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不退兵,我就放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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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數萬大軍護在中央的阿古金,此次正在扮演著獵人的角色,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要到嘴的獵物,居然敢自己送上門來,還提出要求說要與他見麵。
作為率先提出談判的一方,他們送回了戰場上俘虜的匈奴士兵,作為見麵禮。
阿古金對這些俘虜的士兵,並不關心。事實上,此次戰爭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消耗人口。
東部的草原,今年的冬季,無法養活那麽多族人,所以隻能通過戰爭來消耗掉。這也是匈奴人常用的辦法,死在為部族征伐的戰場之中,總比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下要好。
阿古金原本的打算是,匈奴左部付出一些族人的生命為代價,從而換取一次攻入大乾境內的機會,好讓他的士兵能劫掠更多的糧食財物,用以捱過這個艱難的冬季。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他們成功進入了大同,掠奪到了足夠支撐他們與大乾打一場戰爭的糧草。可沒想到,突然出現了一個賈瑛,打亂了他們的全部計劃。
從大同府內劫掠的糧食不算少,可也僅僅是對於匈奴左部而言。此次為了配合匈奴左部出兵,&nbp;&nbp;阿古金讓出了一部分的利益給王庭和右屠耆王,請他們出兵配合。也就是說,&nbp;&nbp;這些糧草是要分坐三份的。
留給左屠耆王部的糧食和財物,&nbp;&nbp;遠不夠他們度過這個艱難的冬季。
他們需要更多。
那就隻能繼續南下,&nbp;&nbp;或許將整個山西橫掃一邊,差不多就夠了。
隻是大軍的進程,&nbp;&nbp;卻止步在了雁門偏關一線之外,而付出的代價,卻沒有減少。
這是阿古金不能接受的。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nbp;&nbp;就是眼前的這支大乾軍隊,他必須要吃掉他們,趁著最後一點時間,&nbp;&nbp;一舉攻破寧武和雁門的防線,做最後的掠奪。
要不要見?
阿古金最終還是選擇了見麵。
不為別的,他最看好的兒子,&nbp;&nbp;未來左屠耆王座的接班人,&nbp;&nbp;巴特爾,&nbp;&nbp;此刻就在對方手中。
阿古金是有意要削弱自己兒子的力量,從而來鞏固自己的地位,&nbp;&nbp;這是草原人的一眾生存方式,就像是狼王要壓製族群內其他成年雄性一樣,&nbp;&nbp;並沒有什麽錯。
可這並不代表著,&nbp;&nbp;他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送命!
左部失去了左穀蠡王,&nbp;&nbp;他在王庭的話語權就會大大降低,更為眼中者,還會造成部落的分裂和仇恨。
他的兒子活下來的還有不少,&nbp;&nbp;平日裏都被巴特爾壓的不敢冒頭,&nbp;&nbp;可一但巴特爾出現意外,他們就會圍繞左穀蠡王的王位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這是阿古金不想看到的。
賈瑛自然不會傻乎乎的踏入匈奴人的大營之中,&nbp;&nbp;而是派出了使者,&nbp;&nbp;與阿古金約定了一個見麵地點。
距離阿古金大營的五十裏之外的一處荒廢的村落中,&nbp;&nbp;賈瑛帶著郭盛還有數百名親衛早早的等候在了此處。
而在村落附近不遠處的密林之中,同樣埋伏這一支大軍,&nbp;&nbp;以防不測。
噠噠噠!
一陣單調的馬蹄聲傳來,&nbp;&nbp;馬鳴鸞孤身一騎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大人,阿古金同意會麵,&nbp;&nbp;但是他要更換會麵的地點。”馬鳴鸞氣喘籲籲的向著賈瑛說道。
“什麽地方?”賈瑛問道。
“向前二十裏外的一處山坳中,&nbp;&nbp;大人,會不會有詐?”馬鳴鸞有些擔心道。
賈瑛搖了搖頭,&nbp;&nbp;伸手向身後的密林中招了招手。
隨即楊佑與木恩賜並騎而出。
“大軍不必隱匿行跡了,打出旗號,咱們光明正大的前去。”賈瑛在同兩人轉述了阿古金的要求之後,開口說道。
“你想清楚了,對麵可是有三萬大軍,而我們隻帶了五千兵馬。”木恩賜有些不放心賈瑛的安危,對於別人來說,建功立業烈馬封疆才是他們從軍打仗的目的,可木恩賜從軍的目的從最開始就很明確,那就是輔佐賈瑛。
出身雲南木府的他,對雲南之外的世界並沒有太大的向往,在雲南木氏就是土皇帝,尤其是在納西。他又何必到外麵來,向別人低三下四,還要買命呢!
