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上門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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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瑛前腳剛剛回京,那邊賈雨村已經在上京的半途中了,貶謫不過一年,便又被王子騰保本累遷兵部侍郎,這官兒是越做越大。

    王子騰發兵西域,朝廷這邊當即便有人指責他輕啟戰端,朝中百官對他的怨念不小。而賈雨村複起兵部,&nbp;&nbp;也正是王子騰擔心朝中有人在戰事上,暗地裏給他使絆子,所以才要放一個自己人進來。

    嘉德是允準了的。

    對於失去了賈雨村這個工具人的使用權,賈瑛還是很遺憾的,無他,雨村用起來甚是趁手,&nbp;&nbp;許多他不方便出麵活著不擅長處理的事情,雨村都能辦得妥當,可惜,王子騰要用,他也不能阻止。

    信中,王子騰與他提起過此事。

    這日,賈瑛剛剛散朝回府,正與賈政閑話今日朝會上發生的事情,楊佑突然來了,所謂何事,賈瑛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

    西域戰事再起,他如何還能在京中待得下去,必是又來找他發牢騷了。

    “臣賈政,拜見王爺。”

    “免了,免了,本王來找賈瑛。”

    楊佑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找了把挨著賈瑛的椅子坐下。

    “賈瑛,你是不知,&nbp;&nbp;今日當真是危險的很,差一點,&nbp;&nbp;你就見不到爺了。”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了旁邊賈瑛的茶碗,也不管用沒有過,徑直端起來鯨吞牛飲一般灌了大半。

    “怎麽,陛下沒禁你的足?”

    剛才出宮之前,便見楊佑在宮城外與戴權低下的當值大太監拉拉扯扯,後來二人協同進了宮,賈瑛便猜到了楊佑要幹什麽。

    楊佑瞪大眼睛,看向賈瑛,嘖嘖稱奇道“你小子屬蛔蟲的,爺還沒說,你就知道了。”

    “幸虧我跑的快,在陛下還沒下旨之前,溜出了華蓋殿,不然又得一月半載的呼吸不著外麵的空氣了。”

    “聽說你南邊兒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怎麽,有沒有心思同爺一起到西邊兒?要不你現在就進宮,陛下最是寵你,必會答應,&nbp;&nbp;王子騰那邊也需要像咱們這樣的良才幹將不是?”

    這家夥,&nbp;&nbp;也開始學會動腦筋了,讓他打這個前哨。

    賈瑛不接茬,搖了搖頭道“南邊兒如今正值關鍵時候,我一步離不得,再說,我可不願陪你去西北吃沙。”

    “賈瑛,你也太不夠義氣了,你在南邊兒吃香喝辣的,留爺在京裏喝風,也不說想著點自家兄弟。”

    看著賈瑛在南邊兒指揮水師,楊佑是看在眼裏羨慕在心裏,奈何他請了幾次旨意,皇帝就是不放他離京,也曾向賈瑛旁敲側擊的提過,讓賈瑛幫他開口,可每次都被賈瑛打了哈哈過去,心中自然是怨念不已。

    賈瑛也能理解楊佑的心思,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他又不比尋常的皇家子弟,一味隻知混吃等死,一心想著建功殺敵,這世上,並非人人都想自己這般有兩世經曆,看的淡薄的。

    他和楊佑相比,對方才是正兒八經的年輕義氣。

    “行了,你也別抱怨了。”

    “你也不想想,滿朝廷,能戰敢打的將領,不過雙手之數,還大多分布在九邊重鎮,陛下若是真有心要征伐西域,豈會把你給忘了?”

    “你什麽意思?”楊佑感覺自己聽不大懂。

    賈瑛看了眼賈政,賈政會意,楊佑在此,他在屋裏帶著也不大自在,兩個年輕人聊天,也插不上嘴,當先便向楊佑告罪一聲,隻留二人在外書房內。

    “西域不必遼東,遼東離著京師不遠,出了山海關就是,可西域不一樣,大軍一動,需要多少糧秣兵馬,若是真有大戰,此番朝內早就有動作了”

    大乾若真想征伐西域,隻憑西軍那點家底,無論如何也是不夠的,王子騰的動作看似鬧得挺大,可最多也就是在祁連山外轉一轉,連天山都看不到。

    何況無論是西域,還是遼東,都繞不過北麵的匈奴王庭,才丟了建州,東胡也有叛離之象,匈奴人又豈會再眼睜睜看著大乾將天山下的草場也奪了去。

    一但如此,雙方必然是要再起一次兵革的。

    嘉德近年雖然有些自鳴得意的意思,可也不是傻子,一但匈奴再次叩邊,首先不穩的,就是京師了,到時候,遼東的新地還沒捂熱,西域的甜頭也沒嚐到,大乾就得先考慮遷都了。

    “小仗會有,大仗想都別想”

