的舉人身份後,趙行良便不得不放下身段了。
當然,若是一省總捕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俗話說宰相門前三品官,能當上一省總捕的,大都是布政使的親信,區區一個舉人出生的末流官當然是比不上的。
不過趙行良的身份也不差,嶽州屬於直隸州,品階與府同列,嶽州知州更是正四品的朝庭大員,身為鮑祀憹的親信,趙行良麵對一個舉人自不需要低聲下氣,隻需保持一定的尊重便可。
賈瑛也心知此中關竅,當然不會計較這些個,當下說道“哪裏哪裏!趙捕頭身負一州治安之責,不過是尋常查問,賈某又豈是不明事理之人。”
轉聲又道“隻是不知趙捕頭深夜這般陣仗,可是辦什麽緊要的公差?哦,當然,若是事涉機密,便隻當賈某多嘴。”
趙行良哈哈一笑道“公差不假,緊要也沒錯,可倒也不是什麽機密,隻是近日我府衙大牢走脫了幾名賊人,知州大人命趙某盡快捉拿歸案。”
賈瑛麵露恍然“原來如此,今日入城之時賈某也曾聽到些風言,隻是”
賈瑛環視一周客棧內外“這客棧可有何不妥?莫不是”
趙行良擺擺手道“隻因今日有手下衙役稟報,渡口有生人出沒,打聽離開嶽陽的行船,公子也知道,如今嶽陽城陸路已封,難保賊人不會打水路的主意,又說這生人住進了同來客棧,是以趙某才會帶人前來,沒想到這生人是公子一行,和賊人哪裏有什麽瓜葛,倒是趙某深夜打攪公子歇息,甚是不安。”
說罷,趙行良喚來手下一名衙役,嗬斥幾句。
隻聽那衙役道“大人,卻是屬下糊塗,不識舉人老爺金麵,小的給老爺請罪。”
說罷便做了一揖。
賈瑛正想將人打發走了了事,卻聽那衙役又道
“不過大人,今日渡口出現的生人不止賈老爺一行,另有一夥生人也往同來客棧來了,當時便綴在賈老爺一行之後,屬下看的清楚,其中一人是個粉麵小生”
說罷,衙役偷偷打量了一眼立於一旁的賈瑛,隻是賈瑛麵色平靜,他又能瞧出什麽端倪來。
實則,賈瑛心中早已不快,暗自惱怒道“這衙役怎如此多事!”
“隻是後來,小的便跟丟了人。”
趙行良聽罷,目光中帶著問意看了過來。
賈瑛麵如尋常,搖了搖頭道“我未曾見過此人。”
趙行良又看向手下差役,沉默一會兒,說道“既是另有一夥生人,那便叫來問個明白就是。”
又向賈瑛道“公子也不必多心,想來是恰好碰到一起,這事與公子卻無幹係。”
這會兒,其他衙役也已搜遍前院兒客房,一同前來稟報並無異常。
趙行良又轉向掌櫃道“掌櫃的,你這客棧可還有別的去處?”
客棧掌櫃不敢相瞞,當然也瞞不過,趙行良此問不過是因賈瑛在場,不好太過放肆。
當下回道“回老爺的話,尚有一處後院。”
“前麵帶路!”
一班衙役浩浩蕩蕩往後院而去。
賈瑛與老仆對視一眼,也默不作聲跟了上去。
後院,喜兒靠坐在車軾上,兩架馬車停於牆邊一角,其後是一個偌大的草堆,正巧被馬車遮擋。
見有人進來,喜兒也不慌張,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
賈瑛向趙行良介紹道“這是我的書童。”
趙行良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去看向了別處,一班衙役更是抄家的好手,角角落落,包括馬棚都翻了個底兒朝天,卻無任何發現。
趙行良麵色有些不好看,又瞪了手下衙役一眼。
那衙役心中叫苦,又怕回頭被上司責怪,眼珠子急轉,也是昏了頭,盯上了兩駕馬車,尤其是馬車上麵的兩口棺材,怎麽看都像藏了賊人!
當下指著拉有棺材的馬車便向一班衙役道“那兩架馬車還未查看。”
衙役話音才落,隻見另一邊周肆伍一腳便將衙役踢倒在地,並步上前,拽著衙役的衣領子連抽了幾記耳光子。
一般衙役見狀紛紛拔出腰刀,對準了賈瑛主仆三人。
趙行良更是陰沉如水,看向賈瑛的目光滿是陰鷙。
賈瑛麵無表情,也不吭聲。
眼見周肆伍的耳光子還在繼續,趙行良怒喝一聲“夠了!”
指著滿臉淒慘的衙役,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賈瑛沉道“賈公子,你家仆人當眾毆打捕快,就算你是舉人老爺,若不能給趙某一個交代,怕也過不去吧!”
周肆伍是什麽人,一個小小的捕快落到他手裏,哪能有了好。
這才不過片刻,那捕快已是麵如豬頭,滿口流血,牙齒都不知掉落了多少顆。
賈瑛對趙行良的不滿充耳不聞。
一旁的老仆卻從懷中掏出一麵腰牌,朝著趙行良扔了過去。
並麵帶凶悍的開口道“你想要什麽交代?本官雲南衛正五品千戶,夠不夠資格給你個交代!”
又指著馬車上的兩口棺材道“那棺蓋之下,躺著的是我家老爺,寧國公(賈演)嫡孫,寧國府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嫡親子侄,正四品雲南衛指揮僉事,賈敇,以及我家夫人。”
“你想要什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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