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品級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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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青花船回岸了。”
“此時可去拜訪劉兄和那位孟學之士!”
“稍安勿躁。”
“雖說船已回岸,心情未必到岸,我們打攪過一次,這次不能再魯莽。”
……
明月清風,碼頭北岸。
春蘭舫上,揚州三才子一見青花大船回來,棄了酒席和美人,踱步到船頭探望。
彼時,那船頭出現一位白衣書童,高聲對他們傳話“我主請三位公子登船一敘。”
趙李孫聞聽喜悅,李善欽向上拱手應喏一聲,隨即走下春蘭舫登岸。
青花舫上,歡快過後,眾樂女舞姬遣入畫卷,酒宴也撤去換成茶宴,設在船房內。
裏麵除了劉彥、山君、荀高二女,隻留下奉茶撫琴的弦月、萱兒、阿香、琴玉。
此時廣平狐仙已神醉,軟依著舫主述說姐妹之情。
荀舫主不喜她醉酒粘人,卻奈何不了,望劉賢弟問“世才準備何時還鄉?不如我開船送你回臨安。”
劉彥喝茶道“小弟在徐州已有一個多月,當初與同鄉分別時,托他們向家母報信‘病好即回’。”
“我打算這兩日就還鄉,以免家母擔憂成疾。”
“徐州南下的客船眾多,無需大姐開船相送。”
“兄姐助我入學,後麵的路需我自己走,不曆風雨如何成長?”
高二婉然一笑,身兒飄至妹夫旁“世才不知姐姐心思,她是不舍得你走。”
“等你還鄉,我便回家,回去先把今日入學之喜告訴爹爹大姐,然後我再去蜀中見三妹。”
“不如你那篇入學文章,先存放我在裏。我拿給三妹看看,別讓她家把你看低了。”
劉彥答應她的要求,說“我想請二姐替我傳一句話給三小姐,小生不以媒妁之言定終身,也請她莫把婚約記掛在心。”
高二聽出他有拒婚之意,一掃醉態問“世才可是對我家強行結親有恨?”
王寅插話道“二姐有所不知,賢弟他求的是兩情相悅。如你家這般強拉硬拽結親,當日沒有翻臉已然照顧高老顏麵。”
“你隻管把話帶給三娘就是。”
“說的也是,古來媒妁之言毀了多少鴛鴦。”
高二不再多問劉妹夫,怕傷及他們之間情義。
這時,阿九領著揚州才子進船艙回稟“三位公子來了。”
眾目齊看正門,李善欽率領孫趙二公子先行見禮。
劉彥起身還禮,邀入對麵茶席,聊道“不想能在徐州遇到詩會友人,小生多有怠慢,望請三位見諒。”
李善欽正視說“我等不知世才兄今日入學,之前河上攪擾君興,實在有失禮數。”
荀舫主安排婢女奉茶款待。
高二轉睛道“三位公子霜降出遊,可是去給尊師荀夫子祝壽?今年該是他六十大壽吧?”
“正是。”李善欽答道“十月初一乃恩師正壽,說來老師與夫人還是故交。”
二姐搖扇笑說“那不過是少年之交,如今他已成夫子,豈會記得我這隻野狐?你們有話快說,今夜花舫不留外客。”
三人略有尷尬。
李善欽運玄光入目,打量劉彥“不知世才兄今夜入學,收獲多少字文光?我等沒有窺學之心,隻想增長一些見識。”
劉彥抬手請他們用茶,說“我天資不夠,半月修學隻得六百粒文光。我聽說荀夫子門下第一賈兄,入學時寫下千字文。”
聽到‘六百字’時,揚州三才子各有神采。
李善欽讚道“世才兄好收獲,入學便得六百字文光,可以入上三等真學。令師若是知道,定然很欣慰。”
孫公子接說“我同門師兄賈文軒,雖說寫下千字文,但並非字字珠璣。有文光的字八百。老師說他操之過急,若能再積攢一年,文光補全千字,可以升第一等真學境界。”
劉彥對他們所說的‘入學等級’頗感興趣,用一口茶請教“小生井底之蛙,不知何為‘第一等真學’,什麽是‘上三等真學’?”
