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一頓客請的,賈瑛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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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兩日,賈瑛也都不得閑,隻因賈母開了例,各房自然也就不能落下,相繼要請賈瑛的客。便隻是兩府嫡派的幾房,就夠賈瑛排隊列個表了,今兒還沒過,明兒的飯就已經有著落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西府那邊挨個兒都已走了一遭,唯獨不見東府這邊有動靜。

    賈瑛心中還納罕“是不是那日,給賈珍心裏留下陰影了,怎麽這兩日都躲著我走?”

    賈珍這幾日確實不想見賈瑛,見了他就得端著,要做道德標杆,珍大爺的日子可不是這麽過得!

    這日,尤氏便與賈珍商議道“趁著老爺今日在家,我好過來問問,咱們房裏打算什麽時候請瑛二兄弟,西府那邊都已經請完了,卻不見咱們這邊的動靜,到底他是咱們府上的,這像什麽話。”

    尤氏也是個有裏有麵兒的人,從那日承攬幫賈瑛操辦接風宴就能看得出來,隻是她出身一般也沒娘家依靠,膝下又無一兒半女,正因如此,她才更不願叫別人看了笑話。

    但到底她生性柔和了一些,沒有鳳姐那般獨斷專行的霸道,是以府裏的人也隻敬她,而無畏懼。不然府上下人們也不會那麽多流言碎語的傳。

    好在東府人單,隻賈蓉賈薔兩個小輩,也都畏於賈珍的威嚴不敢有所冒犯。隻是她畢竟做不得賈珍的主。

    賈珍此刻心中卻是一萬個不願,可又覺得尤氏說的在理,當下道“你挑個日子,請瑛兒一頓就是了,不必再與我商議,隻需提前通知我一聲就好!”

    尤氏開顏一笑,隻當賈珍應了,便欣然準備去了。

    等到了日子,尤氏先與賈珍通告一聲,囑咐他晚上定然要記得回來,然後便親自去請了賈瑛。

    賈瑛當然不會拒絕,交代了一番家裏,便與尤氏一同去了。

    賈瑛到賈珍房時,正是日入正刻。

    日入,酉雞,俗稱雞狗回窩的時間。

    隻是房內卻不見賈珍的人影,問尤氏,隻聽她回道“你珍大哥素日裏常在外應酬,晚飯時間反倒回來的少。不過今日我已通知了你珍大哥,他必然是要回來的,瑛二兄弟也不必拘束,稍坐一會兒便是。”

    賈瑛聽了,心中卻是覺得好笑“就賈珍那樣的,能有什麽正經應酬,怕應酬姑娘倒是真!”

    也隻有尤氏這種不願計較爭論的,才能容得賈珍這般胡鬧,這嫂嫂心倒是真的寬!

    不過他也沒點破,正巧這會兒天還亮著,索性便與尤氏一邊聊天一邊等著。

    其實尤氏對賈珍的放浪形骸也並非不知,隻是她也有自己的難處,再加上沒個長輩看著,你讓她一個續弦的媳婦兒怎麽爭!

    時間長了,她也就看開了,願意玩兒就玩兒去吧,隻要別鬧出笑話就行。

    兩人一聊就是半個多時辰,賈瑛兩世見識積累,倒能找到不少話題,不時還能逗得尤氏一樂。

    隻是話題再多,合適的也就那麽幾個,總有聊完的時候吧。

    到了這會兒依舊不見賈珍的影子,賈瑛卻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好,頻頻向外望去。

    尤氏起初倒也不覺怎地,東府不像西府人多,平日裏也少有幾個跟她閑話的,加上賈瑛講的又都是她少見未聽的,隻道是與賈瑛聊天甚有意趣。

    直到賈瑛頻頻往外麵看,她這才反應過來,外間夜幕都遮下來了,也不見賈珍回來。

    當下便吩咐丫鬟道“去外麵問問,你們大爺什麽時候回來?”

    丫鬟跑出去許久,回來說道“賴管家說方才他見大爺已經回府了,若不見人,怕是這會兒又去了別的地兒。”

    賈瑛、尤氏“”

    尤氏尷尬的回了賈瑛一個微笑,說道“瑛二兄弟,咱們索性便不等他了,今兒就當我做個東道,隻是你心裏別在意就好!”

    賈瑛本想說要不改天再聚也行,卻被尤氏搶了先,又想“左右不過一頓飯,早點吃完早點算。”

    當下也就沒有拒絕。

    再說賈珍這邊兒,他還真就是回來了,可走到半道又想到“與其回去找不痛快,不如我就不回了,反正有他嫂嫂作陪也不算失了禮。”

    想著便打算讓身邊的小廝回去報一聲,可轉念又沒去吩咐,隻自顧道“要是讓人回去通報,叫他們問了起來,我卻也不好編造,索性就罷了,他們等不到我,自然就自己吃了。”

    想罷便折身去了會芳園,命人偷偷備了點酒席不叫人知道,又喊了個模樣不錯的丫鬟陪著吃酒,賈珍瞬間覺得自己太明智了,與賈瑛一道吃飯有甚意趣。

    他這邊倒是痛快了,另一邊兒,小叔子和小嫂子就不怎麽自在了。

    尤氏房內沒什麽婆子奶媽,隻有一二個貼身的丫鬟伺候,布罷菜後又都到珠簾隔扇外麵候著,裏間兒就隻剩賈瑛尤氏二人。

    二人都覺的不甚自在,賈瑛想著不行便把外間的丫鬟都叫進來,可又覺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尤氏畢竟要比賈瑛年歲長些,二十六七的芳齡,雖也有些尷尬,但畢竟有長嫂的身份在那裏撐著,便想著法兒的平緩氣氛。