大乾即便是改換了天日,也影響不到木氏在雲南的地位。
“怕什麽,局勢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能談則談,不能談,那就打!就算咱們全軍覆滅,他阿古金也別想好過!賈瑛不是說了嗎,韃子比咱們還要怕天花疫病,爺倒要看看,天花散播開來,是他們先滅種亡族,還是我大乾先丟了社稷。”楊佑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模樣。
兩人的對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還是賈瑛最終開口道:“上兵伐謀,其下攻城。能不打,&nbp;&nbp;還是不要打的好。如今的局勢對咱們不利,&nbp;&nbp;我不在乎匈奴人的結局會如何,我在意的是身後跟隨我等南征北戰的一軍將士。還有”
說著,&nbp;&nbp;賈瑛將目光投向了東方。
生命真正的奧義,在於孤獨。
正是因為孤獨,所以才要給自己找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來做。
這一世,賈瑛活著意義,就在於守護那宅子裏的人,沒有了這些,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嗎?
那裏,才是自己的靈魂安處。
楊佑和木恩賜都注意到了賈瑛的動作和神色,兩人也跟著一起向東方望去。
不過三人同望一處,心中所想卻各有千秋。
楊佑看到的是大乾列祖列宗守護江山社稷的英靈,太廟裏供奉著楊氏一族祖宗的排位,皇陵側不遠的地方,就是他父王的陵塚。
還有,那個讓他下定決心離京從軍的女人。
木恩賜則有些想不通,賈瑛從小就在木氏長大,二人雖是表兄弟,可情誼卻勝過嫡親。他知道京城的賈府中,有一個疼愛賈瑛的老太君,可木氏就沒有嗎?
木老太公,他的祖父,對於賈瑛同樣疼愛。
那裏到底有什麽好的?難道隻因為血緣和姓氏嗎?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對於賈瑛來說意味著什麽。
不入紅樓,這世上,還有什麽能值得賈瑛留戀的呢?
兩世記憶的煩惱,正在於此。
“走吧,是打是談,去了才知道!”
說著,賈瑛隨即讓馬鳴鸞頭前帶路,自己驅馬緊隨其後。
楊佑手指伸到嘴邊,向著密林之中打了一個哨子,一排排身著鎧甲的騎士轟然而出。
榆樹窪,這是阿古金選定的會麵地點。
阿古金同樣不是隻身一人前來,就在起身後,尚有擺開陣勢的上萬人的匈奴騎兵。
賈瑛一行帶著軍,在雙方相距半裏地的地方停了下來。
不三百米,足夠彼此看清楚對方。
而這段距離,也足以讓雙方騎兵,發起一次衝鋒。
兩軍會麵,先是一陣良久的沉寂,上萬人聚攏在一處窪地兩側,出了戰馬粗重的喘息聲,再無一絲異響。
“郭大膽!”
“扛旗!”
隨著賈瑛話音落下,便催促著胯下的戰馬向著兩方大軍的中央駛去。
身後,郭盛扛著“賈”字大纛緊隨其後。
另一邊,阿古金同樣緩緩催動馬蹄,嘴裏一邊說道:“塔速爾,跟上!”
雙方最終在窪地中央近距離的會麵了。
塔速爾心裏其實並不情願跟來的,他見到賈瑛,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別扭。
沒有了巴特爾,父汗又將劄隻剌部賞賜給了他,這讓塔速爾看到了光明的未來。
起碼,在這一刻,他與他的其他幾位兄弟,再沒有什麽差距!
塔速爾的心中,有時候是由衷的感謝賈瑛,一場大戰,變成了巴特爾的墳墓,他的天堂。
可是在聽到被賈瑛放歸的俘虜口中說,巴特爾和術勿都都沒有死的那一刻,塔速爾便知道,自己有一次被賈瑛給耍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他把自己當做了什麽?
傻子嗎?
此刻再見到賈瑛,塔速爾眼裏噴火。
阿古金沒有察覺到自己兒子的異樣,即便是看到了,也沒什麽不能理解的,畢竟塔速爾第一次出征,就敗在了賈瑛手中。
至於賈瑛,對於塔速爾投來的憤怒的目光,他就想沒有看到一般,隻是向著阿古金開口道:“能與匈奴的左屠耆王閣下會麵,賈某榮幸至極。”
說著,還右手合胸,行了一個草原人的禮節。
阿古金隻是從塔速爾的口中聽到過賈瑛,知道對方很年輕,但真正見麵的這一刻,他的心中才不由的感歎了一句:“不愧是人傑地靈的中原大地!”
