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鉛汞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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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姑爺來了。”

    杭州通判府,小姐內宅。

    晨光照麵,李憐雲端坐房門口,鼻攝朝氣,內煉鉛汞。

    一丫鬟忽跑來稟告,挎著菜籃笑說‘姑爺’。

    憐雲耳聞心喜,&nbp;&nbp;吞咽口中辰時氣,臍下丹田似貓兒呼嚕幾聲,微鼓小腹便收癟下去。

    若貼肚細聽,聽聞‘泉水希音’。

    這便是《玄天詫女丹經法》中‘詫女歸田’之妙。

    丫鬟看小姐不言也不問,站在一旁等著。

    不久,憐雲繡口輕嗬一氣,熱氣凝聚一線,飛出丈外消散。

    此乃她所修丹法內‘嗬氣法’,&nbp;&nbp;用於完功後把未化之氣嗬出,否則氣會堵在肺胸,三天咳不出來,將會損傷肺腑。

    李憐雲連嗬氣三次,之後才開口說話,笑指丫鬟:“休胡說,我無姑姑,哪來的姑爺?”

    “哎呀小姐,我說的不是那個‘姑爺’,是這個‘姑爺’。”

    丫鬟兩手左右打比方,焦急樣子,煞是可愛。

    憐雲豈不知她口中‘姑爺’是指‘世才’,心中含蜜說:“什麽這個姑爺,那個姑爺?你到底再說何人?”

    丫鬟見小姐不開竅,點名道:“就是世才公子,&nbp;&nbp;奉義君子!”

    憐雲起身回廂房:“你直接說‘世才公子’不就好了,何必拐彎抹角?拿我婚姻調笑?”

    “奴婢怎敢說這玩笑?”

    丫鬟跟進道:“昨日老爺叮囑過我等,以後見了世才公子要稱呼‘姑爺’,我這是尊聽老爺之言。”

    憐雲落座妝台前整理發髻,鏡中芳容顯笑,說:“父親指的是我出嫁之後,現在改口尚早。”

    “不早了。”

    小丫鬟放下菜籃洗手,幫著小姐打扮道:“我聽門房下人說,公子今來便是下聘,還不是一個人,帶了一小姐一丫鬟……”

    “莫非是少卿妹妹?”

    憐雲一念思量轉眸看窗門。

    恰時又來丫鬟,領著一位小娘子進門。

    兩位小姐眼眸相對,少卿乖巧欠身一禮:“小妹見過表嫂。”

    憐雲伸手相接,笑說:“剛聽丫鬟說劉郎攜一小姐來府,我便猜到是妹妹。妹妹今日好顏色。”

    “哪裏比得上姐姐。”

    “姐姐沒施脂粉,臉麵就可比桃花,賽梨花……”

    戚少卿看鏡子,對照表嫂真容,口甜誇讚起來。

    這話倒不是奉承,習練鉛汞之術後,人身精氣、氣血會產生微妙變化,&nbp;&nbp;從外表看就如施了脂粉。

    李憐雲受用幾句,&nbp;&nbp;轉問起‘劉郎今日拜府之事’。

    少卿如實相告,&nbp;&nbp;把劉家準備的聘金和聘禮都告訴表嫂,&nbp;&nbp;說:“我來時,表兄正與嶽翁商定佳期。”

    憐雲心笑目神馳,回想兩個月來相交與結識,未想到會有今日之緣。

    片刻,她梳妝打扮好,正好去前堂見父親和劉郎。

    誰知剛步出房門,翁婿二人便笑談入園。

    憐雲一眼望君,持端莊見禮。

    李通判紅光滿麵,上前把扶女兒,將手中劉郎《求親賦》遞與她看,拂須顧賢婿說:“世才對我女可謂情深義重,此情盡在賦中!”

    “有世才這篇佳賦,我顏麵亦添光彩。”

    “要我說,世才那五十兩金多此一舉,隻這篇賦文就價值千金……”

    “莫非是想多討陪嫁彩禮?”

    說著,翁婿二人歡笑。

    劉彥看佳人目光入賦文,與嶽翁道:“承蒙嶽翁抬愛,不計較名分,下嫁千金與我,小婿惶恐禮數不周,心意不誠。”

    “哎~”

    李通判揚手阻話道:“世才如何也與俗人一般?我嫁女隻重品德才情,今與世才結下翁婿之誼,心中無憾了。”

    “憐雲她亦是如此,多思嫁給世才這般君子。”

    “可憐我女出身有缺,也幸在她嬌身有缺,否則豈有緣分與君結合?”

    “這樁婚乃上天所賜,我看甚好,甚好!”

