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實在太過陰暗，以至於護法剛剛看到之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柳雲笙驀地轉過身來，眼中的殺意還未消散，但麵上卻露出了一抹輕柔的笑容，整張臉仿佛被割裂了一般，看得護法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怎麽做？”

    身體好像不受控製，下一刻，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見狀，柳雲笙眼中劃過一絲滿意之色，“配合我。”

    她並沒有貿然詢問，護法身後還有誰。

    柳雲笙相信，隻要自己表現出足夠的價值，到時候，他自然會主動告訴她的。

    一切沒有出乎柳雲笙的預料，盡管苗王沒有吩咐，可是護法還是將她帶到了苗王的居所。

    一路上，他倒不似之前那般沉默，“如果按照正常情況，你背後的肉瘤，還有一個月就可以成熟，可出現了這種事情，隻怕原定的時間趕不上了。”

    說這話時，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柳雲笙，眼中含著微微的驚歎。

    為苗王鞍前馬後這麽多年，對於木安此人，他也算是熟悉，尤其當他再度出現在苗疆時，表現出來的實力深不可測，甚至隱隱壓了苗王一頭。

    可柳雲笙竟然在他的手上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

    如果不是她隱藏了實力，那就是別有陰謀。

    正當他懷疑的眼神落在身前的女子上時，隻聽柳雲笙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對了，有件事情，我要提前通知你一下，我與木安合作了。”

    “你開什麽玩笑？”

    突然來了這麽一出，護法再維持不了表麵的淡定，大驚失色地瞪著柳雲笙。

    但當事人卻毫無自覺，她不慌不忙地側過頭來，“有什麽好驚訝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可你不要忘了，木安來此目的並不單純，他是為了報仇……”

    “報仇？”

    猛地停下了腳步，柳雲笙冷冷地看著他，“向誰報仇？”

    短短四個字，卻讓護法啞口無言。

    木安一家是被苗王逼進蠱林，包括聖女都是苗王親自動手，變成了那般怪物，縱使木安一心報仇，也找不到他們頭上來。

    望著他沉思的模樣，柳雲笙雙手環胸，語氣尖銳到近乎直白，“所以你怕什麽呢？難不成這些年你做了虧心事，心虛了嗎？”

    其實根本不必多言，護法為苗王效勞這麽多年，手上沾的鮮血一定不在少數。

    說著，柳雲笙眼眸浮現一抹陰霾，看著他的臉上閃過幾分不易察覺的殺意。

    “那你又是什麽好人？”

    被她刺得一抖，護法惱羞成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不要忘了，當時是你主動向苗王投誠的。”

    柳若芷唯一所被他佩服的就是，明明知曉苗王的凶名，但為了報仇，卻依舊不顧一切地做了他的傀儡。

    但可笑的是，她費盡心機想要報複的人，竟是自己的姐姐。

    從前護法並不關心這些事情，可如今再度正視起柳若芷此人來，卻越發心寒。

    她才是真正的薄恩寡義，心狠手辣之人。

    在苗疆，心軟的人活不下來，可是作為盟友，護法卻有些心有餘悸。

    柳雲笙沒有理會他複雜的心思，事到如今，即使他反悔，也為時已晚。

    不管護法願不願意承認，在柳雲笙知道了他的計劃時，兩人就變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緩和了語氣，“他對苗疆十分敵視，更何況，他的徒弟就是你的姐姐，你確定他會真心與你合作？”

    當然會。

    柳雲笙心中下意識接了一句，但臉上卻適時地出現一抹惱怒，“不需要你來提醒。”

    “我當然知道他的心思不純，但換句話說，我們又有誰是真的單純呢？”

    在潛入營地之前，柳雲笙也沒有想過，局勢竟會如此複雜。

    護法背後一定有人支持，否則他一個人根本不會這麽大膽。

    忽略柳雲笙話中的暗示，護法避開她的視線，“總之，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護法卻還是畏畏縮縮，讓柳雲笙有些著急，“那又如何，隻要目的達成，我不介意冒一次險。”

    她上前幾步，握住他的衣領，“我跟你不一樣，我馬上就要死了，還有什麽不能賭的？”

    她的力氣很大，被驟然抓住之時，護法的身體控製不住搖晃了幾下。

    他惱怒地皺起眉頭，想要掙脫柳雲笙的鉗製，可下一刻，卻被她眼中攝人的光給嚇住。

    “當斷不斷，你比起苗王來真是差遠了。”

    分明已經決定背叛，卻依舊畏首畏尾，這樣的人能成什麽大事？

    柳雲笙失望地垂下眸子，突然覺得自己的計劃有些草率。

    “我做。”

    當她放棄似地鬆開手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道陰沉的聲音，驚訝抬眼，便對上了護法熊熊勃發的野心。

    沒有人願意一輩子居於人下，更何況，他對於苗王來說，說好聽點是下屬，但難聽點，就是一條走狗罷了。

    正如柳雲笙所說，決心既然已經下了，那就幹脆徹底一些。

    與誰合作都一樣，過程不重要，一切都是為了達成目的。

    在他話音落下時，柳雲笙眼中閃過溢彩，但為了鞏固人設，她還是輕聲安撫，“你倒也不必將情況想得太壞，雖然我們立場不一，但現下起碼達成了一致。”

    不管是護法還是柳若芷，與木安都沒有直接的仇恨，因此，接受這個結果也算不上難。

    但她顯然忘記了一個問題。

    當她轉身之時，護法再次開口，“但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苗王得死，柳雲笙也必須死。”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柳雲笙隻覺得背後一涼，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

    她強笑著回頭，卻被護法臉上濃重的仇恨給嚇了一跳。

    “她將我害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當然。”

    接觸到他眼中的陰冷，柳雲笙一個激靈，低聲附和，“我們都一樣，我也不會放過她的。”

    她勉強附和著，但心中卻警惕到了極點。

    柳雲笙絲毫不懷疑，若是此刻她的身份暴露了，護法絕對會毫不猶豫放下對付苗王的決心，先把她砍成碎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