阿古金身為左屠耆王,身份尊貴,自然不需要向賈瑛低頭,隻是隨意的右手合胸回了一禮。
“你是來向本王乞降的嗎?”
“非也!”
賈瑛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本官是來給左屠耆王指一條活路的。”
阿古金忽然暢聲笑了起來,隨後指了指身後的大軍到:“隻要本王一聲令下,便叫你和你的大軍頃刻間踏成齏粉,被本王五萬大軍圍困於山陰,你哪裏來的膽子於本王說這等話?”
說著,神色玩味一笑道:“本王該說你是年輕氣盛呢,還是毛頭小子不知好歹呢?”
對於阿古金的嘲諷,賈瑛沒有半點的不忿。
麵容之上浮現著盈盈笑色,緩緩道:“就當本官年輕氣盛的好。”
“不氣盛,那還叫年輕人嗎?”
“哈哈哈哈!”
阿古金嘴裏再次響起爽朗的笑聲,讚道:“好一個年輕氣盛!好一個義氣少年!”
“年輕人,本王突然有點欣賞你了,你比我的幾個兒子都要強出許多。”
說著,阿古金回頭看了看一側的塔速爾說道:“本王的小兒子,隻知一味隱忍,性情陰沉,沒有半點男子漢該有的氣度。落在你手中的巴特爾,勇武有餘,卻沒有你的城府。其他的兒子,也都是莽撞的多,而智慧者少。”
塔速爾聽到阿古金的評價,麵色不由一陣灰白,不過好在巴特爾在父汗的心中也不是完人。
人嗎,萬事看開,比一比爛,活的還是挺開心的。
隻聽阿古金繼續說道:“本王有愛才之心,願意給你一條活路。本王女兒伊茹娜,年紀與你相仿,本王有心招你做我左屠耆王不的金刀駙馬,你可願意?隻要你願意歸順本王,你和你的部下就都能活下去,如何?”
賈瑛反聲一問道:“我大乾尚有一歸義王的爵位虛位以待,本官想,這個位置與左屠耆王閣下倒是無比適合。”
“當然,您要是不滿意這個爵位,本官可以奏請我大乾聖天子陛下,欽封您為匈奴大可汗,不知您意下如何?”
阿古金聞言,麵色頓時一怒:“哼!牙尖嘴利!”
“說罷,要談什麽,今日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就把你的頭顱留下吧!”
一番言辭交鋒,阿古金沒有占到便宜,論起油嘴滑舌,草原的漢子是比不過中原人,不過,如今決定生死的不是舌頭和嘴巴,而是拳頭。
賈瑛也不再逞口舌之利,萬事都要把握分寸,真要是激怒了對方,吃虧的還是自己。
形勢比人強啊!
“本官的來意很簡單,請左屠耆王閣下帶兵退回草原,大乾和匈奴王庭,今歲休戰!”
“另外”
“我要一千頭牛羊,我的士兵沒有了糧草,需要食物活下去。”
阿古金眯著雙眼,冷冷的看向賈瑛道:“是本王沒聽清楚,還是你說錯了話?或者說,你是來挑戰本王的耐心的。”
賈瑛沒有回辯什麽,而是給身後的郭盛遞了一個眼色。
郭盛會意,搖動大纛。
隨即,自後方乾軍陣營之中走出兩名全身包裹掩飾,抬著一副擔架的士兵,擔架之上,似乎還躺著一人,不過卻是被士兵用白布遮蓋著。
匈奴陣營中看到乾軍突然走出兩人,隻當事情有變,當即便有將領要揮軍而下,卻被阿古金抬手阻止。
等到兩名士兵抬著擔架走到近前,賈瑛揮了揮手,讓士兵掀開了白布遮蓋,看向阿古金說道:“閣下還是先看看清楚,再做決斷的好。”
阿古金不知賈瑛又在耍什麽花招,不過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也不怕對方能翻起什麽風浪來。
於是便轉頭向著地上的屍體看去。
隻一眼。
阿古金的雙眸便瞬間一凝。
一旁的塔速爾甚至渾身一陣惡寒,胸腔中的畏水差點翻滾而出。
他看到了什麽?
賈瑛揮了揮手,讓士兵將屍體重新遮蓋上,抬到遠處,用火把點燃擔架,擔架之上刷了一層火油,瞬間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將屍體吞沒。
“閣下應該知道這是什麽吧。”
賈瑛看著阿古金緩緩說道:“我大軍留在山陰,不是因為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本官有的是辦法應對你的圍剿,隻不過,相比你我雙方之前的仇恨來說,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退兵休戰吧!”
