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煤老板薔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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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劉姥姥既不識字又沒見過什麽世麵,可卻是難得的把自己的日子活明白了的人,一言一行,看似粗糙,可卻無處不透露著小人物的大智慧。
賈母開心了,極力挽留劉姥姥多住幾日,順便帶著她參觀參觀大觀園。
這可謂是獨一份兒啊,&nbp;&nbp;別說是鄉下來的八竿子打不著邊兒的遠親,就是四家的女眷來了,也沒見賈母請她們進園子裏逛逛。
一大群女人家的事兒,賈瑛也就每摻和,隻是給了板兒一個信物,留待將來長大後入城尋他。
去找了一趟璉二,&nbp;&nbp;順帶看了看剛剛落地不久的巧姐,嗯,&nbp;&nbp;巧姐有名兒了,&nbp;&nbp;就叫巧姐,劉姥姥給起的。
難得見鳳姐與一個下等人這麽投契的。
一家子晚輩不少,可真正能入賈瑛眼的,沒幾個。
賈薔與他是近親,改幫襯就得幫襯。賈芸是難得的能主持一方大局的,用起來得力也能放心,私心自然誰都有,但隻要不誤事,賈瑛不會吹毛求疵。賈蘭和賈菌兩人,關係到今後賈家的傳續,抬眼看去,京城八房這麽多草字輩裏,也就數了他倆了。
不過上麵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帶著幾分家族傳承的目的性,若真要說親近,&nbp;&nbp;卻也未必。
他來時,&nbp;&nbp;這些人都已長成,&nbp;&nbp;沒經過歲月的洗磨,感情不見的能有多深。
巧姐倒是不同,是他看著出生的,將來還會繼續看著她成長。
當歲月劃過雙鬢,留下來的,能記著你的,也隻有這些當初你曾陪伴過他們成長的人。
對於巧姐,賈瑛有種特殊的情感,說不清道不明,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第一個與自己有關聯的新生命的誕生。
或許將來他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時,他就真正在這個世界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眾人都送了給巧姐的誕禮,賈瑛這個做叔叔的自然也不能落下。
不過送什麽禮物,賈瑛想了許久,若隻論名貴的物件兒,憑他的地位和財力,這世上沒多少東西弄不來的,&nbp;&nbp;可未免顯的俗了些,還沒有新意。
糾結了好久,賈瑛終於拿出了自己的禮物,一個嬰兒車,還有幾件木質的小玩具,比如小巧的三輪木製三輪自行車,積木,拚圖什麽的。
說起來,也還是拾人牙慧,不過在這一世,也算是獨一無二了吧。
水師的打造,估計今年是看不到明顯的效果了,僅僅一艘戰船,想要造出來,就的大半年時間。
南方有戚耀宗幫他盯著,倒不用事必躬親,可以偷偷懶,抽空再去上幾次就成。
霍恩已經幫他找到了幾名不錯的工匠,大都是在家鄉失去了土地的無產者,隨船流浪到達的東方,巨大的利益誘惑下,有幾人選擇了留下來。
有了這些工匠的加入,無論是龍江造船廠,還是南京軍器局那邊,都會有一次質的飛越,賈瑛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唯獨遺憾的是,隨船到達廣東的,沒有學術性人才,霍恩倒是往歐羅巴寄了幾封信,還發動了一些好友幫忙尋找願意來東方交流的學者。
但有沒有效果,還未可知,即便有對東方充滿好奇的,想要再從歐羅巴啟程,乘船到達大乾,最快,也要來年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八年了,入京的時間,再有一個來月,也滿兩年了。
寶玉今年今年都已經十四歲了。
算算時間,若是以寶玉十九歲出家為參考,留給他的時間還有五年。
緊了些。
但這五年裏,也不是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完的。
最先考慮的,還是賈家能不能順利存活下來,若是能,今後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做別的,若是不能,那自是萬事皆休,失去了活著的意義,還操心這個世界做什麽。
再投一次胎算了。
京城這邊也有事情等著他去處理,首先就是西山煤礦場的暴亂原因,還有從礦上流出來的黑火藥。
還有上次打算刺殺他的那些人,也要找出來。
煤礦火藥外流的事情不提,隻要他想查,事情總能搞個明白清楚。
至於那些刺殺他的人,是什麽身份,賈瑛心裏也是有數的。
從他邁進大乾官場這處是非窩來,到現在尚不滿兩年,自己得罪了哪些人,不難推測。
無非是那些謀反失敗卻不甘心的人,還有那些背後支持楊煌,卻被自己破壞了的野心家。
至於其他的,那就更上不得台麵了,解決他們隻是順手而為的事情。
三陽教餘孽的蹤跡,沈翔那邊還在追查,不過目前看來,進展應該不怎麽順利。
往來信息傳遞不便,如果繡衣衛都查不出來,就算自己這邊加派人手,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進展,而且還容易暴露自己手中,好不容易拚湊起來的力量。
左右他在意的這些人,大都待在寧榮街,外人想接近,先要過了兵馬司那一關,也不怕他們敢鋌而走險。
至於那些人會不會轉而針對自己,賈瑛倒巴不得他們都跳出來呢。
因為有外差,兵部那邊也不用每日按時應卯,倒是相對自由一些。
這日,賈瑛處理完府裏的事情後,便在賈芸的陪同下趕往了西山煤礦。
“鐵皮爐子的如今賣的如何了?”
