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似乎篤定了沒有祭品能在這種香氣下恢複神智，他們看上去作為護衛，但實際上根本沒有用心警戒。

    因此，盡管柳雲笙默默地穿過人群，換了位置，也依然沒有被發現。

    “聽柳大人說，今夜子時，我們就可以將最後的祭品投入地泉之中。”

    男人的語速極快，說著一口純正的苗疆語，柳雲笙險些聽不明白。

    不過好在她學習的時候下過了一番苦功，再加上木安拿出的苗疆秘術都是用苗疆語寫成，她掌握得倒是很快。

    飛速從中提取出幾個關鍵詞，柳雲笙表情一頓，將視線放在了毫不知情，依舊盲目向前衝的百姓，心情微微沉重起來。

    她本來想等待夜深人靜之時，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出手。

    可如今，怕是等不了那麽久了。

    想要把這些人救下來，一定要在血祭之前動手。

    柳雲笙轉過頭，看著樹叢中散發出來的一點光亮，眼眸微動。

    她絕非聖母，可若是要她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無辜之人卻也絕對做不到。

    “停下，你們這群廢物。”

    正當她悄然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時，林中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

    柳若芷？

    認出那道聲音的主人，柳雲緩緩握緊了拳頭，即使心中明白她如今的樣子，柳若芷怕是認不出來，可她依舊移動身體，藏在了前麵的男人身後。

    在她調整身形時，地泉已經近在眼前。

    如果說樹林中涼氣逼人的話，那麽地泉的冷意更是直通人心。

    而且距離越近，那股冷香也越發明顯，直到現在，柳雲笙這才發覺，這道香味中還夾雜著一絲腥氣。

    傳入鼻中，讓她生出了一陣接著一陣的反胃之感。

    但對於她來說極為惡心的東西，對這群百姓則具有強烈的誘惑。

    方才他們尚且還在苗疆人的控製之下，可如今，距離香氣越來越近後，他們已然脫離了控製，一心隻想往泉水裏衝。

    察覺到了這一點，柳雲笙一驚，視線若有所思地瞥向了被包圍在正中央的地泉。

    這汪地泉呈深紅之色，不似普通的水，反而更似鮮血。泉中心還不時冒出一些小氣泡，一眼看過去，像是被煮沸的開水。

    而香氣正是從中心的漩渦中傳出來的，此刻柳若芷正站在岸邊，原本正常的麵容變得極為扭曲。

    她恨恨地瞪著跪在地上的一個苗疆人，聲音狠厲，“我不是說了嘛？血蠱的要求極高，一定要最新鮮的血液，這些死血你端來做什麽？”

    聽著她話中的內容，柳雲笙這才發現，岸邊掉落了一個瓷碗，裏麵裝滿了暗紅色的液體，看起來格外粘稠。

    那是一碗血液，但可能因為離體太久，沒能好好保存的緣故，血液已失去了活性。

    人血。

    柳雲笙深吸了一口氣，猛地閉上眼睛，壓抑住從心底爆發的憤怒，不願再去看那副場景。

    這碗血都是從活生生的人體內取出來的，可在柳若芷的眼裏，卻什麽都不是。

    又一次，柳雲笙無比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直接了結她。

    正在這時，先前與引路的男人開口了，“柳大人不要生氣，我們將祭品帶來了。”

    與在木安麵前的高傲不同，此時男人十分小意討好，看上去如同一個哈巴狗。

    看著這副畫麵，柳雲笙驚訝地挑了挑眉，對柳若芷在苗疆中的地位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她到底做了什麽？引得這些人對她如此敬畏，難不成就憑借一個血蠱？

    柳雲笙心中正疑惑著，一旁的又響起了討論聲，“護法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吧，就算這個女人能夠煉製血蠱，也沒有資格踩在他的頭上。”

    “你懂什麽？血蠱是她練出來的，一旦出世，就無法與她脫離關係。王上承諾過，成功之後，他會立柳大人為王妃。”

    “真的假的？”

    接下來的話柳雲笙已經聽不清了，此刻她滿心糾結著王妃這一個詞，眼中劃過一絲不可置信。

    柳若芷要嫁給苗王？

    可苗王已經將近一百五十歲了，柳若芷這麽年輕，又怎麽可能甘心？

    她心中充滿了震撼，但事實如此，又由不得她不信。

    “既然人帶來了，那就將他們帶下去，等到子時，再做打算。”

    見護法笑容諂媚，柳若芷不屑地輕哼一聲，毫不在意地瞥了被綁著的百姓一眼，涼涼地吩咐道，“記住，不要出亂子，若是驚擾到了蠱蟲，你們誰都別想活。”

    她的話很是不客氣，可護法卻沒有半點兒脾氣，急忙點頭，“是，您放心吧。”

    他說得擲地有聲，應承之後也不猶豫，徑直帶著剩下的人守衛在地泉旁。

    見此，柳雲笙終於確定了下來，血蠱應該就在這泉水中。

    她目光灼灼，緊盯著依舊冒著氣泡的泉水，微微扯起了唇角。

    地泉不比外麵，有高大的樹木遮擋，時間流逝得並不明顯。

    柳雲笙隻感覺附近的光線越來越弱，直到火把點起之時，這才勉強確定了時間。

    戌時剛過，距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

    她默默估算著，心裏有些焦急。

    雖然不清楚煉蠱的具體過程，可也知道，倘若最後一波祭品投入血池，她再想靠近就難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

    心思急轉間，柳雲笙緊緊抿唇，做下了決定。

    苗疆人再一次驅動蠱蟲加強了對他們的控製之後，就沒有再費心思看管他們。

    此時，他們被隨意安放在岸邊，無人看管。

    這倒是一個好時機。

    柳雲笙屏住呼吸，趁著無人注意之時，微微探出頭看向了泉水。

    泉水中紅得近乎發黑，其中還漂浮著一些看不清楚的雜質，看起來十分危險。

    可柳雲笙已顧不得那麽多了，她狠狠地咬著下唇，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無聲的跳躍，霎時潛入其中。

    她的動作輕盈，並沒有引起太多的動靜。

    但剛一入水，她立刻覺察到了不對勁，泉水非常冷，寒氣仿佛要鑽入骨頭中，浸泡在裏麵，她甚至連身體都無法伸展開來。

    正當她嚐試著想要往前劃動時，指尖卻突然觸碰到了一個冰冷滑膩的東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