    若照賈瑛來看,王子騰此舉,怕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先是有玉滋遣使,後又有經略遼東,他大概也是猜準了皇帝的心思,在西邊坐不住了,想要試探一番朝廷的風向。

    曾幾何時,賈瑛也天真的以為,賈史王薛四家的發展軌跡,不過是隨波逐流,因時而已。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錯了。

    那位舅老爺是個有野心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用京營的位置,來換取外調的機會。

    如今好不容易出去了,又有前次抗擊胡虜之功,便又向著如何才能回來。

    這一來一回,自然是大有不同的。

    一但皇帝下定了心思,要北征,必然是要選賢用能,內閣的位置,如今還缺著一位呢。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這才是大乾文武仕人的極致追求,之前的他,有些想當然了,還是那句話,這世上,不是誰都同他一樣的,就像身邊的楊佑一般。

    每個人都有自己活著的意義。

    賈瑛從始至終的目的,都沒有變過,這也是他活著的意義。

    而對於像傅東萊、葉百川、王子騰這類人,一人之下,才是他們的追求。

    聽完賈瑛的話,楊佑哀歎一聲,咕噥道“那也比在京裏有滋味,都快閑出鳥兒來了。”

    “你何時閑了,我可聽說,某人把人家姑娘的獨自都搞大了,可答應的事情,卻還沒做到。這不明不白的,即便是做小,也得求個名分不是。”賈瑛笑著揶揄道。

    楊佑聞言,知道賈瑛指的是什麽,尷尬一笑。

    “快別提了,好不容易陛下鬆了口,太妃祖母哪裏說什麽都不答應。”

    “還是要恭喜,就要做父親了。”

    正當連人聊天之時,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糟亂,還有賈政出迎的聲音,賈瑛向守在外麵的丫鬟問道“外麵何事?”

    “回二爺的話,是忠順王府來人了。”

    “十三叔?賈瑛,你們家與十三叔都有交情?”楊佑聽了好奇道。

    賈瑛心中倒是有了猜測,忽然又想起另一事來,看了看楊佑,又向丫鬟問道“進來府裏可曾發生了什麽事?”

    丫鬟搖頭不知。

    賈瑛才漸放下心來,又覺得事情也不一定還如原有的軌跡一般發展,想來是自己多慮了。

    不過又想到忠順王府派來的人,又擔心賈政吃了虧,正好楊佑也在,不妨礙他扯一扯虎皮。

    賈家與忠順王府,畢竟還是有差距的,即便是賈瑛見了楊熾本人,也得乖乖下跪磕頭。

    “一道過去看看吧。”賈瑛向楊佑說道。

    楊佑也不覺有他,左右也無事,便去看個熱鬧也成,當下便與賈瑛往南大廳而去。

    兩人趕到時,賈政已招來了寶玉,而那長史官卻大馬金刀的端坐在正堂主位之上,正吟吟冷笑的看著寶玉。

    任寶玉再是府裏的混世魔王,此時也唯唯諾諾,不敢乖張半分,賈瑛看了心中不禁哀歎。

    “腹內原來草莽”、“莫效此兒形狀”。

    “呦,這不是劉長史嘛,十三叔才剛回來,你不在府裏伺候怎今日在這兒遇見了?”

    楊佑進門時注意到了賈瑛的不快,與賈瑛相熟日久,仔細一想便明白了請他來此的關竅,索性也稱了賈瑛的心意,當先開口拿腔問道。

    “下官拜見王爺,見過賈大人。”

    “回王爺的話,原是在府裏伺候的,隻是近日府裏不見了一人,主子念的緊,才派小的來打問。”

    楊佑看向了賈瑛,示意該他出場了。

    知道兩家的關係不善,賈瑛也懶得放低姿態,全那些所謂的禮數,隻饒有他意的看了寶玉一眼,開口道“哦?貴府丟了人,怎麽跑到這裏來打問?”

    “不瞞賈大人,方才與政老爺已經說過原由,已在京裏打問過了,十亭有八亭人都說,那伶倌兒與貴府的寶二爺相厚,免不了上門問一問。”

    對於風頭正盛的賈瑛,長史官也是知道的,別人都畏他如虎,可在忠順王府看來,也就那麽回事,還是皇家的奴才,不過有幾分體麵罷了。

    賈瑛納罕道“寶玉,你與這位走失的伶倌兒之間,還有什麽了不得的故事不成,居然鬧得滿城皆知?”