路上,賈瑛與賈芸閑聊起來,詢問一些關於生意上的事情。
“京城的不少勳貴之家都已經裝上了火爐,剩下的也都下了單子,如今就連朝中官員都開始找上門來,不過咱們的生產速度有些跟不上,僅單獨打造一個火爐主體,就需要兩三日的功夫,煙囪所需要的時間還要另算,還有灰鬥、火圈這些,平均下來最少也要四五日的功夫才能出一個。”
“如今作坊裏倒是新招募了不少工匠,隻是想要達到技藝嫻熟的程度,恐怕還需要些時間。還有就是宮裏那邊兒”
“宮裏怎麽了?”賈瑛問道。
“眼下已經是秋天了,再過一陣子,天就冷了,宮裏要在各宮之中都裝上鐵皮爐子,隻是工部營繕司那邊兒,人手不夠,時常要從咱們這邊兒借調,好些工匠去了,就回不來了。”
賈芸的話裏多少有些抱怨之意。
賈瑛聽了,也沒多說什麽,皇權至上的年代,這些事情總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是他,也隻能裝作什麽都沒聽到。
向營繕司去要人?
倒不是不可以,但注定會得罪不少人。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再給你安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就算是皇帝知道了,恐怕也會生了別的心思。
“不要管工部那邊,咱們作坊這邊多招募些工匠,即便工匠不夠,咱們自己也可以培養,左右也不會虧了去。另外,你可以想想辦法,把鐵皮爐子分作幾個檔次,不同檔次對應的群體地位不同,相應的價格也就有了浮動的餘地。那些達官貴人家裏的銀子,咱們不賺白不賺,給火爐上層銅漆,刻一些雕花,能賣出金子的價錢來。”
“不過,賣給普通百姓的,還是要偏向實惠耐用,樣式不一定要多好看,價格上一定要讓普通的人家都能買得起。”
賈芸認真的聽著,不時點頭。
事實上,這一點他們也想到了,倒不是賈芸腦子有多活絡,而是那些貴人家要求他們這麽做,又不缺銀子使,幹嘛要同鐵皮的,給我來個純金定製的行不行?
“外省的銷路如何?”賈瑛又問道。
賈芸搖了搖頭道:“不算太好,也就是一些大戶人家才能買得起,普通百姓,還是燒柴火。”
“不著急,慢慢來,總需要一個過程。”賈瑛說道:“說說煤礦上的事吧。”
提及此事,賈芸麵色凝重道:“二叔,礦上最近不怎麽平靜,您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就發生了三次礦難,死了不少人,都是因為火藥沒安置好,而被捂在井裏的。”
“死的都是些什麽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賈瑛問道。
“有的是礦井下邊兒的頭目,有的是專門負責安置火藥的,是在繡衣衛的人來過之後。”
“這些人參與過之前的礦亂嗎?”
“那幾個頭目都是從礦工裏麵選出來的,若說礦上的暴亂沒他們在背後鼓動,侄兒是不信的。不過當時暴亂平定之後,有幾個中間負責聯絡的人都死了,才讓追查斷了線索,如今看來,死的這些人,恐怕是脫不了幹係。”
“招募的那些礦工,和那些發配來的囚徒,是混在一起下礦的嗎?”沉默了一會兒,賈瑛再次問道。
賈芸點了點頭。
“二叔是想把他們分開?”
賈瑛點頭道:“這樣,目標就會小一些。招募的那些人極容易被人收買,而且他們可以定時離開煤礦,如果有人向要下手,一定是從這些人中間想辦法,或者,幹脆派人混進來。”
“你接下來,要著重注意,那些突然離開煤礦不幹了的。還有,今後再招募礦工,可以分級承包出去,讓那些人牙子從中作保,一但他們送來的人中有人出問題,首先就拿他們問罪,這樣雖然多花點銀子,但也方便礦工的管理。”
西山煤礦上招募的那些礦工,來自四裏八鄉的,雖說入礦時都做了登記,但煤礦這邊不可能派人到每一家去了解情況。
但分級承包出去就不一樣了,責任下沉,如果再出問題,隻需要找到一個節點,就能把那些別有用心之人一網打盡。
當然,這其中肯定會牽連無辜,不過那重要嗎?
