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東湖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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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麵是何地界?可是嘉興?”

    “嘉興府已過,前麵乃杭州碼頭。”

    “到杭州了?我去告訴公子!”

    ……

    明月晴空,杭州運河上十餘艘船往來。

    沈家客船燈火明亮,船竿上掛起一排燈籠,亮堂堂顯出字號。

    平兒出來問路,聽說已到了家鄉境內,喜悅回報公子。

    少時劉彥走出船房,瞭望幾裏外的杭州碼頭,心神不受控的跳動,有高興也有怯怕。

    此時心境就如《渡漢江》詩中所言‘近鄉情更怯’。

    他這個劉世才不是正牌,不知家裏慈母會不會識破,回到家又能否擔當起孝子之責。

    慧靜看出他神色不安,笑問“君子似乎躊躇。”

    劉彥舒緩心氣說“小生徐州一場經曆,如兩世為人。在外近兩個月,隻顧功名和學業,忘了慈母在家憂心忡忡。回去怕娘責怪。”

    “不會的公子。”

    平兒抓袖道“老夫人一心想的是公子讀書有成。若是知道公子修得儒術真傳,必然高興不已。怎會責怪?”

    沈煉在旁附和“小弟也曾有一兩年不著家,可回到家爹爹娘親並無怪罪,隻是嘴上說兩句,……”

    得眾人寬慰,劉彥怯意退去,請來與船家商量路程。

    他的意思是,今夜不在杭州碼頭停靠,直接行船到臨安東湖停泊。

    等明日天亮,沿湖直入臨安城,到時交貨卸貨也方便。

    沈翁不熟這帶水路,自然聽當地人的話,滿口答應。

    沈煉好奇“小弟隻知杭州有西湖,尚不知臨安有東湖。不知東湖比西湖如何?”

    “東湖比西湖大,山美、水美、東湖娘子更美。”平兒自誇家鄉湖泊。

    劉彥顯笑道“東湖之水與運河相通,因在城東而得名。湖邊船家眾多,捕魚、渡人、運貨船隻比比皆是。多的時候千艘停泊。”

    “要說秀美,臨安東湖比不上杭州西子。”

    “……”

    聽船上公子侃侃而談,虛空之上有娘子不悅,認為他刻意抬高西湖,貶低本鄉東湖。

    那娘子指戳下方道“虧你是臨安人,卻在外人麵前講自家不好?原本看你有些文士風貌,說話卻不中聽!改日找你理論!”

    另一女道“人家公子並沒說什麽壞話,七妹何故因一言而遷怒他?他不過是說‘東湖不比西湖秀美’,此乃千古文人雅士共定的。”

    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頭頂談話二女便是一方神人,她們出自臨安東湖,乃湖伯相王之女。

    除她們,另有四丫鬟隨從和十多水卒在後。

    借鬼神之目舉頭望去,看到一幅香火長卷鋪展開,金駕馬車打頭,兩位郡主衣著華貴,站在車旁下看沈家客船。

    儀仗之後是手持刀槍的東湖水兵,他們壓運著一車車賑災糧草。

    今早兩位郡主受命去往太湖借糧,磨破嘴皮子總算從上君水府借出百擔香火糧,大概夠救濟個幾日。

    “姐姐怎幫著他說話?”

    七郡主神采不美說“我們辛苦去太湖討糧,為的是誰?還不是本鄉受難的百姓?如今聽不來一句好話。我東湖哪裏不如西湖靈秀?”

    “西湖曆年來收受那麽多香火,隻肯借五十擔給我們。”

    “而我家這邊災情又是最重的,讚譽他們有什麽用?”

    郡姐扶肩寬慰道“妹妹莫惱。子曰‘人不知而不慍’。下方公子怎知我上方之事?西湖借的少,也是有顧慮的。”

    “如今臨安瘟疫已遍及州府,西子城也開始發瘟了。西湖能不留些糧草自用,救濟城中災鬼?”

    “我觀下方有股藥氣,興許船上裝著治瘟草藥,或許船上公子知曉家鄉受災,在外采購草藥回來濟世救民。”

    “三姐怎把他往好處說?你二人莫非有染?”

    七郡主懷疑看郡姐,容貌煞是可愛。

    三郡姐掩笑道“休要亂猜。我隻是看公子氣貌不俗,才如此猜想的。須知品性隨身,時刻顯現氣貌之中,好與壞一眼可辨。”

    “那船上書生行的端正,你看他周圍之人。”

    “一僧尼,一遊魂,兩者身上都有真修,卻似眾星拱月圍著他,足見此人非尋常之士。”

    “咦,這般說來,還真是的。”

    七郡主探頭下視,正見尼姑仰頭看來,對著她單手佛禮。

    三郡主見佛家慧目,牽手妹妹回金駕,坐穩說“太湖糧草要盡快運回水府,再過兩個時辰就是子夜。”

    “屆時臨安災鬼傾巢而出,他們無飯充饑,就要去城裏討食。”

    “若那三千疫鬼災民進入城內,臨安之災將更棘手。”

    “雪珠,起駕。”

    “哎。”

    前頭駕車婢女一聲應,不再看公子,抖起韁繩朝臨安東湖急行。

    船上劉彥聞慧靜靈犀傳話,文光入目仰望,正見一幅《香火神人長卷》。

    東湖金駕似卷軸,拖拽著香火儀仗、兵馬糧車向月而去。

    一炷香後,船過杭州碼頭。

    眾人發現杭州夜裏漕運極為冷清,遠不如徐州碼頭,岸邊船舶也不多,花舫歌舞都熄了。

    這與以前大不一樣,平兒憂心說“看來杭州府也遭瘟。不知老夫人和福伯如何。”

    沈翁拂須瞭望,轉看眾人道“船到臨安還需防備瘟疫。”

    “我在楚州買了二丈白布,今晚都裁成‘麵巾’,用醋水浸泡晾幹,明日這般蒙麵進城,可以避瘟。””

    說著他從袖裏抽一隻白布方巾,對折三角,蒙麵示範,認真教人‘方巾遮口鼻避瘟’。

    沈煉看大伯蒙麵,失笑問“你老從何聽來的法子?明個如此進城,怕要驚動官家,以為咱一船賊人。”

    “莫笑!”

    沈翁拉下麵巾,抄手點指“你小子見識淺薄,沒經曆過大災大難。可敢與我打賭,信不信明日進城,城裏官民皆如此蒙麵?!”

    沈煉止笑收斂。

    劉彥插話說“小生聽過一種‘口罩避瘟法’,大體就像船家所教。防治瘟氣入口鼻,頗為有效。”

    “還是公子見多識廣。”

    沈翁收起方巾看侄兒“此法沿用數百年,每逢瘟疫官家都會煮醋,製‘酸布麵巾’發給百姓,前年沂水遭瘟,全縣皆帶這麵巾……”

    “若照你說,他們豈不都成了江湖匪類?”

    沈煉啞然無話,紅著臉賠情。

    等船家離開,劉彥拍肩膀道“沈兄若覺得此法不安心,我給你畫一張避瘟符。符法乃一位真修道人所傳,或許有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