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季他們的存在，隻能勉強安慰伏淺主君。

    畢竟外人不了解，可是他卻無比清楚關於苗疆人煉製蠱毒的進程。

    他們滿打滿算，來到伏淺也不過一年有餘，就算手段再怎麽高超，但真正的成果，也隻有木安看到的一座蠱山而已。

    更何況，這座蠱山還不是完全品。

    《苗疆蠱誌》曾經記載，蠱山奇特，蠱霧為屏障，山中毒物數萬種，居山中三年，蠱人渾然天成，為天下至寶。

    如果不是烈季為他刻畫下一幅宏圖，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將伏淺都城附近的山煉成蠱山。

    但蠱山是長遠的考慮，伏淺的危機卻是眼下的。

    如果烈季的實力真的有他所說那麽厲害，此刻的林晉懷也不會有機會領兵謀反。

    如此危局，有了木安的加入，真正像是給他喂了一顆定心丸。

    多日緊皺的眉頭驟然鬆開，他暢快地大笑著，“既然如此，我們便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直接對他們出手了。”

    他們之所以這些天一直龜縮在城中，對山後的軍隊視而不見，不是因為沒有發現對方，而是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說來荒謬，但事實上，在鄴城剛出兵時，他已經得知了消息。

    但由於城內兵力不足，若是正麵對上，吃虧的定是他們。

    有了木安，扭轉了他惶恐的心態。

    伏淺主君有多害怕木安，便對他有多大的信心。

    木安沒有應聲，他也不在意，反而轉身看向了烈季，“有明主在，你們可以執行先前的計劃了，這一次，我允許你們出手。”

    他說得囂張，卻猛地抓住了木安的注意力。

    木安的眼眸不著痕跡地緊縮，看似不在意，但全部注意力都已放在伏淺主君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對他的信任，還是篤定了木安一定不會背叛，即使商量計劃之時，伏淺主君也依然沒有半點兒想要避著他的想法。

    這坦然的態度讓烈季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力阻止，隻能穩下心神，低聲附和。

    “現在蠱山基本已經煉成，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大可以驅使那些成型的蠱屠了那些人。”

    他輕笑一聲，殺人在他口中如同家常便飯一樣，說著還特意瞥了一眼木安，“隻是明主可以控製得了局麵嗎？”

    盡管他表麵上沒有挑釁，可是言語之中的試探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烈季……”主君瞪了他一眼，急忙阻止。

    “你們的計劃是什麽？”

    木安打斷了他的聲音，對上烈季的目光，表情高深莫測。

    烈季想從木安的麵上看出破綻，卻無功而返。

    “這……”

    眼見到木安沒有生氣，伏淺主君緊繃的心情微微緩和，可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告訴。

    木安在醫術上的造詣很高，對於正統醫術來說，苗疆人使用的蠱毒無疑是歪門邪道。

    他雖然排除了萬難，一力保下了他們，可那也隻是在朝臣麵前而已。

    對於木安，即使沒有表現出來，但卻下意識逃避了他的問題。

    但很顯然，木安並不打算就這麽輕飄飄地揭過這個問題，發覺伏淺主君不想回答，他冷下了臉色，聲音猶如洪鍾。

    “說！”

    僅僅一個字，嚇得伏淺主君身子一顫，趕忙縮起了脖子，硬著頭皮開口。

    “城內軍隊不多，所以我們必須另辟蹊徑，烈季曾經向我提出了一個方法，他想用蠱來對付鄴城軍隊。”

    木安並不驚訝他們的計劃，他們用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讓他在意的是，烈季那一句話：

    屠了他們！

    鄴城這次來了幾萬之眾，就算一個一個殺，都要用好幾天，可是烈季一張口，像是根本沒有把他們心上一樣。

    難不成他們還有什麽別的招數？

    想到這裏，木安不自覺地挑了挑眉，眸底閃過凝重之色，但是再抬眼已煙消雲散。

    “本殿對蠱也有一些研究，據我所知，煉蠱過程苛刻，你們準備怎麽大量製造？”

    發現木安並沒有露出對蠱的厭惡，伏淺主君莫名鬆了一口氣，這才討好地解釋著。

    “他的殺器還沒有完全煉製成功，但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已經等不及了，所以隻能冒險……”

    聽完伏淺主君接下來的話，木安這才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到底有多陰毒。

    蠱山的煉製需要一定的時間，山中蠱物要不斷吸收毒霧，這才能變強。

    但萬事萬物皆有漏洞，煉蠱也有捷徑，隻不過這法子卻有違天和。

    他們想用死人來作為養料，加快蠱山的成型。

    可是現如今唯一的缺陷便是蠱山未成型，其中的蠱物還沒有與烈季產生聯係，他根本控製不了它們。

    “不行。”

    深深地看了一眼陷入美好幻想的伏淺主君，木安想都沒想，拒絕了他的計劃。

    “你想對付鄴城，那都城中的百姓呢？那些蠱物陰毒，見了血便會發瘋，若是控製不住，禍及到百姓，後果你來承擔？”

    即使對木安再恭敬，可伏淺主君到底身居高位久了，被這樣直白地拂了麵子，他的臉色難看的很，憋了好久，這才勉強壓抑住了脾氣。

    “明主，話雖如此，可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鄴城犯上作亂，難不成讓寡人坐視不理？”

    “所以你一定要執行這個計劃？”

    木安望著他的眼神越發森冷，冷冰冰的反問道，心中越來越失望。

    但是伏淺主君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梗著脖子，“這是唯一的辦法，況且有烈季他們在，不會出事的。”

    理智告訴他，不用再繼續勸了，但是想起已經死去多年的老友，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身為一國之君，你應該以百姓為重，做下這個決定，就是把他們往死路上推。”

    “寡人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就算真的出了事情，他們為伏淺獻身也算是榮幸。”

    這時，伏淺主君連裝都不屑於再裝下去，言辭冷漠，說起百姓來仿佛在說一群螻蟻，死不足惜。

    木安失望地歎了一口氣，腦海中浮現老友臨死前的囑托。

    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聲音已然恢複了平靜，“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好再反對，想做什麽便去做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