“治安隊也要組建起來,除了咱們自己人,還要另外招募一些,最好是地皮無賴一類的,讓他們去管理安歇礦工,咱們隻需要在中間平衡兩方矛盾,把自己從泥潭中抽身出來,以仲裁者的身份更便於管理。”
煤礦上,是有兵馬司的士兵在哪裏維持秩序的,可賈瑛雖然掌管著兵馬司,但假公濟私也不好太過,不可能派大批的士兵駐紮在城外,不然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賈瑛盡可能將自己知道的一些管理理念,碎片化的傳授給賈芸,開礦做買賣,不過是添頭,他自己不可能把主要的心思放在這方麵,一切,還要靠賈芸自己。
包括此次前來西山,賈瑛也不準備大動幹戈,而是單純來視察的。
憑他兩世人的眼光,總能看出一些管理上的不足來,並加以指正。
至於追查煤礦暴亂以及火藥外流一事,還要交給西山煤礦行自己自查,不能每一次都需要他親自出馬。
一行人到達西山煤礦後,賈瑛在賈芸賈薔,以及幾名管事的陪同下,繞著煤礦大致轉了一圈兒。
雖然煤礦開起來才大半年的時間,但到現在,已經有些模樣了,規模也比之前擴大了不少,賈瑛還看到了幾名從賈家族學中結業的子弟,在這裏充任管事。
賈薔,如今搖身一變,已經成了西山煤礦的主事之人,任誰見了,也要低頭喊一聲薔大爺,是名副其實的煤老板,金大戶。
比起他離京之前,賈薔的臉上少了一些稚氣,多了幾分沉穩與幹練。
賈瑛唯獨沒有看到的,是這些人對他的畏懼。
“侄兒辜負了二叔的厚望,才讓煤礦鬧出了這麽大的亂子來,請二叔治罪。”
賈薔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全靠了與賈瑛的這點血緣之親。如今也不用再什麽事靠著府裏,不時賈璉賈蓉還得向他拆借點銀子花,再回府裏,見到那些下人,他小薔大爺也是能隨手掏出幾粒碎銀賞賜下去,這才是主子爺該有的派頭。
眼看著這個家業就要立起來了,日子也有了盼頭,他可不想讓賈瑛對自己產生了不滿。
“多跟芸兒學著點,你也別一味隻知道待人以誠,該立規矩的時候,就要立起來,不然那哪個還會把你這個掌櫃的當回事?遇著不聽話的,該埋就得埋。”
可能是因為賈珍從下給賈蓉賈薔留下的陰影,這倆孩子,性子上都顯得有些懦弱,頑皮是不假,怎麽說也是紈絝嘛,可骨子裏還是有點立不起來。
不過也不著急,兩人年紀還輕,還有的鍛煉。
“暴亂發生之時,你可在礦上?”
“自從二叔把這裏交給侄兒後,侄兒通常都住在這邊兒,每隔一段時間,才會回京一趟,那晚也正好在這裏。”賈薔小心翼翼的回道。
“薔哥兒還是有分寸的,因為當時是晚上,城門已經關閉,就是派人求援,也回不了城,是他派人去附近的良鄉所求來了援兵,這才將局麵控製了下來。”賈芸在一旁幫襯的說道。
賈瑛點了點頭,麵色和緩了許多。
“當日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一個不小心,就是生死攸關的事,今後該怎麽應對,想來你自己心中也有個數,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你年紀也不輕了,是該自己立起來了。”
“侄兒明白,二叔隻看今後侄兒做的如何便是。”賈薔躬身回道。
賈瑛笑著拍了拍賈薔的肩膀,心中還是很欣慰的。
不管怎麽說,如今的賈家子弟,不少都在他身邊,獨當一方,不再是從前那般,隻知混吃等死,活著是出頭無門。
一旁的賈芸何嚐沒有唏噓之聲。
當初他家落貧之時,沒少去舅舅家打秋風的,可每次去,舅舅都少不了抱怨他自己立不起來,但凡舅媽在,他都得空手而歸。
可如今再看,他舅舅家的那個香料鋪子,如今被雲記擠得都快維持不下去了,反倒是輪到舅媽求上門來了。
至於他舅舅為何不來,無非就是麵子上過不去罷了,畢竟當初他們夫妻也沒少冷言冷語的。
賈芸不記舅舅的不是,他父親沒得早,他小的時候,舅舅家沒少幫襯的,隻是都是普通人家,總不能受拖累一輩子吧,也就痛快的應了下來。
而今,就連賈薔,都成薔大爺了。
賈瑛還看到了被他扔到此處來的幾名榮府管事,看向他的目光,難免閃過怨恨,賈瑛全做沒看見。
犯不著了,他何等身份,會去同一個礦奴計較那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