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河中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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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燕回來了嗎?”

    “回娘子,未見姐姐回來。”

    ……

    陰山薛府,內園閨房。

    燭光透照窗內一對人影說話。

    房中薛娘子持《詩經》,三千發絲垂落,身著單衣在燭火前,麵貌映照得般般入畫,眉頭含思想事。

    答話的侍婢察言觀色,&nbp;捧香茶放案上問:“娘子莫非怕姐姐在外遇事?要不奴婢……”

    薛娘子玉指打斷,落座說:“我倒不是擔憂這個。”

    “春燕辦事達練,走時帶的人馬也足,不會有亂子。”

    “我隻是……”

    話到此,這娘子繡口難吐真言,轉話問起外麵天時。

    侍婢說:“估摸已經過子時了。”

    “嗯,&nbp;你去吧。”

    薛娘子揮她退下,&nbp;獨自坐著用茶,&nbp;眼眸帶著剪不去的雜思。

    她心裏事除了春燕,不足對他人說道。

    一口茶咽下,娘子走進內間臥室,拿起梳妝櫃上‘寶鏡’入床側臥,朱唇對著鏡麵一吹氣。

    鏡麵光霧散開,照出一片‘月下崖山景色’以及‘駟馬車駕,眾多麵孔’。

    薛娘子顯露笑顏,對鏡說:“都到了家門前,也不知報我一聲,虧我擔心你。”

    外界,崖壁車前。

    春燕有感娘子‘靈鏡傳音’,神念回應:“娘子好生急切。我可是剛到門口,你就這般這怪我。”

    “下次這差事我不做了。”

    “好妹妹,怎麽還惱了?”

    薛娘子對鏡笑道:“我無責怪你的意思,隻是心裏有事,想與你述說。那道人是何女子?”

    春燕轉看一旁觀望崖壁的李憐雲,&nbp;回說:“她是杭州李通判的女兒。”

    “今夜我去時,&nbp;此女受西湖之邀前去做個見證……”

    “她想過來一睹,&nbp;看我家如何安置本府鄉民,我就讓她來看看。”

    “等她回去,叫她與通判說,給我家添些名聲。”

    “至於那些神人,我一個沒讓來。”

    薛娘子點點頭道:“你就代我安置那些鄉民,請通判千金到給孤城中看看,送走他們再來見我。”

    春燕含笑領喏,轉顧劉彥道:“娘子讓我好生辦事,她就不出來見客了,一切有我主事。”

    劉彥知道她與薛娘子可以神念交感,略表禮謝後,與二姐、憐雲同駕香火,飄向前方崖壁。

    憐雲疑惑時,忽見石壁中顯現高大府邸,兩扇大門被拉開,其中另有乾坤,仿佛洞外天。

    春燕挑起鬼燈,退了守門巨鬼,引眾人走入陰山境內,&nbp;吩咐翠鶯率陰兵渡河。

    身後李憐雲震撼望著前方橫流的沸河,滾滾熱氣吹的她渾身灼痛。

    這還隻是在岸上,若下到河中,內中苦厄實難去想。

    她此時方明白,劉世才為本鄉百姓,受了多大痛苦。

    “難怪公子可以熬煮出根性……”

    “這等烹煮魂身的酷熱,我想就是地府油鍋,也不過如此。”

    “公子舉大義為民,以凡人之魂,渡神人苦厄,用大毅力換大明悟,小女子深敬佩。”

    “小姐過獎。”

    劉彥微笑謙和,走上前望河說:“此河水中有金子,隻要受得其中苦厄,便可得其中真金。”

    “小生並無那等毅力,不過是下到河中進退兩難,受逼迫而及時明悟。”

    春燕回頭顧盼道:“賢弟過謙了。稍後我放那些疫鬼下去,你聽聽他們如何哀嚎。”

    說話,她祭起‘魍魎白旗’,往虛空一送,念個咒語,放大百倍。

    手指向上一舉,又往下一搗,數丈旗杆噗通戳入河底,旗幟‘山川水澤圖’抖擻發光。

    兩千餘眾疫鬼,猶如虱蟲般被篩出圖境,一個個落入沸河之中,痛苦慘叫如潮奔來,連綿不絕的衝擊耳目。

    見那些疫鬼一落河中,身上疫氣就被河水沸熱煮散。

    他們在河麵上浮沉哭叫掙紮,就似初到世上的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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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彥觀之感悟:“唯有麵對苦難,世人方顯真性。這便是我能在河中明心見性的緣故。”