    寶玉愕然,隻是賈政在場,也不敢擅自插話。

    非是賈瑛要鬧,隻聽聽這位長史官的話,“十亭裏有八亭”,那蔣玉菡得是多大的腕兒,與寶玉之間有的有怎樣的故事,才能鬧得人盡皆知來。

    一個堂堂公府的二爺,元妃的胞弟,到了外麵,人見了也得恭敬喊一聲“國舅爺”,與一個戲子“相厚”到了什麽地步,才能鬧得滿城皆知?

    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就差當著麵說“斷袖之癖”了。

    再說,你府裏丟了人,就來賈家找,這算是什麽道理,欺負賈家無人嗎?

    “這麽說,長史官不是來打問的,而是來討人的了。”

    長史官聽出了賈瑛話裏話外的不高興,可他也不在乎,隻是楊佑在此,他也不敢太過拿大。

    “或是有冒犯之嫌,隻是賈大人,下官既然來此必是有證據的,那人的紅汗巾子,不就在貴府二爺的腰上係著的嘛。”長史官冷笑連連,鐵證之下,看賈瑛又能如何回應。

    賈政生怕鬧僵了起來,在一旁連連嗬斥,要寶玉如實交代。

    寶玉見瞞不過,又怕對方嘴裏說出別的秘事來,便欲說話糊弄過去,卻被賈瑛攔下。

    “寶玉,將你腰間那紅汗巾子抽出來。”

    “這”男子私相交換貼身癖物,當這父親的麵被說了出來,寶玉臉上本就掛不住,賈瑛又叫他取下來,更是難為情。

    “抽出來!”賈瑛肅聲厲喝道。

    寶玉嚇了一跳,偏心底對於賈瑛又有畏懼,隻是平日賈瑛和氣,未曾表現出來罷了。

    當下隻能依言,將腰間的紅汗巾子取了下來。

    賈瑛從桌上抄起一把扇子,嫌棄一般的將那紅汗巾挑起,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看向長史官說道“既是貴府之物,今日便交還回去,長史官若要找人,榮府上下卻沒有你要的人。哼,若是王爺不信,不妨去宮裏請了旨意,到時候是抄家還是搜查,賈瑛別無二話。”

    “瑛兒,何至於此,隻叫著孽障如實交代便是了。”賈政想息事寧人,奈何賈瑛不願意。

    王爺又如何,還能騎在他脖子上拉屎不成。

    他還真就不怕。

    長史官陰沉著臉,看了看桌上的紅汗巾子,卻沒動手取來,隻是盯著賈瑛道“好好好,如此,下官便如實稟報王爺,是非公論,自有計較,到時再來與大人談論不遲。”

    “告辭!”

    說罷,隻想楊佑一禮,怒衝衝的離開,賈政急忙相送。

    “不就是找個人,你這又是鬧得那般。我那皇叔性子也算乖張,此事怕不會善了。”楊佑不解的看向賈瑛問道,又與寶玉拉開了些距離,麵色上帶著些嫌棄。

    “我去你府上討一男子伶人,原由是你二人相交‘甚厚’,還私自換了貼身之物,你又如何?”賈瑛反問一句。

    “爺大嘴巴抽他。”楊佑霸氣道,說完又無奈一歎。

    “你家事我就不摻和了,有需要的,就言語,十三叔那邊,我還是能說上話的。”

    鬧出這麽一檔子,他一個外人,自不好再留,當下便與賈瑛告辭,相約再聚。

    “這紅汗巾子是誰的?”賈瑛向寶玉問道。

    寶玉心中正暗自心喜賈瑛為他擋下此事,聞聲後,又見賈瑛一臉陰沉,心下不免一縮。

    “蔣玉菡的。”

    賈瑛自然是知道蔣玉菡的,他原要問的也不是這個,不過想了想又不好開口,又問道“在二老爺回來之前,你最好實話實說,那蔣玉菡,到底怎麽回事?和北王府又有什麽牽扯?”

    寶玉心中一驚,詫異賈瑛緣何知道這些。

    見躲又躲不過,又擔心待會兒無人說情,隻能如實交代了一番。

    賈瑛聽罷,一臉黑線,就說水溶那廝柔婉的不像個男子,虧得當日在大同沒應了他促膝長談,不然瑛二爺一世英名不保。

    寶玉雖沒說那麽真切,不過賈瑛猜也能猜到,哪個陽剛的男子,會把“紅汗巾子”玩出花兒來。

    他之所以沒讓寶玉如實說來,也正因此。

    說到底,賈家與北王府才是一脈,他還欠了水溶的情呢。

    “你與那蔣玉菡之間,有沒有”

    賈瑛正要再問些什麽,卻見賈政帶著小廝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