三人有點詫然,沒想他連這個都不知道。
山君笑與舫主相視,他們怎不知道‘入學品級之分’。
之所以不告訴劉彥這些,是怕他心性受擾,過於執著等級。
現在真學已成,聽聽無妨。
李善欽眼看左右,答道“世間儒術大體分‘孔孟兩派’,小生隻談‘孔學明經’。”
“明經第一步是入真學,以文章寄托文心,書寫前要先估算身中有多少字的文光。”
“老師說,能寫四百字文光可入上三等,四百字以下是下三等。”
“上三等,一等九百字,二等六百字,三等四百字。”
“下三等,一等三百字,二等二百字,三等一百字。”
“上下六品入學等級,每一等都是一重鴻溝。”
“上三等最難跨越,升一品等於下麵三品。但對應的成就也更高。”
“一般能達上三等的才士,有希望入大儒境地。”
“下三等則幾乎無望,最多成一方名士,往後就上不去了,領悟不了更深儒術境地。”
“世才兄詩會當日以一敵六,顯出大才學,今日入學得六百文光,乃文壇幸事,小生恭賀仁兄。”
“恭賀仁兄。”
孫趙二公子隨之道賀。
劉彥還禮,好奇他們是如何修學,還把儒學分成孔學和孟學區分對待。
“請問善欽兄,你們不讀《孟子》書嗎?”
李善欽道“也讀‘孟書’,但不在精修之列。老師說孟子講義,修浩然正氣,讀多了容易養出俠客心性,半路棄學行走江湖,如此荒廢了一生。”
說到這兒,他猛然想起什麽,四顧拱手“學生並非說孟學不好,隻在闡述孔孟有別,請先生勿怪。”
他忽來這麽一句,讓劉彥摸不著頭腦,跟著他轉看四周“善欽兄與誰說話?”
趙公子忙道“善欽他兼修道法,能見鬼神所見,之前我等隨青花舫遊河。他無意間看到貴船祭出的‘白錦寶娟’。”
“我們猜想,船上還有一位孟學之士。剛才善欽他講孟學俠義,絕非貶低之意!”
說完小心看劉彥等人臉色。
見他們各有其貌,有人掛笑,有人明白。
王寅笑說“三位有所誤解,船上沒有你們說的‘孟學之士’。李兄看到的幾尺浩然氣,是我賢弟寫文章時,寄托心中大義而發。”
這句輕描淡寫的解釋,聽到趙李孫三人耳中,如同錘鑿擊心,敲得身心顫抖。
劉彥道“我此番修學也修了《孟子》一書,對孟夫子之言有所明白,所以今日入學寫了一篇兼顧孔孟的文章,既寄托文心也寄托道義。”
三人抖擻立身!
李善欽激動道“可否請出文章,讓我等一睹為快?”
二姐有意給自家妹夫揚名,托起香案入學文章過去說“可以看,卻不可抄記。”
“夫人放心,我懂得規矩。”
李善欽目光注視她手中文章。
如貪財之人見寶,好色之徒遇美人,迫不及待想看看文章是如何兼顧孔孟。
他知道此文一出,世間便多了一位孔孟雙全的經世之才,某種程度上趕超了同門第一賈文軒。
等文章落案,這位李公子在心中焚祭一把清香,屏蔽雜念仔細觀賞,一字都不敢粗看,隻做細讀。
劉彥讓阿九送盞燈過去添亮。
王山君阻攔說“他們都已半入真學,各自心有點光,看不清隻怪自己聰明不夠,看得清對他們有益。”
“賢弟現在可明白自己不同尋常之處?”
“天下讀書人,入真學的極少,能夠雙全的更難得。就算是鴻儒之才,也是先入一門,後進一門。”
“你今日成就,足以名揚神州,振奮天下學子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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