阿古金沉默片刻,長長吐了一口濁氣道:“你覺得,憑著個就能嚇唬得住本王?能嚇得住我草原的勇士?不過是一句染了瘟疫的屍體罷了,又能代表什麽?你們這支乾軍,本王是吃定了!”
賈瑛指了指身後的大軍到:“這些都是你們匈奴人給大乾的百姓帶來的再難,已經有一個縣城徹底變成了死地,這大同府境內,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的縣城。因為本官的指揮失誤,我的大軍踏入了絕地。你可以試著來攻打我們,且看誰才會是最終的贏家。”
“魔鬼,是沒有感情,不分敵我的!”
阿古金沉默不言。
賈瑛則繼續說道:“本官可以留給你半日的時間考慮,時間一到,如果你還沒有給本官一個答複,本官將帶領麾下將士,向你們發起進攻!”
“還有,本官要的牛羊,也必須留下,見不到牛羊,南方的三萬大軍,是不可能順利回到草原的。”
阿古金隻明白賈瑛話語中的含義。
他的士兵踏進了那座被魔鬼占據的縣城,已經變成了魔鬼的盤中餐,或許再過兩日,眼前這支給他帶來巨大麻煩的乾軍,將徹底喪失戰力。
在淪為食物之前,他們會做最後的掙紮。
那就是,拉著敵人,一同墜向魔域!
即便是他此刻撤走,賈瑛或許反身就去攻擊南方的大軍,不會殺光,卻會讓他們講瘟疫帶回草原。
“被你遣送回來的俘虜,是不是同樣中了‘惡魔之吻’?”阿古金眼中充滿了被戲耍後的憤怒,死死的盯著賈瑛,右手緩緩摸向腰間的彎刀。
賈瑛注意到了阿古金的動作,不過他依舊保持著平靜,信口一張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隻能說他們並沒有踏入那座死城,不過”
“不過什麽?”阿古金問道。
“作為我們的俘虜,自然難免要與我麾下的士卒接觸,本官不敢保證什麽。”
“你說的,是實話嗎?”阿古金有些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話。
賈瑛心中翻了翻白眼道:“我說是實話,你敢信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賈瑛相信,阿古金回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些俘虜全部處死,即便有自己的再三保證,結局依舊不會改變。
而賈瑛信口胡說,也不過是給彼此留一個台階罷了。
“當然是實話,本官的信譽在我大乾可是千金不換的。”既然做戲,賈瑛自然不會半途而廢。
“你還是早做決斷的好,從山陰城裏走出去逃命的人,還有不少,說不定,你的哪一支部屬就曾與這些人接觸過。趁著大雪來臨之前,你們還有時間去解決這些事情,否則,一個冬季過後,說不定,草原上就會突然少了許多部落。”
良久。
“將巴特爾送回來,他是本王長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長生天的懷抱中,否則靈魂無法安息!還有,本王需要糧食茶葉鐵鍋這些東西,糧食要兩百萬單,一粒都不能少。得不到糧食,本王是絕對不會退兵的。”阿古金忽然說道。
這一刻賈瑛明白,阿古金同意了。
“這件事,本官做不了主,需要上報朝廷。”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的朝廷,會在乎一個將死之人嗎?”
“這是規矩!”賈瑛堅持到。
阿古金此刻真的想抽到砍掉對方的頭顱,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本王等你的消息,你若敢欺騙本王,來年,本王會率大軍踏平你們的國都!”
“駕!”
