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怕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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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李薔跟宋月涼雙雙驚叫,撲了過去。
場麵一時混亂至極。
“你現在知道了,你快放手呀!”男人小腿處,小娃兒還在不停衝撞捶打,想把男人推開。
宋月涼變臉厲喝,恍然想起,女人的手,被人打斷過。
發現壓根不管用後,七七豎起眉毛,一口用力咬在了男人腿上,“為什麽要欺負我外婆,你抓疼她兩次了!”
死死咬在男人腿上,娃兒還不忘控訴,聲音聽來含糊不清。
“宋淳生,趕緊放開!”
小娃兒對她的話似乎深信不疑,沒再繼續追問,但是那張小嘴卻沒有安靜下來,“唐伯伯,水管真的漏水了嗎?”
男人走在她們旁邊,“嗯。”
“不對呀,我明明看到唐伯伯把我們拉開之後,水管的水才噴出來的,而且還是對著宋爺爺噴哦!”
“……”大人們齊齊沉默。
看著滿臉好奇疑惑的女兒,宋月涼心裏生出荒唐的擔憂。
女兒以前是張白紙,性情天真純良,但是他們這些大人卻是色彩各不相同的畫筆。
耳濡目染之下,女兒以後會變成什麽樣?
回到東苑茶室,宋月涼暫時支開了女兒,跟李薔獨自相對時,二話不說拉開她右手衣袖。
“你幹什麽?!”李薔一驚,立刻想把手收回去。
可惜晚了一步,宋月涼看到了。
女人白皙消瘦手腕處,有好幾道交疊的狹長疤痕。
“這是什麽?”宋月涼抬眸,薄涼眸子冰冷。
李薔將衣袖拉下來,重新蓋住手腕,“你不是看到了麽,傷疤。”
“別人割的還是你自己割的?”
“別人割的,手筋斷了。”李薔垂眸,從茶幾下鐵匣子裏取出銀絲碳扔進紅泥爐子,生火燒茶,動作熟練,“唐老及時幫忙,找了醫生給我治手傷,手筋續上了,沒變成殘廢,就是不太能提重的東西。”
宋月涼在她對麵坐下,視線落在她拿鑷子的右手,“你一句都沒跟我透露。”
“我不需要你同情,唐老那裏也是我交代他別說的。你現在看到了,我有能力養活自己,用不著你管,生老死葬也不必你費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就那麽不想跟我有牽扯?如果真的那麽厭惡我,當初何必生下我?”宋月涼抿唇,終於冷冷問了出來。
她至今依舊想不明白,女人為什麽這樣對她。
從小就是這般,對她冷淡至極。
李薔眼睫顫了下,穩住發抖的手,語氣更加冷淡,“當初年少無知,宋月涼,你就當沒我這個媽吧。”
宋月涼沒再說話,起身頭也不回離開了茶室。
她怕繼續呆在那裏,會跟女人大吵。
心頭的壓抑跟陰霾,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茶室低矮窗欞外麵,蹲在那裏整理美人蕉叢的七七,不小心把裏麵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扭頭,看向被她拉著一塊打理美人蕉的唐伯伯,眼裏有難過有不解,“唐伯伯,為什麽外婆要跟媽媽說那些話?”
媽媽一定很難過很難過。
她想追上去抱一抱媽媽,可是七七知道自己不能去。
媽媽肯定不想讓自己看見她難過的樣子。
她也還要留下來,完成爸爸交給她的任務,幫媽媽跟外婆和好。
這個任務很重要很重要。
爸爸說,她做好了,媽媽才會真的快樂起來,外婆也一樣。
唐崢寡言,牽著蔫頭耷腦的小娃兒,離開了茶室窗外。
等走遠了些,他才開口,“她不想拖累你媽媽。”
得到回答,七七小腦袋立刻抬起,眼裏疑惑卻更濃,“怎麽會拖累呢?”
“可能她覺得,她離得遠一些,或者斷掉關係,你媽媽受到的嘲笑會少一些。”
“為什麽?難道外婆不知道,寶寶沒有媽媽,更可憐嗎?”
“她怕人言可畏。”
男人話裏,始終用“她”來代替稱呼。
七七腦子裏充斥拖累、嘲笑、人言可畏的字眼,隻覺得小腦瓜快要變成漿糊了。
“唐伯伯,我覺得外婆那樣想不對。”可是是哪裏不對,七七又說不出來。
男人嗯了聲,沒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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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連宋月涼都不相信素來寡言沉穩的唐助,會說出這種搪塞傻子的托詞。
放好水管後,高大男人回身,邊取下手上工作時用的白手套,邊道,“天氣冷,宋先生還是先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免得感冒著涼,順便讓腦子冷靜冷靜。”
七七三人在男人示意下進了纏枝鐵門,等身後傳來咆哮聲時,她們已經進了山莊,鐵門也關上了。
宋淳生尚沒回過神來,就被一道水柱兜臉澆下,澆了個透心涼。
等他凝目看清麵前景象時,宋月涼跟李薔及小娃兒三人早就退了開去,一滴水珠沒沾,隻有他一個人渾身濕透,昂貴西裝不停往下滴著水,狼狽至極。
在他對麵,是穿著灰撲撲園丁服、蹬著水靴,手裏拿著軟水管的唐崢。
“你澆我?!”宋淳生咬牙,死死瞪著唐崢,一字一頓。
唐崢將水管放回淩霄花牆下,淡道,“水管漏水了。”
“你們在幹什麽?”有男人低沉渾厚聲音在附近響起。
“嘶!鬆口!”宋淳生吃痛,曲腿就想把掛在腿上的娃兒甩開。
七七揉了下發酸的小下巴,先看向李薔,“外婆,你的手還疼嗎?”
李薔頓了下,將右手衣袖往下扯了下,“不疼了。”
腦子裏飛快掠過幾個片段,喝茶時女人左手執杯,吃飯時左手用筷,提東西時用的也是左手。
因為見麵次數不多,加上女人表現得太自然,所以她竟然沒有留意到,女人的右手幾乎都是處於輔助姿勢。
所謂打斷,她也隻是聽說,那幾年女人在獄中不肯見她,她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
現在再看,怕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嚴重得多。
連被喝了兩聲,宋淳生也發現了李薔異樣,急忙放鬆力道,連被直呼名諱都顧不得,“阿薔,你怎麽樣?是不是很疼?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傷的是右手……”
他是真的不知道,否則他不會氣急之下那麽用力攥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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