    “哈哈哈……”

    通判越說越暢快,勝飲十壺美酒,邀賢婿晌午留下吃宴,說:“我翁婿二人痛飲一番。”

    劉彥笑顏點頭。

    這時門房下人來報稱:“知州遣家仆前來,邀老爺過府一敘,稱有事相商。”

    李通判揮袖讓他去回話,對賢婿笑道:“我去看看他有何要事,世才就當是在自家,不必拘束。”

    說話眼目掃過女兒,背袖趨步出園。

    劉彥相送兩步。

    回頭時,見李憐雲雙瞳剪冰含淚,其心被賦文情意所動。

    他這篇《求親賦》,乃大賦小作,體例效楚辭,著重於敘事。

    其中之‘事’,即兩人結交經曆。

    全文不見一句‘示愛表情’之言,似山中溪水,起自無情之源,一路流淌見情意,最終歸入一條情河中。

    情滿文章!

    這才使得憐雲心弦觸動,淚洗雙眸。

    此時兩人相視,劉彥闊步走近道:“我視娘子如佳偶,猶如好朋友。”

    “佳偶之間,情意如水,相敬如賓。”

    “朋友之間,友誼如金,彼此扶持。”

    “這就好比丹道中的‘鉛和汞’。”

    “我聽貂兒說,所謂‘鉛汞之術,乃金水之道,陰陽之理’。”

    “我欲與娘子修此‘鉛汞金水之情誼’。”

    聽君子闡述情意,妙用‘鉛汞之道’作比喻。

    李憐雲笑如梨花,由著丫鬟拭淚。

    請劉郎閨房中敘話,她談道:“郎君比喻的甚妙,隻是所言鉛汞金水之中,有一點小繆誤。”

    “哦?”

    劉彥入房落座,請娘子指正。

    憐雲安排丫鬟去備茶,站著說:“金水者,乃指乾金居坎水之中,故曰【金水】,金水是先天未擾之鉛,先天之炁也。”

    “金水是一體,不可分。”

    說著,她忽地明悟,這才是劉郎比喻中的深意,其意是指‘兩人如金水不可分’。而非小繆誤。

    李憐雲臉熱心暖,顧劉郎,欲認錯。

    劉彥不計較,想聽聽她對丹道鉛汞的理解,點頭請教‘何為內丹鉛汞’?

    憐雲收起羞臊,回答:“恩師傳道時,與我說‘修煉內丹鉛汞術,除卻汞鉛兩味藥,其他都是誑愚迷’。”

    “又說‘時人要識真鉛汞,不是凡砂與水銀’。”

    “內丹鉛汞者,即真陰、真陽也。”

    “修煉鉛汞者,即修煉陰陽之道。”

    “有些愚昧假煉師,不明陰陽之理,吞服鉛汞而養內丹,終究害人又害己。”

    劉彥讓少卿搬來椅子,請娘子落座談道,又問‘真鉛真汞,真陰真陽’。

    憐雲持禮半坐椅子,說:“真鉛謂之嬰兒,坎中一點先天真陽。”

    “真汞謂之姹女,為離中一點真陰。”

    “坎離為水火,丹道藏易理。”

    “《易經》之中有坎、離二卦。”

    “下離上坎,為【水火既濟卦】。”

    “坎下離上,為【火水未濟卦】。”

    “妾身蒙荀姐姐恩賜,修得《詫女丹經》,可以修補身缺,現在妾身就好比【火水未濟】。”

    劉彥聞聽內中奇妙,不想道家鉛汞之道,能與易經卦理相合,可以相互解釋。

    探究問娘子:“【火水未濟】如何養道修內丹?怎般才得【水火既濟卦】?”

    憐雲願與劉郎講解,答說:“火水未濟,可從乾坤中補濟。”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

    “好比妾身,修內丹養身中‘詫女’,就要吞服朝氣。”

    “朝氣者,是早晨中的陽氣,我身中‘詫女’為陰,食朝氣便能陰陽相合,達到陰陽相濟之妙。”

    “若是男子養內丹,則反之,需食天地中的暮氣,而達自身陰陽相合,熬煉內丹。”

    “世間也有修純陽、純陰丹道。”

    “此道尤為困難,也尤為厲害!”

    “蜀中有一人,名叫周煜,他便修純陽丹道,道號純陽子。”

    “他把純陽化劍,鬼仙不是敵手。”

    少卿在旁聽的迷惑,問表嫂:“那如何才能【水火既濟】?”

    憐雲臉麵微紅,避劉郎眼目說:“想水火既濟,就要從……陰陽和合中補。”

    此話說的含蓄,劉彥心中已知,表妹依舊不懂,直說‘道家丹道深奧’。

    李憐雲笑了笑,看眼郎君道:“妹妹不懂無妨,遲早會知道的。”

    “所謂‘鉛汞之道’,即修煉陰陽氣,合水火,煉金水,種金花,養內丹,修成坎離真元,通達陸地真仙。”

    “未濟時,向天地中攝取。既濟時,陰陽同船共度。”

    “妾身,願與君同船共度。”

    聽娘子表情,劉彥應和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成共枕眠。我與卿同舟共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