    請客豈能無酒,於是便端起酒杯給賈瑛敬酒。

    賈瑛這會兒也隻剩任人擺弄的份兒了,一並接了下來。

    讓他沒想到的是,尤氏還是個愛喝酒的,幾杯下去之後,倒漸漸放開了,反而讓賈瑛看到了尤氏女性性格中豪爽大方的一麵。

    隻是再怎麽說也是女性,沒多久便起了醉意,臉上泛起了兩抹紅暈,賈瑛也被灌多了幾杯,身體微微發熱。

    也不知怎麽聊的,便聽這會兒尤氏開始向賈瑛道起了賈珍房內的長短,一會兒說賈珍經常夜不歸家,她都已經習慣了。

    一會兒又說到他在外麵胡混,卻瞞不過她,不過是為了全他族長大爺的麵子。

    再就是氣自己不爭氣,這麽多年也沒誕下一半個子嗣,平日裏賈珍胡混不著調兒,她卻的裏裏外外操持著,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去,更不能讓西府比了下去。

    隻是這些話哪能和小叔子聊。

    賈瑛也是有幾分酒意,心中隻覺得嫁給賈珍尤氏幸也不幸,幸得了身份尊貴,賈珍襲爵,尤氏也得封誥身。不幸的也是諸如尋常女子般的閨閣哀怨。

    氣氛旖旎,人也柔情。

    心中不由起了幾分憐意,正要說些貼心安慰的話來,恰巧此時有丫鬟掀簾子進來添酒,帶起一股涼意。

    賈瑛頓時清醒三分,渾身直冒冷汗,暗道“好險,差一點自己就成了笑話本身了!”

    到時候賈府可真無他容身之地了。

    也不敢再做久留,與尤氏說了幾句,又吩咐丫鬟道“你們大奶奶今兒代你們大爺多敬了我幾杯,這會兒有些不甚酒意,你們好生伺候歇息。”

    當下便匆匆離了賈珍房,外間冷風一吹,酒意頓時全無。

    心道“果真,住在東府就是個錯誤!今兒算是親身體驗了一把,為何侯門深宅容易出事非。”

    女子太多,規矩太多,宅院而太大。

    若是像百姓人家那般,一家人擠在一個炕頭兒吃飯,哪來這些麻煩!平民百姓取個媳婦兒都不容易,又怎會獨留女子閨閣哀怨空相守。

    賈瑛打定心思要趕緊找個時間從東府搬出去才好,不然自己也得陷進去。

    人都不是聖賢,尤其是男人,想管住自己下半身,憑的不僅僅是毅力,還得有一個正常的生活環境,離著是非遠了,人自然就正了。

    賈瑛邊走邊想,也不知怎地就走到了會芳園。

    心想“住進來幾日了,都未曾細細觀賞一番,要知道將來的大觀園,有一部分就是會芳園改建的,不如提前參觀一番,順道醒醒酒意。”

    想罷,賈瑛便信步漫遊了起來。

    行至一處,方看見前方不願有處精致的二層小樓,賈瑛便往小樓而去。

    這邊,賈珍與丫鬟吃酒高樂了一陣後,又覺得無趣,但心中酒意相加,又有璧人撩撥,心中總有一陣火熱久久不能散去。

    不過他也是個眼高的主兒,卻不願與低等的丫鬟廝混,於是便撤了席走了出來。

    晃著晃著,便晃到了天香樓下。

    抬頭看去,樓上燭火微漾,透過窗欞隱約能看到一副窈窕的身姿,賈珍腹中火熱未熄,又被這婀娜身姿一激,頓時頭腦一熱,便往樓上奔去。

    “前麵那人影怎麽好像賈珍?”從假山花徑剛剛轉過來的賈瑛,接著月光依稀看到前麵一道熟悉的身影往樓上而去。

    天香樓內,此刻隻秦可卿一人。

    也是賈蓉寵愛,將這別致的獨棟小樓請繼母賜給了可卿住。

    他們小夫妻倆也有自己的專院兒,不過偶爾賈蓉夜間出去鬼混的時候,秦可卿便會來這邊小住,她心裏也極為喜歡這裏的清淨。

    今晚正想一人靜靜看會兒書,便將兩個丫鬟也打發了出去,讓她們晚些再回來。

    賈珍這邊頭腦一衝動,暈暈乎乎的上了樓,到了房門前,還不忘給自己整整淩亂的衣衫,理一理糟雜的須發,這才抬手準備敲門。

    賈瑛那邊,卻跟著前麵的身影一直來到樓下,隻因他是習武之人,腳步聲輕,加上賈珍一門心思都放在樓裏的玉人兒身上,是故也未曾發覺身後有人。

    賈瑛目力要比常人好一些,終是看真了那人卻是賈珍無疑,同時也看到了小樓牆壁的石雕匾額上書“天香樓”三字。

    心中又是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