阿古金走了,帶著他的大軍一起離開的,而圍攏在山陰四周的其他匈奴大軍,也沒了蹤跡。
而在匈奴大軍走後的營地上,還有四五百頭牛羊留了下來,羊的數量多一些,牛隻有一百多頭。
不過也足以解燃眉之急了。
沒過幾日,雁門和寧武關下的敵人,也開始撤退。
不知詳情的關中守將,依舊選擇了堅守不出。
賈瑛派出了斥候哨探,一直跟著匈奴人的足跡,他們在歸化城停了下來,另有一部分兵馬,則依舊將大同鎮城以及右衛城、助馬堡、得勝堡、弘賜堡、新平堡等一線堡寨掌握在手中。
賈瑛隱隱猜到了對方要做什麽,他們或許會在歸化城逗留幾日,如果發現有被感染的士兵,這些人將再也回不到生養他們的故土。
還有便是等待朝廷的答複,阿古金這一次算是做了一回君子,嗬嗬。
賈瑛在忙著為士兵接種和培育牛痘的同時,還分別向朝廷、太原府和王子騰那裏遞了一封奏報,將大同的情況告知朝中眾人。
給朝廷的戰報裏,沒有提天花的事情,奏報的內容也是含糊其辭,不甚詳細。
賈瑛不敢保證,這件事傳回朝中之後,會不會有什麽變故。
賈瑛可不想沒死在敵人的刀下,卻稀裏糊塗被自己人給玩死了。
給北靜王的信中,則是半真半假,隻說是有不少士兵感染了傷寒,讓他被一些草藥來,越多越好。
關於天花,卻隻字未提。
還有就是,下令各路大軍繞道山陰,卻不能說明詳情。
唯獨給王子騰的信,賈瑛沒有一絲隱瞞。
這個時候,除了親族,賈瑛不敢信任任何人,當然馮恒石除外,可惜他並不知道馮恒石已經返回了京城。
賈瑛給王子騰建議,讓他下令大軍,隻在大同鎮城以南活動,不急於收複歸化五城,等到匈奴人退走了,再取不遲,以免瘟疫感染其他軍隊。
還有就是,請他允許湘軍營在山陰休整一月,不再參與收複失地的戰役。
事實上,也沒什麽大仗可打的,說是收複,不如說接收合適。
但湘軍營想要停下來休整,就必須得到王子騰的首肯。
還有就是嚴令大軍不得進入山陰。
這是賈瑛上的一道保險,水溶的地位是有的,可威信不足。
而王子騰經過這一戰後,在大乾的軍中,威信恐怕已經能追上老北靜王了。
而且,留在山陰的不止是賈瑛,還有肅忠郡王楊佑。
無論是水溶,還是王子騰,都不敢哪一個皇族郡王的性命不當回事,而且這個郡王,還是皇帝的親侄子,太妃娘娘最疼愛的孫兒。
京城中再一次聽到了捷報,京中的百姓們似乎已經變得見怪不怪了。
畢竟除了大同陷落時的戰敗軍報外,前方戰場就再沒有過乾軍大敗的消息傳來,反而勝利居多。
而且,這次的捷報,依舊是由湘軍營遞送入京的。
唯一不同的是,增加了一個楊佑的靖虜衛。
匈奴人退了,退到了歸化城。
百姓們不知歸化城在大同鎮的什麽方位,可皇帝和朝中的大臣卻清楚。
眾人此刻,都有些莫名其妙。
這就退了?
雙方的戰役才剛剛進入第二階段,連都還沒到,匈奴人突然撤了!
怎麽看,這事都有些奇怪。
如果隻是賈瑛的奏報,或許有人還會懷疑,可奏報的末尾,還附了楊佑的簽名。
楊佑突襲延綏右穀蠡王大軍的事跡,已經被王子騰寫成奏章,遞送至京。
看了奏報之後,就連嘉德都開口盛讚楊佑“有乃父之遺風!”
聽說就連想來不參合政務的太妃,都向皇帝說了不少她孫兒的好話。
畢竟,這個孫兒沒了父親,還是獨苗。
老太妃自然心疼的緊。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朝廷自然是要求證一番的。沒過多久,宣府的奏報也到達了京城,與賈瑛和楊佑的說辭無二,匈奴人確實退到了歸化城。
盡管京中眾人再是不理解,可畢竟這是好事,而且賈瑛也給出了一個不怎麽讓人信服的解釋。
左屠耆王阿古金,想要用退兵,換回左穀蠡王巴特爾,以及大乾需要給阿古金兩百萬石糧食。
至於茶葉鐵鍋這些倒是不被眾人太過看重。
茶葉絲綢不影響大局,鹽鐵外銷從來都是被嚴格管禁的,同樣沒多大餘地。
朝中為此又陷入了一場爭執之中。
有官員,見前方取勝,匈奴人又突然退兵,此時正當乘勝追擊,而不是與對方言和。
可另有一部分人,卻察覺到了事情恐怕沒有奏報中說的那般簡單。
因為王子騰和水溶的奏章相繼也抵送京城,兩人一致主和。
還有據宣化府總兵的折子中奏到,僅大同宣府一線,匈奴人就集結了近二十萬大軍,單憑這個數字,就是個隱患。
最終,皇帝和內閣商定,派大臣前去和談。
和談的人選,則是由忠順王楊熾為首,葉百川和鴻臚寺卿趙光北為輔。
兩百萬石的糧食太多了,折合白銀,便要高大四百萬兩,大乾要是有這四百萬兩,早就把入侵的匈奴平推了。
內閣草擬了一份和談的協議,經嘉德批準後,交給了主持和談的楊熾,和談隊伍隨即趕赴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