    思量著,他再次邁向沸河,

    這次,他不受任何外物脅迫驅使,隻想再感悟一下沸河苦難。

    雙足涉水瞬間,他印堂照出胎光,胎光文光重合,照出書生本相,魂兒由內而外,綻放熠熠光輝。

    真靈所藏六卷詩氣,也由眉心出竅,化作衣氅披在魂身上。

    魂兒文光透照下,詩句所承載的詩意,如不斷變化的蜃樓在衣氅顯現。

    兩岸眾女眉目添彩,眾陰兵看呆看癡。

    河中痛苦掙紮的眾鬼鄉民望之如見仙人,紛紛大聲急呼求救。

    “仙家,仙家救我——”

    “神仙救我性命——”

    眾音不絕於耳,劉彥身性不落沸河,赤足走在水上,看兩千七百等苦相,如見眾生。

    心裏有說不出的感悟。

    無意間,他發現河中有一人,魂身暗發玄光,似在抵禦河水之苦。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藏於眾鬼中的少年張逸仙。

    逸仙與他目光相對,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顯露赤子之笑,神魂也照出胎光,一身白色道衣脫出河水。

    一儒一道,兩位明心見性的人,相距三丈彼此觀望。

    北岸春燕臉色生變,急念咒,道一聲:“收!”

    杆上‘魍魎旗’山川水澤浮光大顯,起一股旋風將河中飽受苦厄的眾疫鬼吸入旗幟內。

    高二姐粉光護身,燕落在劉彥身邊,凝視打量對麵少年郎。

    以她所見,此子道境不比自己低。

    李憐雲麵對變故很驚異,不想眾鬼之列藏著修道之人,使個‘雲霞護身法’也飛去過。

    春燕此刻火氣升騰,傳音與閨中薛娘子稟告此事。

    那邊娘子持鏡照見河上逸仙,凝眉讓她問清楚此子來曆。

    春燕二話不說,手指攪動‘魍魎旗’,旗幟翻轉卷縮,繡著【魍魎】二字的旗麵分出上千道黑線,從上飄下瞬間把那逸仙神魂束縛。

    逸仙暗自叫苦,知道眼下不在大千之中。

    他進來容易出去卻難,找不對門,根本走不脫。

    屆時還要與此地主人一場交惡,不如老老實實受縛,把來意如實告訴他們。

    “小賊如何藏入眾鬼之中?”

    “偷入我山,意欲何為?”

    春燕站在旗上,冷視下方點指。

    逸仙仰頭笑道:“姐姐好生漂亮,小弟認你個義姐如何?”

    他的話聽入眾耳,使眾人各有神貌。

    劉彥有趣看著他,旗上春燕嬌怒道:“呸,誰要與你這小賊認親。老實說,你來我家做什麽?”

    逸仙麵露苦相說:“小弟隻想騙頓吃喝,不想被姐家法寶收了去,又落入這河中受苦,我哪裏想來啊。”

    高二笑道:“小兄弟既然不講實話,春燕妹妹就不必與他客氣了。”

    春燕冷說:“我便把他收入旗中,慢慢的熬煉拷打,不怕小賊不說實話。”

    “兩位姐姐且慢!”

    逸仙不敢再隨本性了,收了打趣,如實道:“小弟乃朝廷執天司公人,乃受天子命調查臨安治疫一事……”

    “我和另一位兄長就住在李通判府上,憐雲小姐可以為證!”

    李憐雲聞言詫然。

    眾目投來,她點頭說:“我家今日確實來了兩位執天司公人。但我並沒見過二人麵貌,不能確定其身份。”

    “執天司?”

    劉彥琢磨三字,沒聽過這個朝廷機構。

    高二眼眸轉變,對他說:“此司我有所耳聞,乃新君所設。”

    “此外還有一司,名叫‘觀天司’。”

    “二司合並便是‘觀天之道,執天之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