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剡溪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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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江行遠冷聲道:“一年多前,一夥馬賊闖入辛家,除了她們幾人僥幸逃出之外,盡皆被馬賊所殺。”
“本官聽師爺說過,這案子至今懸而未決,不過倒是沒想到,辛家尚有血脈留下,也算是上天垂憐。”看著方文堂痛惜哀憐的樣子,辛夷幾乎要嘔出血來,若非江行遠緊緊攥著她的手,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衝上去,狠狠一巴掌甩在那張偽善的臉上。
“江公子是懷疑,今日此案,與一年多前的馬賊有關?”
“那群人是不是馬賊尚且兩說,但今日大人涉及此案,卻是老魏頭親口所言,想來一個將死之人,沒必要編造這般謊言吧?”
見江行遠言語之間一直咬著自己不放,方文堂不禁沉下臉,冷聲道:“本官敬你是江家長公子,又是楚禦史的朋友,客氣相待,你莫要得寸進尺;若再在公堂上胡言亂語,休怪本官不客氣。”
此刻的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一口一個“楚大人”,顯然是知道雙方不可能再交好,所以懶得再維持那虛假的客氣。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楚孤城聽得此言,眸光一寒,冷冷道:“方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本官雖隻有一名七品知縣,但也是正經的朝廷命官,容不得他人隨意汙蔑羞辱,楚禦史若對本官有所不滿,盡可上奏天聽。”方文堂正義凜然地說著,不知情的人聽了,還真以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在短暫的停歇後,他又道:“既然有人在本縣境內行凶殺人,本官身為父母官,自當全力偵查,爭取早日破案,還苦主一個公道。”
楚孤城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諷刺道:“聲情並茂,不去當戲子可惜了。”
“你……你……”方文堂氣得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唱戲在大梁乃是下等營生,戲子自然也是不入流之人,他堂堂朝官,竟被人比作戲子,簡直猶如當眾耳摑,可惱至極;若非尚有理智在,他早已下令用刑了。
良久,方文堂努力壓下胸口激蕩的憤怒與怨恨,沉聲道:“諸位的心情,本官能夠理解,但人死不能複生,還望節哀;這件事子本官當全力偵查,在此之處,屍體先停去義莊,待查明行凶之人後,再行下葬。”
聽得這話,江行遠素來溫潤的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大人身涉此案之中,還查得出真相嗎?”
方文堂張嘴欲言,楚孤城已經先一步道:“回京之後,我會將這件案子親自遞至刑部,請求刑部徹查,就不勞方大人費心了。”
聽到楚孤城要將這件事鬧到刑部,方文堂眼皮一陣狂跳,心底更是一陣犯怵,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硬著頭皮道:“楚禦史這是認定本官是殺人凶手了?”
楚孤城最見不得惺惺作態之人,不屑地道:“心知肚明之事,又何必再問。”
在方文堂又一次被氣得黑臉時,一名差役走到執筆作記錄的師爺身側,低低耳語了幾句,後者微一點頭,起身道:“大人,知府大人請您與楚禦史幾位去後堂一敘。”
方文堂早已如坐針氈,聽到這話,當即喊了一聲“退堂”,起身往後堂走去,楚孤城幾人相視一眼,也都走了進去,圍觀的百姓見沒有熱鬧可瞧,意猶未盡地散去,可以想見,不出半日,這樁迷霧重重的殺人案,將會傳遍嵊縣的每一個角落。
後堂中,紹興知府吳樾正捧著一盞茶徐徐飲著,小指蓄著長長的指甲,碰到盞璧時,有清脆的響聲,遠道而來,一身官服竟是沒有一絲皺折,顯然是一個極為仔細整潔之人。
待飲了小半盞後,吳樾徐徐抬起眼,兩道銳利的視線穿過氤氳茶霧落在一言不發的江行遠等人身上,“看來心都靜下來了,可以好好說道說道了。”
他擱下茶盞,涼聲道:“你們一個是父母官,一個是朝廷派來的禦史,還有一個雖無官爵,但也是世家之子,卻在公堂上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不休,成何體統?”
“下官知罪。”方文堂滿麵委屈地道:“下官寒窗苦讀十餘年,自幼受聖人之言薰陶,自出任縣官以來,更是時刻謹記,不敢有半點鬆懈,就怕負了聖人教誨,負了朝廷俸祿,卻被楚大人當眾貶斥為戲子,實在氣憤不過,還請大人為下官做主。”他言語悲憤,說到激動處,竟是哽咽起來。
“本官都聽說了,想來楚大人隻是一時失言,你也莫要總是記在心裏,畢竟都是同朝為官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如此寬慰了一句,吳樾轉眸看向進來後一直未曾說話的楚孤城,“晌午時分,本官派人去請你,你說有急事在身,匆匆離去,如今看來,就是這件事吧。”
“是。”楚孤城拱手道:“還請大人恕罪。”
“人命關天,本官又怎麽會怪你。”吳樾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又道:“隻是你僅憑些許片麵之詞,便指責一位朝廷命官為殺人害命的凶手,不覺得太過隨意了嗎,甚至……你們連他的動機是什麽都不知道。”
楚孤城漠然聽著,“所以,大人的意思是說下官錯了?”
“此時說誰對誰錯,尚且言之過早,本官隻是提醒你,一切都要以證據說話,就算你將狀紙遞到刑部,相信那邊也會是一樣的話;沒有證據,那你所說的一切,都是對一位朝廷命官的無端中傷,要不得;這一點,還望你牢記!”
“下官明白。”楚孤城簡潔地應著,一如他平日的為人,一個多餘的字也不願說。
吳樾似乎也知道他脾氣,並未有所不悅,此時有差役帶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人進來,恭敬地道:“大人,大夫到了。”
“嗯,替楚大人仔細瞧瞧,好生處理,莫要留了後症。”吳樾倒是細心,得知楚孤城負傷,立刻派人去請了大夫。
在楚孤城退到一旁讓大夫處理傷口後,吳樾起身走到神情麻木的辛夷麵前,神情複雜地道:“你就是剡溪辛家的後人?”
辛夷木然看著他,許久方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幹澀的字眼,“是。”(www.101noveL.com)